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晗见楚梓墨低着头,没有答话的意思,便干咳一声:“谢什么,应该的,那个,夕子你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好可怕。”他有意把话题引开,想要缓解尴尬。
橘夕子想了想,道:“那个是我妈妈教我的法术,但是她一直对我说不到生死关头不许用,其实,”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我刚用了这个法术就失去意识了。”
玉藻前道:“小巫女使用的法术类似于召唤守护灵,如果我没记错,在阴阳寮的时候,你曾召唤过你父亲的魂灵,其实也是守护灵的一种。”
苏晗道:“能把夕子变成那样的,估计是很强的守护灵吧?”
玉藻前喝了一口水,道:“可能吧,小巫女还没能力驾驭她,所以才会失去理智,受到反噬,这次只不过是运气好,活了下来,要是运气差那么一点点,被夺舍都是轻的。”
苏晗轻吸了一口冷气:“这么可怕?”
橘夕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以后尽量控制,不受这么重的伤了。”
苏晗笑道:“你自己怎么控制啊?以后干脆不要用了,还有我们保护你呢。”
楚梓墨弱弱地道:“那个,还有饭么?”这家伙趁着他们三个聊天,偷偷吃了一碗饭,但还是觉得有些饿。
尴尬的氛围总算是慢慢化解了,窗外下起了大雪,仿佛细小的沙粒扑打在窗棂上一样,屋子里静谧祥和,苏晗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橘夕子泡了茶,三女坐在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整个城市蒙上灰白。
玉藻前道:“小猫,他......耗费了很多真元吧?”她自己清楚自己的伤势有多重,能活下来都是万幸,更别提像现在这样恢复如初。
楚梓墨呷了一口茶,道:“前后一共十八天,平均每天六个时辰,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元阳真气。”
玉藻前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你们本不用这样的。”
楚梓墨淡淡地道:“我也这么说过。”
玉藻前偏过头,静静地看着她。
楚梓墨目光悠远,眼中倒映着洁白的世界:“他说,勿失信于人。”
玉藻前手中的茶杯轻轻一震,荡漾开的水纹触碰到杯壁,再反弹回来,扰乱了平静的步调。美丽的面庞在破碎的水面上慢慢重组,随之而来的是似乎松了一口气的轻语:“是么,真有意思。”他们本来是死敌,但命运弄人,让两个完全不可能有交集的人产生了羁绊。
我不应该感激他,玉藻前告诉自己,但身为大妖的骄傲,让她不愿欠下人情,更何况,这不是人情,是自己的命。
夜幕降临,雪越下越大,窗框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
苏晗开始闭关,他体内的真元开始不受控制地乱窜,正是冲击不朽金身的好时机,不过这将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玉藻前见楚梓墨关好了房门,问道:“小猫,你可准备好渡雷劫了?”现在楚梓墨也已经是不灭金身的顶级高手,只要开春,就可以渡雷劫。
楚梓墨看了一眼苏晗的屋子,轻声道:“我想等他一起。”
玉藻前撇撇嘴:“这有什么好等的,以他的天赋,你还担心他渡不过雷劫吗?”
楚梓墨微笑道:“说不定我们这次就能一起呢。”
玉藻前一愣,道:“天尊......明年还差不多。”
楚梓墨摇摇头:“恐怕到时候身不由己啊。”
玉藻前皱了皱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行吧,我准备一下,明天也要闭关,一些杂事就麻烦你了。”她接受了苏晗庞大的元阳真气,这时候内丹重塑完毕,体内真元生生不息,但因为表面修为不够,此时没办法完全消化这股庞大的真元,只得选择闭关潜修。
楚梓墨点点头:“放心吧,天灵子被苏晗重创,几个月之内不可能恢复战力。”
玉藻前也不废话,道:“那就好,我回去准备了,你多看看小巫女,我怕会有什么后遗症。”
楚梓墨有些惊讶,玉藻前会关心橘夕子,但还是应承下来:“放心吧,夕子很乖,有我在不会出事的。”202电子书
随着苏晗和玉藻前均闭了死关,屋子里又冷清下来,楚梓墨平日里就在打坐练气,橘夕子无所事事,外面又大雪连天,只能召唤出式神陪自己下棋,不过式神的动作也受她影响,下了几盘也都是自己赢,渐渐也就失去了兴趣,于是乎便偷偷抱着电视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毕竟她从小就被教导修行,只知道有电视这么一个东西,却从来没仔细看过。
苏晗如同烈火焚身,小腹丹田仿佛藏了个火炉一般,剧烈地灼烧着他的经脉。苏晗以肾气低于丹田产生的燥热之感,心中有些惶恐,按理说不朽金身和不坏金身之间的壁垒并没有那么明显,可他现在的情况,就好像到达了新的境界一样。
苏晗浑身毛孔紧闭,皮肤火红,汗如雨下,青色的血管如同小蛇一般在皮肤之下蠕动,一缕白气从他头顶百会穴蒸腾而起,凝而不散,冲到天花板上,散出一朵美丽的雾花。
苏晗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然后一阵剧痛袭来,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等到再醒过来,已然置身于茫茫云海之中。
苏晗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自己又进入了自己的识海,只不过从前都是主动进入识海,这次是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拉进来。
苏晗在云海中漂浮,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飞了约莫两三天的时间,云层之中,缓缓浮现出一座巨大精美的宫殿,一条银色的天河从无尽的虚空中垂落,轰击在一座飞跨两座古式楼宇之间的廊桥之上,分成两条银白色的匹练,穿过厚厚的云层,激起漫天的水雾,映出七色彩虹。
苏晗看着这高耸入云,美轮美奂的楼宇,耳边似有人生熙攘,又有仙音缭绕,仿佛自己便处在九重天上。
难道这里真的是九重天?苏晗不由得怀疑这仙境就是金仙飞升之后到达的仙界。
“天尊,别来无恙啊。”柔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晗转过身,只见一个俊美如妖的男子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你是……灶神?”苏晗有一点印象,好像就是那个美男子灶神。
灶神拱了拱手,微笑道:“想不到天尊还记得我。”
苏晗皱眉道:“上次你也是这么叫我,这次你应该给我解释一下吧?”
灶神负手而立,望着飞架长虹的廊桥,道:“天尊且随小神游一游这惊鸿殿,之后,小神自会与天尊明说。”
苏晗眉头紧锁,他虽然很烦磨磨唧唧的家伙,但是这人怎么说也是个神灵,想了想,还是捏着鼻子跟着灶神向惊鸿殿走去。
这惊鸿殿看似很近,实则遥远无比,两人一路飞行,竟然飞了整整一天才到了右侧高楼的楼下,而这惊鸿殿,又狠狠震撼了苏晗一次,因为,它远比看上去巨大得多,人世间的十层高楼,在这里,仅仅是大门而已,仰头看去,根本看不到楼顶。
“天尊,请吧。”
灶神扣了扣门,巨大的雕花木门缓缓打开,一缕刺眼的白光从门中射出,苏晗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内,等到大门完全打开,引入眼帘的竟是一片不见尽头的汪洋大海!
灶神袖袍一挥,一缕乳白色的雾气从门外的云层中剥离,然后汇聚在海面上,成了一叶扁舟。
苏晗跟着灶神登上了云船,瞠目结舌地打量着这片海洋,忍不住问道:“这是楼内么?”
灶神微笑着点头,颇有深意地道:“天尊,惊鸿殿共有三十六层,每一层都有一百零八个大千世界,万亿个小千世界,这大海中,每一滴水都是一个小千世界,有的小千世界里只有一座山,甚至一棵草,而有的小千世界里,有妖魔鬼怪,有诸天神灵,也可能有人世间的肉体凡胎。”
苏晗按捺住心中的澎湃,沉声道:“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灶神微微一笑,一张面孔突然间变得冷漠,紧接着,苏晗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眼中的世界渐渐倾斜,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住全身,灌入他的口鼻。
“当然是……成就天尊的大道啊。”
冰冷的海水封闭了苏晗的感官,海底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慢慢将他拖入深渊,他眼中的世界渐渐变得黑暗,只剩下一小块泛着亮光的海面,自己灶神驾驶的逐渐远去的小船。
我要死了?
窒息的感觉慢慢袭来,苏晗则浑身放松,闭上了双眼,沉入不见天日的海底。
“啊!”苏晗一声大叫,赶紧浑身上下摸了摸自己,确定没缺胳膊少腿,这才胡乱爬起来,自己不知道何时飘到了一个小岛上。
不过奇怪的是,这小岛只有五六十平米大小,一块小小的草坪围着一块半人高的小山包。
四周都是水,清澈见底,只有小腿肚那么深,但只五六米之外就被浓雾笼罩,看不见远处的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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