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仁看他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也就明白,他自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于是也就不再掩饰:“这两者并不冲突,上古时代,并无佛道分别,天尊是修行一道集大成者,融汇天下万法,一道金刚法身又有什么稀奇?”
苏晗点点头:“好吧,啊对了,大师,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净化邪祟的法门?”
怀仁奇道:“你自己就有金刚法身,何必来找我?”
苏晗掏出降魔伞,苦笑道:“这是天灵子的法宝,我在收服的时候发现这里面有一个小千世界,困住了成千上万的妖魔鬼怪,可我自己尝试了许多方法都没办法将它们净化,所以才急着找您帮忙。”
怀仁心中好奇,接过降魔伞,刚要用真元探查一番,苏晗忙道:“大师且慢,这小千世界古怪得很,要是到不了囚禁妖魔的山丘附近,神识没办法退出。”
怀仁与隆相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忧虑。
两人一言不发,同时快步走向寺内偏居一隅的小藏经阁。
苏晗和楚梓墨不明所以,也赶紧跟上,想要看看这寺里到底有多少秘密。
这小藏经阁许久都无人打扫,小小的院子里满是落叶和积水,怀仁顾不得身体伤痛,快步钻进一个低矮的小阁楼之中,隆相也紧随其后。
苏晗见这小楼也就三米高左右,一扇小门更是只能让一个成年人侧身通过,它藏在院子的角落,墙外的树枝将它层层遮掩,若是盛夏,恐怕都没人能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小藏经阁。
“栖霞寺秘密不少啊,不管是后山那个塔楼,还是这个小藏经阁,不简单。”苏晗低声对楚梓墨说道。
楚梓墨道:“我对它也不是很了解,但是这种能屹立千年不倒的宝刹,不藏点东西你信么?”
正说着,怀仁和隆相相继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本保存完好的线装书。
怀仁和隆相都翻开手中的书,苏晗扫了一眼,那上面的字迹模糊,而且多有粘连,简直一个字也看不懂,忍不住问道:“大师,这是什么书啊?”
怀仁道:“这是佛家修行人的一些秘闻,并未记载在正史当中。”
“查到了,”不多时,怀仁便指着书中七扭八歪的文字道,“这里,说是宋神宗元丰年间,有一个天竺密教高僧叫做金总持,受邀来中华讲经译经,这时候传法院一个叫‘日称’的印度僧人去世了,他原本负责的译经工作无人担任,就由这个金总持继续翻译,翻译的内容就是《法宝录》。”
怀仁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向下移动,道:“根据《法宝录》记载,降魔伞来自天竺,是一件非常古老的法宝,伞面上绘制三千世界,伞柄绘制日月星辰,伞开遮天蔽日,伞合万鬼不存,经过万千劫火洗礼,能将收服的妖魔自主炼化,转化为法宝自身的法力,所以降魔伞并不需要主人用真元催动,反而可以提升主人的修炼速度。”
苏晗打量着手里的烧火棍,道:“就这,真是大师说的这么牛掰的降魔伞?”
隆相法师道:“这里记载了各种法宝的弱点,关于降魔伞,说是虽然对妖魔有很强的克制作用,但是越强大的对手,需要的炼化时间就越长,一旦封印的妖魔过多,就会导致小千世界的崩坏,这时候降魔伞就会失去大部分作用,而且每一次使用都会加重小千世界的负担,直到封印破碎,妖魔肆虐,降魔伞也真正报废。”
苏晗忙道:“那可记载了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隆相法师又翻了几页,道:“这里说的是,如果世界崩坏,需要用圣水滋润,使其重新焕发生机。”
苏晗干笑道:“圣水?不会是恒河水吧?”
怀仁笑道:“自然不是,不过被称作圣水的东西有很多,最常见的就是符水,就是不知道是哪一种符水。”
苏晗道:“不如我们一样样试试看?降魔伞里面的情况很不乐观,我怕再拖下去,真的把妖魔鬼怪都放出来了。”
怀仁深吸了一口气,道:“苏晗,能否让我探查一番?”
苏晗皱眉道:“大师,不是我不相信您,而是其中环境实在是太过凶险,连我都……”
怀仁呵呵笑道:“不碍事,老衲修行一辈子,早就看淡啦。”
苏晗也没办法再劝,只得把降魔伞交给怀仁,道:“大师,进去之后一定不能放弃,千万要做好标记,一直抵达封印的地方,否则就会彻底迷失在里面。”
怀仁点点头,握住了伞柄,而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三人紧张地看着怀仁的变化,知道即便怀仁在里面经历了数十年,外面也不过数分钟而已。
怀仁的面色平静,似乎并没有遇到什么事情,但仅仅过了两分钟,他的脸上便出现血痕,隆相法师面色微变:“怀仁师兄这是?”肥猫文学网
苏晗沉声道:“怀仁大师在里面恐怕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但是还没有找到封印之地,那里面是一片荒凉的沙漠,没有任何参照物,最怕怀仁大师没有做好标记迷路,那就……”
又过了几分钟,怀仁的面色愈发苍白,苍老的脸庞犹如枯树皮一般,嘴唇也开始寸寸崩裂,流出鲜血,仿佛被晒干一样。
隆相法师焦急万分:“宋真人,你们能不能帮帮怀仁师兄,万一他出不来怎么办?”
苏晗摇摇头:“我们进去也无济于事,不过是多一个人受困而已,只能祈祷怀仁大师平安归来了。”
短短十分钟,怀仁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让三人的心紧紧揪在一起,要是怀仁出了什么事,苏晗恐怕无法原谅自己。
好在下一秒,怀仁猛然睁开眼,脚下一个不稳,蹬蹬蹬倒退几步,隆相法师赶紧扶住他,连忙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怀仁穿了两口粗气,摆了摆手,道:“没事。”他无神的双目看向苏晗,艰难地道:“那座山要塌了。”
苏晗大惊失色:“什么?刚才还……”
怀仁苦笑道:“刚才?刚才也是数千年前了。”
苏晗急道:“大师,您有办法了吗?”
怀仁舒了一口气,道:“现在降魔伞的小千世界里全是深渊,地上的裂缝大的可怕,已经是濒临崩溃,不出三天,妖魔必定能够突破封印。”他剧烈地咳嗽两声,继续道:“为今之计,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看向隆相,道:“师弟,麻烦准备纸笔,我要做法。”
隆相担忧地道:“师兄,你这个状态,能行吗?”
怀仁微微一笑:“不行也得行啊,要是这里面的东西跑出去,现在的修行界,恐怕要一团糟了。”
隆相叹了一口气:“唉,师兄你先休息吧,我去准备。”
隆相走后,苏晗忧心忡忡地问道:“大师,您真的可以吗?”
怀仁单手成掌,竖在胸前,道:“阿弥陀佛,唯尽人事耳。”说完,微微摇头,径自离开。
苏晗和楚梓墨面面相觑,最后长叹一声:“唉,事情难办了,要是怀仁大师也没办法,我们只能请人把降魔伞封印,总比妖魔肆虐好得多。”
楚梓墨道:“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先看看怀仁大师怎么说吧。”
封印妖魔的法事要在正午施法,此时阳气鼎盛,阴气萎靡,有事半功倍之效,因此两人在寺里暂住一夜。
此日上午十点,怀仁早早地在后山山顶等候,他立在原地,闭着眼睛,右手成掌,竖在胸前,左右捻着念珠,默念经文。
隆相命人将桌椅符笔抬到山上,担忧地道:“师兄,你伤势还没痊愈,不如再等等?”
怀仁手上动作一顿,连带着诵经的声音也停了下来。他长舒了一口气:“佛说诸事无常,我今天受伤,要是明天就赴往西天极乐呢?更何况此事耽搁不得。”
隆相知道怀仁一旦认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改变,他一挥僧袍,道:“唉,师兄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考虑一下?”
怀仁微微欠身,道:“阿弥陀佛,我辈修行人当以天下苍生为重,以普度众生为己任,个人得失荣辱,又算得什么?”
隆相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见苏晗和楚梓墨已经沿着小路上了山,到嘴边的话也憋了回去。
苏晗察觉到现场的气氛有些僵硬,便迟疑道:“大师,没问题么?”
怀仁微笑道:“不碍事,把降魔伞放在桌上吧。”
苏晗点点头,从七宝锦囊中取出降魔伞,放在桌子上,顺手收了自己留在里面的法力真元,现在的降魔伞,已是一件无主之物。
怀仁提起朱笔,在黄纸上画着奇异的符文,手法之纯熟,就连苏晗也暗暗惊叹,忍不住低声对楚梓墨说道:“画符做法不是道士才用的手段么?”
楚梓墨凑到他耳边说道:“有些和尚也会一些,而且,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怀仁大师并不是临济宗的弟子,至少不是正宗,因为正宗法号的排布里,并没有‘怀’这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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