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外有来客

四十四、再见相柳


    苍翼伸手一挥,八条巨龙化作金辉,消散不见。无支祁瞬间压力大减,它那双金光灿灿的双目早已不再,但那双眸子依旧神采奕奕,望着九阴怀中已经熟睡的小猴。
    “你真当爹了?”九阴看着苍翼,他自从一进入这片天地就察觉到了苍翼的不对劲,就是不知他性情大变,是不是也有一点这个的关系。
    “刚刚的事,作为一个父亲,自然不会为难另一个有理由发怒的父亲,无支祁也大致跟我说了一下情况,他本意并不想迁怒人族,是手下的弟兄擅自做主来此大闹。不过,在这件事情上还是需要一个说法的,你说呢?文命?”
    苍翼重新看向了文命,他想看文命是如何回答。按无支祁所说,是一群人族趁乱潜入水府掳走了它的孩儿,他了解文命,此事他可做不出来。相识几十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即便不是文命所为,但此次人族确实做的过分了。
    文命和九阴对视了一眼,一阵苦笑。
    他总算知道九阴为何火急火燎跑来找他了,相柳啊相柳,你可真厉害!
    此时的无支祁已经从千丈巨坑中爬了出来,除了满身的尘土,其余并无多大损伤。待它的千丈身躯在边缘站定,身体突然变化成了原来的样子,白发青衣,盔甲高冠。他在坑边盘腿坐下,看着不远处的文命,似是在等他的回答。
    九阴看了一眼怀里睡着的猴子,眼神复杂,终究还是狠了狠心,“让你爹抱会儿吧,肯定睡得比我这踏实。”
    他小跑过去,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金罂抱出,递给了无支祁。
    无支祁不再看文命,双手轻轻接过小猴子,横抱在怀里,还生怕自己粗手粗脚,动作异常轻柔而且生硬,却是一脸的宠溺。
    “我无支祁居住淮水四百余年,期间从未纵水为患,也从未与周围人族有所恩怨,本来是想独自寻回小儿此时也就罢了,但事已至此,我还是想听听其中因果何在!”无支祁话说的平平淡淡,并没有咄咄逼人,他轻柔的抚摸着怀里的小猴子,他的双手刚触及到金罂脖间的铜铃,眼神又是一阵黯然,似是想起了不算舒心的过往……
    从无支祁那里跑回来的九阴刚要说话,却被文命伸手止住。“是我遇人不淑,怨不得别人。我手下有一人,名叫相柳,你可认得?”
    无支祁眼神微变,抬头凝视文命。 “相柳?我认得这个名字,但不知是不是同一个人。它原先在我水府,之后下落不明,怎么会混入了人族。”
    文命正色,娓娓道来:“我与他也是相识于淮水之畔,见他深谙水性,又身手不俗,便邀其一同筑堤防水。同行数年间,相柳建功颇多,我便将他视为左膀右臂,他也别无他求,只愿终日在岸边巡水固堤,我也没多想,便由他去了。直到十数日前,淮水突然泛滥,堤坝良田损毁无数,我闻讯前往,却又突闻桐柏山内毒沼作乱,我也只好暂将治水的重担交给相柳,独自去山中查看,也就是在那桐柏山之中……”
    文命看了一眼九阴,又看了一眼无支祁怀里的小猴子金罂。“碰到了九阴,和这只正被追杀的小猴子。”
    无支祁双手一顿,眼中寒芒一闪即逝!
    “追杀?是谁在追杀它!”
    文命继续开口,“应该是九阴中途救了它,之后它便一路跟随,它本应是一只秉天地气运而生的石猴,不知是何缘由突然就浑身长满了绒毛,失了灵性,也阴差阳错让追踪者失去了踪迹!直到我们在桐柏山偶遇仓皇逃来的相柳……”
    无支祁一脸恍然,“你是说?”
    文命一脸无奈,“你猜的没错,是相柳借淮水动荡,趁乱从水府中盗出了你的孩子,被你重伤后又潜逃至苍梧山,将这小猴藏在了那里的一处洞府。但它没想到这小猴子太机灵,趁他重伤悄然苏醒,逃了出来,在桐柏山又遇到了九阴和我!”
    文命转头又看向了苍翼,“苍翼,你把这片空间开一个缝隙,我的斗笠落在地上了…”
    苍翼闻言,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只见他伸手轻轻在地面一划,在九阴旁边顿时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的画面模模糊糊,如梦似幻!
    九阴好奇,朝下瞅去。只见下方星星点点密密麻麻,还能清晰的看到一条细线,歪歪扭扭将两边分开,泾渭分明!旁边还有一片青蓝色,画面很安静。
    直到一片云霞飘过……
    九阴面色大变,吓得立马跳出老远!还不忘跑回来拽住了苍翼的袖子!
    这分明是在高空啊!鬼知道这里离地面多高,掉下去还不摔成一摊烂泥!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你的破斗笠!!!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正拽着罪魁祸首的一截袖子,抬头看了一眼正一脸坏笑的苍翼,立马撒开了小手,后退了好几大步,好几脸的嫌弃!
    文命对近在咫尺耍宝的九阴充耳不闻,连看都没看一眼,继续开口道:“金罂不顾危险,毅然要赶回苍梧山,一心想要寻回一件对它而言极其重要的东西!”
    文命指了指金罂脖间的铜铃,“也就是这铜铃,不知对它来说是什么寄托!”
    无支祁愣在了当场!
    他突然老泪纵横,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熟睡的小猴子,他将脸颊贴到了铜铃上,只听那铃声叮咚作响,提气凝神,如泣如诉……
    直到小猴子金罂一声迷糊的呢喃,可能是因为抱的太紧了,让它感觉到了不适。
    这一声呓语,打断了无支祁的臆想,赶忙重新将它平放在身前,又变得小心翼翼,他也突然破涕为笑,带着莫名的牵强苦涩。
    “这淮涡清铃,是她生前送给孩子的唯一礼物,虽然它当时还在石化,并无意识。能有如此珍视,真是难能可贵!”
    无支祁收起了情绪,眼神重新变得森然,锋芒毕露!“我想知道后来如何!”
    文命重新审视了一眼无支祁,不再像之前那样,单纯将它视作一个大妖,一个入侵的种族。如今重新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在我和九阴金罂进入山洞之后,相柳就原形毕露了,最后我们三个联手,才勉强制服了它!期间波折,不必细说。”
    “这相柳真是不简单,做了这么大一个局,竟然将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如若此次我未来得及出面,这片崇地还不得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好一个驱狼吞虎!”苍翼脸色不再笑意吟吟,一脸的肃穆。
    以他们的实力,自然是不怕贼偷,但还真怕有心之人时刻惦记,看来他和玄女的孩子也不能大意!
    苍翼扭头看了一眼还在闷闷不乐的小九阴,偷偷地向旁边挪了几小步,刻意地与他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这些动作都落在了九阴眼里,刚开始还不明就里,只一瞬间他就回过神来了!他真想破口大骂!正常不过三秒!这货是不是秉性就是如此?
    青衣姐姐我真为你庆幸啊,就是苦了温柔贤惠的玄女姐姐了,你这些年该是受了多少苦啊……
    众人都没理会在一旁捶胸顿足的九阴,只见蓦然一道金光自地底冲出,细看之下竟是一个斗笠,此时正被文命抓在手里,他却并没有戴在头上。
    地上的裂缝瞬间复原,再也看不出丝毫痕迹。
    文命将斗笠口朝下,拿在手中。“我的已经说完了,至于你们有什么恩怨,自己在这里说清楚吧!”
    他将斗笠一晃,从中飞出一物,落于地面。只见此物迎风飞涨,越来越大,直到变作三丈大小才堪堪止住!
    无支祁瞪圆了眼睛!苍翼也是眯起了双眼,气息很熟悉,虽然体型不算太大,该是太古遗族无疑!九阴停止了动作,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怪物,它还没死?
    一条还算粗壮的青黑色蛇躯趴在地上,诡异的是,它有九条脖子,却只有一颗完整的头颅。另外八条无头脖颈无力瘫软,唯一完整的那条也是面黄肌瘦,颓然瘫在地上,眼看就是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要魂飞魄散!
    “死了?”九阴好奇的问道,他此时离着稍有点远,向前走了两步,想看的再清晰一些。
    “不要太过靠近!”文命出言提醒,他明明提醒过斗笠暂且留它性命,想来相柳虽然不能说还生龙活虎的,但应该还有一口气吊着才对,不应该如此病怏怏的。肯定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原本倒地看似回天乏术的相柳,突然睁开双眼,周身青黑色幽芒大盛!它原地一个暴起,直冲九阴而去!苍白的脸色虽然不见得红润,但眼中的寒芒却是暴露了毫不掩饰的杀机!
    “好狡猾的畜牲。”苍翼轻笑出声,却没有动手阻拦。
    无支祁也是,只顾着怀里的小猴子,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
    路遥知马力,关键时刻,还是文命及时冲出挡在了九阴身前!他双手持棍,横于身前,随时可以发动雷霆一击!此时的他可再不是几日之前的光景,若不是有心想留它一条性命,此时的相柳早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具尸体!
    在这里,除去九阴,随便拎出个人来都能轻松将这根本不在巅峰状态的相柳解决掉,也恐怕只有它还不自知!
    相柳前冲的架势瞬间止住,嘴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突然凌空转折,瞅准了三人之间露出的一个空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冲了出去!就瞧它这速度,哪里像是重伤垂死,光论快慢而言,比它全盛时期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文命刚要起身追赶,却被苍翼伸手制止。
    “就让它这么溜了?虽然我如今并不惧它,但当初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捉住,还差点搭上我们三个的性命,如此草率的就放它走,我不喜欢!”文命看着相柳越来越模糊的身影,眼看再不追就真没影了。他修为大涨并不怕它不假,可让这么一个本事不算低的怪物继续躲在暗处虎视眈眈,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苍翼戏谑一笑,还是满不在乎,“你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了?”
    此时的苍翼竟然煞有其事的单手掐诀,最后双指并拢立于眼前,嘴里还念念有词:“空为辕,间为辙,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急急如律令!”
    随后还凌空画了一道符咒,打向了半空。“不让你尝尝本仙师道法的厉害,还真以为我只会打打杀杀!”
    虽然整套流程略显生涩,但好在还学的有模有样。
    这可惊呆了文命身后的小九阴,这位曾经的龙形屠夫,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热爱学习了?
    并不长久的沉默过后,就见一道青黑色的蛇影疾速而来,又带着惊恐疾速而去……
    众人都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全都是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架势,就连无支祁都是一脸怜悯的看着来回奔波面色越来越惊恐的相柳,摇头苦笑。
    直到它的脸上再没有半分血色,来时怎样如今就是怎样,依旧还是趴在那里,只是如今是真的只吊着一口气了……
    苍翼随手打出了一道金光,将相柳笼罩,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龟壳,将它倒扣在里面,像极了一个小型困人法阵。也正是这法阵,吊住了它的最后一口生气,使得它不至于真的惊惶脱力而死!
    他还给这个法阵起了个难听的名字,叫什么“一鼋缚气阵”,最适合严刑拷打,还能防止敌人狗急跳墙自我了断,最方便将死之人发表最后的临终善言……
    “相柳,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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