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大凉

    七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恰如赵阙等人想的那般，东方韬这些时日过的好生郁闷，失去何伸的恒王党死灰复燃不说，昭王东方宇插手辽东一事，让许多摇摆不定的底层官员纷纷加入恒王党的阵容，甚至最不被朝野看好的代王东方信也趁机拉拢了不少六部人员。而此时更让他吐血的是，他那个胆大包天的九弟居然敲锣打鼓的把幽冥堂一百七十九颗人头送进了奉安城，让本满脸喜悦的百姓面面相觑，皆在背后议论到到底出了什么事。
    并且依照朝廷礼法，类似这等大事理应先禀报刑部镇抚司衙门，随后由刑部协同大理寺跟御史台根据事态轻重做下应对的章程，因此可以说恒王殿下就是在给刑部上眼药，用事实来打刑部的脸。
    “王爷，明天就是除夕，这件事若不给朝野一个交代，我等刑部同僚怕都要步柯尚书的后尘。”坐在东方韬下首，新任刑部尚书苏安惆怅问道。
    蹙眉饮了一口杯中的冷茶，东方韬咂嘴冷笑道“你以为就你刑部遭难了么？老九不仅给刑部送了人头，御史台那边同样摆着一堆人头，据说那些御史被吓得脸色苍白，连夜派人传信给远在岭南的宁大人，另外随着人头进京的还有一封弹劾吏部的奏折。”
    这些事其实不用东方韬说苏安也清楚，毕竟都是京官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什么风吹草动打眼就能看到，可刑部跟御史台、吏部那能一样么？吏部跟御史台的责任不大，最多背负一个失责失察的罪名，但刑部呢？当初为了拦住那道圣旨，刑部可是牟足了劲把幽冥堂一事贬的一文不值，甚至连庆王的真正死因都略过不提，虽然最终换来了寰宇军调回奉安的局面，不过在许多军方人的眼中，他们刑部简直比幽冥堂还可恨。
    东方韬自然知晓苏安在担心什么，不过他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恒王此举明显是打算把天给捅出一个窟窿，这时谁沾上谁完，倘若他现在跳出去替刑部解释，怕不用等东方博动手，军方的人就会把他撕碎。
    于是，东方韬思忖道“这样，你先别管此事的影响有多大，明日就是除夕，你们刑部就劳累一下先别顾过年了，设法在御史台之前把此事查清，尽量将刑部的责任减到最少，法理不外乎人情，刑部为此事殚精竭虑，想必父皇那边也不会在多说什么。”
    苏安闻言，面色有些苦闷，打人情牌是没问题，可让刑部上千官员都过不好这个年，那他这位新任刑部尚书的威望岂不是要大打折扣？以后还怎么统率整个刑部。
    察觉到苏安的担忧，东方韬一脸正色的安抚道“苏尚书大可不必担心士气之事，本王虽然跟老九不对付，但他有句话说的好，不到危难际，不见国士来，唯有这种时候对咱们不离不弃的人，方才是吾等最依靠之人，这些人也是咱们将来可托付大业的国士。”
    见东方韬神态不似作假，苏安心知无法再让对方做出改变，遂无奈的点头道“下官明白了！”
    继续交代了苏安几句，待其离开，东方韬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手中的茶杯被他攥成粉末。
    这时亲卫长曹秩进屋，恭禀道“启禀殿下，就在刚刚陛下不仅召见了凤鸾殿三宰，还急速召回了影密卫统领夜影与禁卫军大统领周钲，属下感觉陛下可能要对幽冥堂动手了！”
    松开手中的瓷粉，东方韬起身平静道“让雷书桓跟穆朴去吏部跟御史台盯着，另外你着重一下大理寺方面，老九这盘棋下的很大，他不仅想给老八报仇，还想借此把我们卷入其中，不管怎样我都不能让老九盘活这盘棋，否则我先前的付出都会打水漂。”
    曹秩面容一怔，监视三司他明白，可恒王要怎么把如今的劣势搬回？遂惊讶道“恒王难道想借此也把夺嫡的事摊出来？”
    东方韬嗤笑一声，旋即点头道“你太小瞧我那个九弟了，夺嫡一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即便在民间也多有市井传闻，然这种事父皇跟朝廷是不会承认的，而我所说的目地，是老九他打算利用此事把老大牵扯进来，这是一个阳谋，我不得不跟进，若我放任不管，老大就会借此整顿吏部，将吏部变成铁板一块，将来除了御史台谁也不能将吏部怎样，单是这样也就罢了，怕就怕老大自此以后会把我当成目标，这样就会给老九赢得喘息的机会。”
    至此，他清楚恒王目地，轻呼一口气后，曹秩缓缓道“若是如此，殿下恐怕就要提前得罪陈王了。”
    东方韬淡然的笑道“早晚的局面而已，只是没想到老九在辽东居然抓到了老大的把柄，利用吏部来破局。”
    瞥了一眼地上的瓷粉，在瞧见东方韬脸上的笑容，曹秩哭笑不得的说道“殿下的心可真大。”
    愁归愁，恨归恨，刨除个人恩怨，其实东方韬在很多地方都十分欣赏这个弟弟，只不过皇位只有一个，东方逸又不是那种喜欢屈居人下的王爷，谁敢保证年少时不贪恋皇位的弟弟长大后会是什么样？有世间权利最盛的两个人宠爱，他要登上皇位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再者凌王跟庆王又是什么人物？前者的文采名满天下，后者在军方的好友足足占了凉军的三成。任谁也不敢轻易忽视这位弟弟。
    与此同时，陈王府内，东方卫蹲坐在后花园的湖上，手里拿着一根钓竿，目光死死的盯着冰面的窟窿，身后站着吏部尚书关符与亲卫长陶黎，手中拿的赫然是褚旭这六年来的官评。
    眼瞧着鱼漂来回晃动，东方卫头也不回的轻笑道“老九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去，这件事舅舅不用管，左侍郎司马学不是掌管地方司职么？舅舅把责任推给他不就完了？”
    关符乃是当今的关家家主，跟恒王之间有解不开的仇恨，因此他害怕陈王会趁机针对恒王出招，特来试探一下东方卫的口风，未曾想他的这外甥比他看的还通透，遂站直身体，抚着胡须微笑道“下官明白了！”
    就在这时，东方卫右脚重重一跺，一尾金色的鲤鱼瞬间破出水面，不等东方卫出声，陶黎仍掉褚旭的信息，快步上前，一把捏住鲤鱼，笑呵呵的递给一旁的侍女。
    冲陶黎竖个大拇指，东方卫仍掉鱼竿，拍着手转过头道“让舅舅笑话了，为了钓这家伙，本王在这湖上待了半个冬天，幸好今天抓到了，否则不知还要等多久！”
    听出话外之意的关符，轻笑道“既是金鲤，自然要费些功夫！”
    从侍女手中接过托盘，东方卫把金鲤递到关符面前，笑吟吟道“此鱼就当外甥赔给舅舅的歉礼了，希望舅舅不要介怀！”
    关符闻言，不以为意的笑道“没事，单上一个失职的罪名怎么也比刑部的处境要好！”
    “好么？”叨咕了一句，东方卫越过关符，一脸平静的望向皇宫。
    皇宫凤鸾殿。
    盯着被影密卫取回的一百七十九颗脑袋，东方博手指轻敲着桌面，平静的面容给人一种不威而怒的感觉，吓得两侧侍女跟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半晌，东方博淡淡的问道“那逆子可让人带话回来？”
    站在下首的宋启明赶忙低头答道“回禀陛下，恒王殿下未让人带话！”
    冷哼一声，东方博嗤笑道“待夜影回来，让他从宫中挑选一名夫子亲自送到恒王身边，好好教导一下他什么叫做规矩！”
    “喏！”
    “周钲！”
    “臣在！”
    “将禁卫军的营房迁出城外，就给朕驻扎在寰宇军的周围，等寰宇军返京，给我死死的盯住他们，禁制他们再有任何动作！”
    “喏！”
    见东方博打算监禁寰宇军，身为三宰的上官莫问，蹙眉道“臣请陛下收回此旨，寰宇军不同他军，倘若此事传出，唯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东方博把目光转向上官莫问，询问道“你在担心皇叔跟军方的看法？”
    上官莫问先是点头，而后摇头道“昭王爷跟军方那边都算好说，臣担心的是南王爷！”
    在上官博跟另外两位同僚的凝重中，上官莫问直接把窗户纸捅破，沉声道“七王山一役，庆王战死，南王跟洛郡主对恒王殿下深感内疚，如若庆王殿下是战死的也就罢了，坏就坏在庆王殿下是死在了幽冥堂之手，恒王殿下师出有名，陛下削减恒王殿下的实力没问题，可倘若监禁寰宇军，怕是会让南王爷心生怨恨。”
    想起自己的那个二哥，东方博情绪冷静了不少，他是东方逸的老子没错，可东方晟跟东方逸之间的关系也不比他差，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比他好，沉吟了一声，东方博冲周钲摆了摆手，无奈道“算了！”
    周钲搔着头，闷声回道“是！”
    随后，东方博指着桌面上的奏折，气笑道“那对于幽冥堂这件事，各位如今可有什么主意没有？”
    先前这话东方博也问过，但那时他正处在暴怒的边缘，三人哪敢去触这个霉头，而此时上官莫问以把窗户纸捅破，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于是，三人对视一眼，齐齐作揖道“恳请陛下将幽冥堂打为叛逆，借此来缓和市井的议论。”
    深吸一口气，东方博冷声道“传旨刑部跟大理寺，幽冥堂助纣为虐，刺杀庆王，罪当叛国！恒王东方逸....”
    顿了顿，东方博用一种无奈的口气继续道“恒王东方逸除贼有功，赏赐黄金百两，珍珠两箱，锦缎百匹，钦此！”
    在场众人齐声喊道“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