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为夫

第三百八十八章 鬼门关(一)


    这头,定檀公主离开恣意宫后,果然是哭天抹泪赶到了御书房告状去了。这些日子,霍景城根本就不见她们这些妇人,但秦安一看公主是哭着来的,也不敢马虎,还是进内通报了一声。
    等定檀公主顺利进入了御书房后,直接抹着眼泪跟侄儿告起了状。
    “陛下娶了个好皇后呀!呜呜呜,亏得姑母还年轻几岁,若是老一些怕是都要被她活活气死了!”
    霍景城合上北边的地图,捏了捏鼻梁,道:“姑母,这又怎么了?”
    定檀公主往侧边的檀木椅子上一坐,眼泪珠子掉得可凶了。
    “陛下,皇后娘娘她简直太猖狂了,目无尊长毫无家教!我好心带着一些孩子的小衣裳去看她,也知晓她与溪月那丫头有点不快,我这当娘的便替溪月向她赔罪,谁知我刚一提起溪月对陛下有意的事,她就直接翻了脸!用难听的话来骂我,什么我没有长辈的样子,还说溪月嫁不出去!陛下您听听,这是她一个当嫂嫂的能说的话吗?”
    霍景城重重吐出一口气,皱眉语冲道:“姑母,你给朕省省心可以吗!你是长辈,为什么不能以大容小?你一个长辈总跟小辈过不去这算怎么回事?她怀着身子辛苦,眼看这个月不知哪一日就要生了,姑母还要与她闹,不怕龙胎出了差池吗?朕向来礼待天下,对外以理论之,对内以亲论之,皇后与朕夫唱妇随,也愿意和亲眷们以亲人论之,可若是以君臣论之的话,人家端起皇后的架子来,你们谁能挡住?怕是到时,人家说姑母是不敬之罪,姑母就是不敬之罪!人家说姑母是僭越之罪,姑母就是僭越之罪!你们当她是软柿子呢?她是为了朕不与你们闹罢了!”
    定檀公主一下子噎了声息,所谓听话听音,她也是老一辈的人了,又岂会听不来侄儿的意思呢?他无非是在告诉她,摆正自己的身份和位置,一不要失长辈风范!二不要越君臣之礼!
    霍景城见她不说话了,“唰”一声又翻开了地图,头也不抬道:“好了,姑母回去吧,皇后需要静养,往后姑母不必去看望她了!”
    定檀公主被他说臊了,哑口无言,一时气头上又赶着来给自己找了一肚子的憋屈,悔也迟了,最后只得圆说了几句,然后灰溜溜地行礼告退。
    结果没走几步,霍景城忽然又喊住了她:“姑母等等。”
    定檀公主转过身来,霍景城终于将话给她亮明了。
    “姑母,在朕心里,溪月就是个妹妹而已,这一点永远不会有所改变的。姑母与溪月便安生下来好好过日子吧,如若不然,姑母实在是焦心溪月的婚事的话,那朕就派人护送你们回北边,让溪月妹妹嫁人吧,毕竟姑母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必不舍她远嫁,那么就近在北边嫁了自然是最好。”
    这番带着警告与敲打的话,被霍景城说出来,就是这么无懈可击。
    定檀公主也自是听得明明白白了,一句话,愿意安生,她们就住着,不安生,他就送她们回北边。
    一时间她心口不凉是假的啊。侄儿侄儿,到底是侄,不是儿啊。民间尚且都有娶了媳妇忘了娘这一说呢,更别说是姑母了,还指望侄儿能将姑母往哪儿放呢?
    原是自己果真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只是,拿出些志气回北边吧,又不能够,一来,选择回去便是明摆着不愿安生,这么一走便是与侄儿置气了。二来,北边不宁,回去哪有安生日子呢?
    “陛下考虑的是。唉,姻缘这东西真是勉强不得的,姑母倒也多番劝过她,只不过小丫头执拗些罢了,姑母会再好好劝她的,绝不再让陛下与皇后娘娘为此费心了。”
    此话便是学了乖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难怪民间俗语有云,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等定檀公主走后,霍景城抬起头来,对秦安道:“秦安,去趟恣意宫,给她送上几盆无歇花。顺道告诉她,晚上朕会过去用晚膳,朕还要吃她宫里的一道菜,叫情比金坚。”
    “是是。”秦安应下,忙忙地去办事了。
    恣意宫这边,姚暮染收到他的花和意思,心情一下子又好了。
    青棠笑嘻嘻道:“娘娘,那道情比金坚有那么好吃吗?”
    碧芽道:“傻青棠!陛下哪是想吃菜啊,这是以菜表心呢。”
    姚暮染笑而不语了。所谓情比金坚这道菜,不就是小芹菜炒蛋丝喽?碧绿的小芹菜脆嫩|爽口,金黄的蛋丝香滑软糯,合在一起,不就是情比金坚了?
    ......
    接下来,碧螺殿那对母女果真是毫无动静了,如猛虎泄气,一下子变了病猫,乖得一声都不哼唧了。
    没几日,好几位经过筛选与查审的产婆和乳娘就一起来到恣意宫就近住下了,太医院那边也留了几个医术精湛的,让他们轮流当值,时刻候着,只等恣意宫这边的动静了。
    中宫产子是大事啊,霍景城将生产事宜一样一样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随着时间一日日地走,姚暮染还没怎么样呢,他倒是紧张得不行了。可谓是几味陈杂,喜忧交织,既期待,又紧张,还有不敢说出口的担心。
    转眼到了十二月初八这一日,夜里,姚暮染的肚子果然是有动静了。
    她睡梦中已经觉得身下有些濡湿了,十分不舒服,人醒来后慢慢往起一坐,谁知就是这么一坐,似乎是腰腹上使了力,顷刻便觉得一股暖流自身下被挤得喷涌而出了。
    她一下子吓着了,当即喊起了身旁的霍景城。
    “六郎!六郎!快醒醒!”
    霍景城睁开眼来,不等说话,姚暮染就紧张兮兮道:“六郎,我......我身下湿了,怕是羊水破了。”
    霍景城一听,睡意猛散,一骨碌坐了起来,一手搂住她,想安慰一句,谁知还没张口,自己就先紧张地将喉结咽得上下滚了一遍。他忙定定神,语无伦次道:“染儿,别怕别怕,没事没事。”说罢,转头喊起了人。
    顷刻间,恣意宫就像炸了锅了。各处灯火通明起来,来往脚步匆匆。
    太医们匆匆赶了过来,产婆们也夜半起床赶了过来,碧芽与青棠领着宫人们忙里忙外,福全在殿外忙前忙后......
    姚暮染果真是羊水先破了,肚子却毫无感觉,并不腹痛。太医和产婆都让她躺在床上别乱动,以免羊水过多流失。
    姚暮染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敢动,眼下火烧到眉毛了,姚暮染本没多怕,却被眼前这阵仗弄的紧张不安起来,一张脸很快变得苍白了。
    “陛下,娘娘这般情形,得尽快用催产药了!不然羊水都流尽了,娘娘的肚子还是没有感觉,这么拖下去,于娘娘和龙胎都不利啊!”太医道。
    霍景城站在床榻边,口干舌燥的,问道:“这催产药用上后,会怎样?”
    太医如实道:“回陛下,用了催产药,娘娘会腹痛猛烈,提早进入生产状态。但若是这么不温不淡拖延下去,娘娘和龙胎都会有危险!”
    “用吧!”霍景城一锤定音。
    太医得令,这便速速配药。
    霍景城在床榻边坐下来,拉起她的手道:“染儿,待会儿生产会受苦,你怕吗?”
    姚暮染慢慢摇头:“我不怕,女人总要过这一关的,熬过去就好了。”
    “好,别怕,坚强些,为夫会一直陪着你,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霍景城安抚着她,不一会儿,太医的催产药配好了,这便端来让她服下。
    眼下只等催产药见效了。殿中虽人多,却一时安静,太医与产婆轻手轻脚各忙各的,气氛无疑是紧张的。
    大家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催产药果然是见效了。
    姚暮染感觉腹部开始一阵阵地发硬发紧了!并且越到最后,那紧胀感就变成了疼!一会儿一阵,一阵比一阵疼!
    她的额上很快渗出了细汗,却咬牙受着。霍景城见她秀眉长蹙,自己也蹙眉不展。
    “染儿,感觉怎么样了?”
    “肚子很疼,但还能忍受。”
    结果后来,那一阵又一阵的疼她就渐渐忍受不了了!终于,又一阵凶猛的疼痛来临时,她没忍住惨叫了一声,接着便捂着肚子侧身蜷缩成了一团,贝齿在娇嫩的唇上很快留下了牙印。
    霍景城心急如焚,看向帘外静候的太医说起了傻话:“有什么办法可以减轻她的痛苦?!”
    太医也无可奈何:“陛下,生子一事,痛不可免,只等瓜熟自然落。”
    正说着,姚暮染那边又是一声惨叫:“啊——”
    这一刻,她被那疼惊吓震撼到了!怎么会这样疼?!她要受不了了!
    “染儿!”霍景城剑眉深蹙,满面忧急,坐在床边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心疼的无以复加,却也无可奈何。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阵阵剧痛裹身,她的睡裙已被汗水湿透,唇上也咬出了血印!越到最后,剧痛越是猛烈,腹中如利刀狠绞,几次疼得她上不来气,几次都感觉自己快死了,只能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仿佛唯有这样,才不会在苦海中丢了自己。
    每一刻都变得漫长又煎熬啊!也不知又熬了多久,姚暮染疼得头脑发昏,恍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坠入了地狱,正在上刀山下油锅,痛不欲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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