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姚家父子三人开始装车。
之所以把之前的货卸了重新开始装车,是因为每次去换货,东西都是杂七杂八的,不好放浪费地方不说,还怕有的货被压坏。
把货都分好类再装车,很方便还能多装点,也省的多跑一趟。
这次先装的皮子,基本上都是灰的黑的狼皮,野猪皮,白色和灰花的野兔皮,花的狸子皮獐子皮,土黄的黄鼠狼皮,橘色的狐狸皮。
那价格很贵的紫貂皮白狐皮火狐皮和老虎皮,基本上都是没见过的。
好在这次收到了几张墨色的貂皮,漆黑漆黑的,成色很好能卖上高价。
装好车后,父子三人睡了一觉,避开了一天中最热的时辰,日头开始往西去的时候,拉着慢慢一车皮子,去了镇上。
而此时的宋凌雪已经和杨石宝两人买好了所有的东西,准备打道回府了。
也是不凑巧,姚家父子三人赶着驴车到镇上时,杨石宝刚刚赶着驴车离开了镇上,所以双方并没有碰面,要不然姚家父子三人会惊奇的看到,杨石宝赶得驴车上,满满腾腾都是粮食和杂七杂八的东西。
堆的驴车都没有宋凌雪落脚的地方了,她只好跟杨石宝挤了挤,坐在了车架前面。
杨石宝赶着驴车缓慢的朝着姚家村的方向驶去,也是没有办法,东西太多了,驴子也是被压的走不快了。
宋凌雪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不是自家的驴子,这次一趟回去肯定累的不行,她心下决定回去好好给驴子喂一顿,再还给七大爷家。
正是因为周炳他们没有看到宋凌雪他们,自然也就不知道姚家一下子多了那么多的粮食。
所以周炳做得决定在两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与宋凌雪的行为不谋而合。
一路上的所见,让周炳心中有些不安,他想起他前世十岁那年,那时候还是端庆三十五年,那年的情况也是与这时候差不多,北方天旱许久农民颗粒无收,加上那年冬天特别寒冷,大雪整整下了一个冬季,许多穷苦老百姓的民房被压塌,再加上缺衣少食,很难捱过去。
后来就有许多人们开始往南逃灾,寻求活路,而他们周家所在的姑苏城,更是许多灾民们向往的地方,可惜没有多少人能走到地方就死在了路上。
那时候恰逢端庆帝突发恶疾,太子人选未定,朝中局势不稳定,各方各派官员都在为储君人选争议,也导致了赈灾不及时,灾民没有妥善安排好,逃灾路上饿殍遍野,灾民卖儿卖女只求一口饭吃。
只是大多数姑苏城内的富户们不知道这样的惨状,他们依旧是每天山珍海味,歌舞升平,正是应了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周炳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总喜欢去祖父的书房玩,祖父对他极好,也纵容着他,也是那次他在书房偶然听到了祖父与父亲和二叔的谈话,才知道了那样的事情。
后来一部分的灾民抵达姑苏城外,官府没开城门让他们进来,而是安置在城外的禄安寺,由官府和城中豪绅富户们搭建粥棚,救济灾民。
他们周家身为姑苏城第一世家,自然首当其冲搭建了四五个粥棚,由外府各处管家主持大局,而他有些好奇就带着小厮随外院的管家去了城外。
那也是第一次,他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人,骨瘦如柴,双眼无神,穿着破旧不堪的衣服,缩卷在禄安寺外简陋的草棚里,冻得瑟瑟发抖。
等到开设的粥棚搭建好后,他们如饿狼一般扑过去,又在官兵的吆喝下,萎缩的低下头,在粥棚前排好队,拿着破碗等着施粥。
那次给他的震撼是无法想象的,一向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他,何曾想过还有人过着这样的生活,周家身为世家豪族,虽然规矩严苛却也是积善之家,对待下人在规矩上赏罚分明,在生活上却是德善怀仁,所以他知道即使是家中粗使的仆妇小厮,也断没有缺衣少食的时候,更别提饿死冻死了。
那次之后他便喜欢去三叔的院子里,找三叔去,他三叔是周家的异数,身为富贵的世家子,却喜爱江湖侠义的山野生活,经常简单的收拾包袱,一个人一匹马,仗剑天涯。
家族的长辈都很不喜欢三叔这样离经叛道的,祖父虽然也常常责备三叔,却也没有断了他的富贵,反而让他当家的父亲,私下里看护着点三叔的家事,不让三婶和三叔的儿女们,因为有这样一个不着调的夫君和父亲,过得比别家差了。
但是周炳却很喜欢侃侃而谈见识颇广的三叔,喜欢听他讲的游历途中所见所闻,还有一些从来没有听过的奇闻异事,也偶尔在三叔在家时,偷偷跟着他学些剑术,虽然学得不精,却也足够防身。
直到后来他长大了,便借着开始接手家族生意后,跟着各处走货的掌柜们走南闯北出外游历,才有了许多的见识,而不是像其他的世家子一样,呆在花红柳绿的姑苏城里,在富贵窝里高谈阔论,实际上不过是为了附庸风雅而已。
自从成了姚大壮后,他尽力的融入这个山野村夫的角色中去,几乎快要忘了以前的生活了,所关注的都是如何让姚家的人更好的生活,这才注意到如今的状况。
从刚来这里的挖渠道,到后来的夏收秋种,再到出外贩卖山货中看到的天干地旱,这一切都无不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旱灾。
而灾年最重要的自然就是充足的粮食,储备粮食要多到足够一大家子人吃到来年新粮下来,还有剩余,这才稳妥。
即使过段时间老天开眼,下起来大雨,缓解一下墒情,那也有些晚了,今年的秋收注定要黄的,就算收了也没有多少的。
很多人家的储备粮却都是不多的,有的能够吃到来年夏收,却也更多的穷苦人家是坚持不下去的。
所以未雨绸缪,趁着那些奸诈的粮商们还未开始哄抬粮价时,赶紧多买点粮食储存到家里才是良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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