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冲击

夜，残血残月，木叶瑟瑟，黑影晃动，送行的火苗向上窜着，佳夕怀抱着还在抽噎的孙碧芳，静静地看着，想着，“人生，到底应该是怎样的？有爱你的人，温馨的家，就已经足够了，所有的一切，拥有的太多，也会终将化为乌有！”
    佳夕问怀里的孙碧芳，“姑姑，我带你到漠北去好不好？”
    怀里的女人微微地点了点头，火星殆尽，佳夕挽着女子的腰，临空飘起，从月下划过，久未整理的长发，和新长的胡须，显得有点儿成熟的味道，女子头看了他一眼，不禁脸红，毕竟是自己的后生晚辈，怎生有这样污秽的心思？
    在美丽的贝加尔湖畔，佳夕建起了一个家，滨湖而居，微缩了许多幽幽谷冷月山庄的景致，虽不是很大，但里面的摆设足以告诉世人，一个懂得生活的男人，早晨鸡鸣之时，初露晨曦，佳夕便会出去，蔑儿乞部帮着一个蒙古人做生意，由于生意日渐红火，那蒙古人亦给了佳夕很多的恩惠，每天傍晚时，佳夕总是带回很多好吃的，还有布稠新衣日用，姑姑的精神好了很多，也更爱笑了，篱笆围成的院里种满了蔬菜，移栽了花草果树，屋后则有一片紫竹林，佳夕就这样慢慢地爱上了紫竹，因为自己也是其中一员的缘故吧！
    姑姑总是微笑着迎出门来，牵着佳夕的手问一句累不累，可是又怎会太累呢？“姑姑，看我给你买的胭脂水粉，还有这双新鞋，不知道姑姑喜不喜欢？”
    “喜欢，姑姑怎么会不喜欢？”说着说着，孙碧芳流泪了，赶忙去擦！
    佳夕没有注意这些，从衣服中取出一支上等工艺的玉簪，插在孙碧芳的发髻上，这才见到孙碧芳的异样，“姑姑，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要她如何启齿，言出自己的被能被世俗理解的感情？
    佳夕顿了一下，紧张地，“我那里惹你生气了吗？”
    “怎么会？只是姑姑总感觉，你好像不久就要出门远行一样，这些日子以来，你都陪在姑姑身边，习惯了，所以，担心有一天会离姑姑越来越远，我……”
    佳夕笑道，“姑姑放心吧！就算我要出门，也很快就回来的，少则三天，多则五天，就会回来的，你不记得了，我飞得很快的啊！我只是要去寻蓉儿，好长时间没有遇见她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我说得不是这个意思，我……看我，菜就要凉了，我拿去热一下！”
    “不用了，姑姑还是休息一下吧！让我给你露一手，家常菜，我可会做的！”
    不一会功夫，香喷喷的菜就出来了，两荤两素，味道也很可口，只是孙碧芳好像有心事，哪里吃得下很多？孙碧芳对佳夕的感情有些模糊不清，更是一份莫名的无法表达的感情！孙碧芳想着，“如果，如果我说出来，就是这个姑姑，他都再也不会认了！”
    孙碧芳边给佳夕夹菜，边问，“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佳夕道，“打算明天早晨动身，我还想将爹娘的骨灰移回幽幽谷安葬，总不能让他们客流他乡！”说着便把这些天的薪水交到她手中，“我不在家里，姑姑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总觉得这句话说得有点别扭，因为自己明明可以带着姑姑一起回幽幽谷的，他抬头望了一下姑姑的反应，还好没有太大变化，年轻的男女在一起说话，总是会有说错的，佳夕这样想着！也不知为什么，白天两个人在一起觉得很好，可是晚上总有些说不出的东西，滋扰着他们，哪怕是不经意的话，也会让人浮想联翩！
    佳夕其实很过意不去，也许姑姑对自己这么好，虽然不是亲姑姑，可是也不能乱想的，罪恶感让他有些心虚，只要到晚上，似乎对姑姑无意间就有些闪避，因为自己不是个正常人，他是不太相信自己的，他想，自己的灵魂很如此的丑陋，所以，自己才会很不安心，胡思乱想！
    晨雾弥漫，澈净的湖水微波荡漾，佳夕拜别姑姑在前面走着，他想走慢一点，理清昨夜里杂乱无章的思绪，因为不敢回头，所以，后面的女子面上的泪痕，他没有看见……
    有时候，人的感情是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无须怀疑，世上有这样的人，每当换了一个地方，便会爱上新的人，不要责备，亦不要难过，否则受伤的不会是别人！
    喧闹的城邑、山川、河流在脚下，佳夕在云层中隐隐能看到一些概貌，他如何也不明白，为什么从上面向下窥视的时候，世界会美丽的多呢？难道是因为在空中的时候，人要忘掉烦恼总容易一些？不管怎样，也不论自己是不是有些世俗鄙俚的猥亵心灵，在他深呼吸的时候，他告诉自己，找到蓉儿，不管她有没有爱上别人，都要找到她，在这个本不属于自己的尘世里，曾几何时，最关心自己的人只有她了！
    幽幽谷还是那样美，只是蓉儿不在，佳夕见了翠儿就急忙地问，“翠儿，蓉儿她有没有回来？”蓉儿见佳夕紧张的样子，赶紧回道，“回少爷的话，蓉儿，她一直都没有回来，自从那次和少爷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安葬了诸葛子玉夫妇的佳夕无意间路过蓉儿住过的房间，“蓉儿，你到底在哪儿？难道你不知道，我在找你吗？当我被带走后，你到底去了哪里？”
    推开房门，他还是有些惊讶，桌上有一堆堆的宣纸，上面的笔墨秀气、幽雅、柔弱，
    已是笼中金丝雀，偏偏惹得深院劫，
    起誓宁死不相从，只为林中自由歇。
    佳夕从中抽出第二张，有一封信从纸稿中间掉到地上，佳夕捡起来看时，无论如何都有些吃惊的，从封面看来，这是契丹玉珠公主给蓉儿的信，佳夕顾不上什么“偷看他人信件是不道德的”，直接打开信笺，
    倘若姐姐当真不情愿嫁与完颜部，为何不想法子离开，去追求自己的所爱，岂非幸福的多吗？好过独自在房中日日忧愁，夜夜感伤，香消玉损！妹珠
    “姐姐？”佳夕心下顿时觉得如今有理由闯一闯那契丹皇帝的皇宫了！
    第二张纸上写的是，
    此烛窦开为谁燃，满眸泪填满怎堪？红颜暗逝，薄命易老，古来静淑难！倾心钟情君不觉，
    蝶不恋花，唯见馨香空叹，正当花须折时，难不成，花落君方挽？香损玉人怨！
    佳夕微微叹了口气，只听见，院外翠儿传有客人来访，赶忙穿过廊回的过道，来到前厅，见了怎能不吃一惊？此人便是在开封府时那个算命的先生，那老头见主人出来，忙起身道，“不知主人家近来可好？”
    佳夕笑着让座，边吩咐上茶，边陪坐道，“好，都还好！”
    “老头子我专程来帮主人家排忧解难的，不知主人家是否要找人？”
    佳夕见他料中，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我正是在找人，只是如今大海捞针，无从找起，不知前辈可有办法找到此人？如果能帮我找到，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那老头摸了一下胡须，笑了笑说，“你已经以为的那个地方，现在她却不在那里！只是……事情紧急，这位你要找的姑娘，明日完婚，而此地相隔甚远，所以，还是告诉你为妙，免得你徒劳无功不说，悔恨终生总是会的！”
    “多谢前辈！”佳夕忙行礼道，
    “你倒不必谢我，我也是受人之托，就此告辞！”
    佳夕急了，他还没有说出地名，怎能就走，“前辈，请等一下……！”
    那老头却不回头，只留下声音，“你翻身上云，顺着天上的虹光，到了尽头，便是完颜部的王帐，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声音已经消逝去，佳夕赶忙跃上云中，果真有一弦虹光划着弧线向东北延展着，等到了尽头，天色已晚，但见灯火通明，族人们聚在一起载笑载言，欢歌燕舞！佳夕并不想硬闯，于是躲在一旁等待时机，见守营侍卫们也向着王帐那里靠去，赶紧悄然进入一帐中躲起，忽听见有女子的声音，“兄长明日大婚，父王无暇顾到我，这样明晚反倒可以溜出去了！”
    “不行啊，公主，现在外面到处兵荒马乱的！遇到坏人怎么办？”
    “怕什么，人家玉蓉公主都可以逃出契丹的皇宫，难道我就连这巴掌大的王帐都出不了啊？”
    “可是，可是……”
    “好了，好了，不要可是可是的了，你到底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出去？”
    “女婢当然愿意誓死跟随公主！”
    “那就好，我们去见见我未来的嫂嫂，其实她挺可怜的，将来我如果也到了这份田地，那我一定不想活啦！对，逃，看来我的选择是明智的，当然，我决不会像她那样被逮了回去！”
    惹人可爱的笑了笑后，便朝着帐外走去，佳夕偷偷地跟在后面，看见她准备进一座挂有一面旌旗的帐中，佳夕下意识地明白，那里便是他要去的地方，于是脚下动起月之影，抄身过去，飞速寻着！“蓉儿，蓉儿！”他喊了起来，如此的大胆，他看见有一女子衣着凤装，被很多侍女伺候着安着发髻上的一柄玉簪，“蓉儿，蓉儿，请告诉我，请你告诉我，愿意跟我走！”
    蓉儿眼波里有泪光闪动，刚欲站起来，却又坐下来，“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佳夕看着她，很深情地，“因为我爱你，蓉儿，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带你走，蓉儿，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愿不愿意，和我一生一世永远不再分开？我要你说，你愿不愿意？”
    早已进来的完颜部的公主却呆在一边，好像这件事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样子，只是充满着看言情剧般的心态，拜托，那人要抢你的皇嫂:-C！
    蓉儿眼泪脱眶而出，“我愿意，我愿意，就是死，我也愿意！”
    说话间已拥入佳夕温暖的怀里，佳夕对着完颜部的公主说了声‘谢谢’，然后破帐顶而出，飘入空中远去了！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不好了，不好了，玉蓉公主被人绑走了！”
    众人一片慌乱，那淘气的公主揪着还在凑热闹的侍女，“拜托，现在该我们开溜了，知道吗？”跃上马马，一路向西南狂奔，只要到了宁江府就算是逃脱成功了，她心里别提多愉悦！
    星星和月亮温柔却略带调皮地抛着媚眼，佳夕背着蓉儿并没有向西边的贝加尔湖畔飞去，而是在环绕蒙古大草原，风儿从身旁飘过，佳夕忍不住向后吻了蓉儿一下，然后露出幸福的笑，和蓉儿一起，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有的是，幸福的降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