画槌录

第四卷 大难临头绝活路 第三百零二章 一人对二人


    李若虚陷入思考的泥泞,不停想着:「父亲的话……绝千阁柜主的话,作为阁中子弟理应遵照,万不能违悖。我自小听从父亲谆谆教诲,莫不敢忘,莫敢不从。但是先哥和昊弟待我如是真正亲人,只要和他们一块儿,我便欢喜地无法自拔,我、我真要对他们刀刃相向,见死不救?」她苦恼之极,一想到袁昊、都争先若是命丧于此,今生往后永不得见,只觉整个人好似摔入一潭酷寒冰池,冷冽寒意沁入骨随百骸,娇躯颤抖不止。
    其实李若虚鲜少会对一件事犹豫太久,她平时要处理繁俗杂事甚多,该舍便舍,该拿便拿,绝不会多加思索,然而此时当下,绝千阁和袁昊二人双方,对她而言都是极其重要的事物,绝非是能舍去一方,而选择一方如此简单。加上李正志自幼对她灌输理念,要她凡事当以绝千阁为重,不得因个人儿女情长,坏了阁中大局。奈何李正志怎地都料想不到,李若虚和都争先儿时懵懂无知,却皆是一见钟情,思慕之情历经多年光阴,早已扎根入心,实是牵挂太深,要她干脆放下,为了大局嫁给赵元佑为妻,哪里会是容易事?
    就在李若虚纠结万分之际,一旁都争先、小琉璃二人打得愈发激烈,如火如荼,两把长剑剑光频频闪动,妳一来我一去。小琉璃的种种招数都是攻向都争先周身要害之处,剑击呼呼,剑上劲力十足,丝毫没有半分留情,反之都争先招数中大有顾虑,不知是念及旧情,还是心有歉疚,招式踌躇居多,就算明白小琉璃一心想杀他为快,兀自狠劲尤少,不敢强攻。
    小琉璃怒而极攻,阴寒道气都已使将出来,长剑如怒涛般连连猛攻,她手中使的虽是峨山四剑,但早已失了峨嵋派剑法的要旨,仅有力而无招。都争先剑法所学不多,不敢胡打乱来,只谨记当初二位师太所教方法,所使出来的剑路,不尽然准确,却是完好体现峨山四剑的连绵变化。二人武功境界相差不远,这一人精一人劣,一人无旨一人有旨,双方优劣互抵,竟是双双持平,谁也不弱于谁。
    远远观望的孙翠儿、王芫儿二人,见此情况,目光互对,点了点头,孙翠儿靠后一步,一人撑住赵元佑的身子,王芫儿则上前一步,朗声道:「江姑娘,我来助妳一臂之力!」
    说罢,大步上前,身子大开,乍看是如破绽百出,手中银光迸现,四柄短飞刀纷飞而出,正是绝千三十六绝的『掷步流星』。
    都争先右手忙着施展剑法,耳中闻得声息,不看也知王芫儿的意图,当下长剑施毕业,突然向旁跑开两步,左手拿了四枚银锥,头也不回向后激射出去。
    叮叮叮叮,众人耳中只听得连连脆响,细细一算,好巧不巧正是四声。
    袁昊看得吃惊步小,不仅仅是他,连同小琉璃、李若虚、孙翠儿、赵元佑等人皆感吃惊。
    王芫儿眸子睁大,不敢置信道:「不可能!」要知道当初在抚仙镇时,都争先还得和袁昊合力,以出其不意的法子才能打得她败下阵,现下居然连袁昊也不用,他自己边和人过武,边投以暗器,却丝毫不弱下风。
    她手上又拿飞刀,暗器生劲,接连使出三十六绝的招数。
    李若虚见此情状,知王芫儿认真起来,深怕都争先为此受了伤,忙喊道:「先哥!那招是『树上开花』、『无中生有』,最后是『隔岸观火』,唉哟,快、快躲,快躲!不要慢了。」
    王芫儿回过头,气苦道:「小姐!那大恶人杀了人,妳、妳怎么⋯⋯」她本想说「妳怎么还心向外人?」,可是转念一想,小姐素来把袁昊二人当作自己人,甚至比待自己和翠儿还亲还恭,会有这般情状,该是预料之内的事。
    只见都争先哈哈大笑,手上应付小琉璃的剑招,同时左手射出银锥,竟亦是「树上开花」、「无中生有」、「隔岸观火」三招。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星火点点,银锥和飞刀细纷纷落地,自又是一番声响不断。
    都争先不回头,朗声道:「多谢王姑娘有意相让,实在感激不尽。在下腾不出手,绝非瞧不起姑娘,请多多见谅,包涵。」
    王芫儿听到这话,更觉气恼,心下动起杀意,周身爆发出殷绿色本源道气,她心想:「绝千阁三十六绝用不了,我便近身和你打,任小姐想喊也没办法再告知于你。」正当她拿了飞刀,就欲冲向都争先。
    忽见李若虚倩影闪动,挡其去路,喝道:「还不快停手,芫儿!」
    王芫儿停了下来,惊道:「小姐,妳、妳怎么会⋯⋯妳,妳快让开!」
    李若虚面有苦色道:「不行,芫儿。妳要是敢动先哥,我,我绝不饶妳。」却原来自刚才王芫儿偷袭了都争先,李若虚就时时关切对方的动向,她一见对方有了动作,想都不想,立时上前,就为替都争先争取时间。
    王芫儿怎么也想不到,李若虚真会付诸行动,公然阻碍自己。当此先前,李若虚顶多出声喊话,从未亲自动手,要知道除掉袁昊、都争先二人,这是绝千阁柜主,也就是李正志的意思。
    都争先暗暗感谢李若虚相助,当下总算能专心应付眼前的小琉璃,他连使雄、灵二种剑势,边运起大量道气,抵御小琉璃剑上寒劲,心念一动,不顾对方长剑挟劲袭体,阴寒道气如数万根细针同时扎入皮肩颈皮肤,一阵刺痛。他一剑向前挺出,剑锋忽沉,即而上撩,最后一带,剑锋直直指天,莫名有股志在冲天之感。
    小琉璃见此招数,脸上诧异,倒抽一口冷气,赶忙暴退开来,剑刃和她下巴仅有一寸之差,勉强避过,她面容一紧,怒道:「那是『高耸入云』!都争先,我不许你这恶人再使本门剑法。你若还存有一点悯人之心,就不要再用这套剑法,令本门蒙羞。」
    都争先淡淡一笑,道:「师姐,妳不总说剑是人在用,不是剑在用人,如何使用,取决人的初心,初心为好是善,初心为坏是恶,我使剑自然是一心为好,怎么会是恶人?」
    小琉璃知悉都争先嘴巴厉害,她受峨嵋派熏陶已久,根本不能也不会去和人辩论太多,当下面容更紧,道:「莫要笑掉别人大牙,你这恶人还有脸自称好人?你……你和袁昊杀了我爹娘,如此狼心狗肺,会是甚么好人?」说到这里,思至爹娘,她声音哽咽,有些抽噎起来。
    都争先脸上顿愧,想道:「人家刚失了爹娘,以为仇人在前,大仇未报,当如深陷水深火热,痛不欲生,换作是我,我便已冲上去拚死拚活,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又怎能像平时那般调笑师姐?这绝非大丈夫所为。」他立刻神色收敛,恭敬低头道:「师姐,妳说得对,是我错了。」
    此话一出,小琉璃、孙翠儿、王芫儿、赵元佑四人均是一愣,齐想:「他干甚么认错?为甚么认错?莫非他自知有罪,总算忍不住承认了?」
    小琉璃又惊又疑,长剑一勒,目光一低,道:「你、你干甚么认罪?你以为就是俯首认罪,我会饶了你小命,不报爹娘的仇?」
    都争先听她虽然这么说,实则声音软下不少,苦笑一声,摇头道:「师姐,我不是要认罪。」
    小琉璃听闻这话,脸色又变,一双漂亮眸子瞪大,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发抖,道:「那你认甚么罪?」
    都争先正色道:「我知师姐你刚痛丧至亲,不该拿这事说笑,是我王八蛋嘴巴犯贱。」说着,啪啪两声,自掌嘴巴两下,只见他嘴唇红肿,嘴角淌下殷红鲜血,足见掌上劲力如何。他毫不在乎,双膝一沉,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头认错。
    小琉璃见他又是掌嘴,又是跪地磕头,心中不禁大疑,愣愣凝望对方,哪怕明知父母仇敌在前,现下只需一剑刺出,就能轻易了结对方性命,报得父母血海深仇。然而都争先突来此举,令她稍稍冷静下来,暗道:「莫非爹爹和娘真不是都争先和袁昊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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