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提着一颗心等待医生的宣判,医生摘下口罩,虽疲惫但还是温和地对他们点了点头,“放心,手术很顺利,不过孩子的大脑尚在发育中,这样的重创可能会留下后遗症,目前我们看不出来,只能等以后再慢慢观察。”
医生的话让大家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了一口气,后遗症,这三个字如同重锤一般狠狠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嘟嘟虽然还小,但却已经可以看出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可他这么小就出了这样的事,伤在脑部,以后还可能留下后遗症,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很清楚。
还是陈谨言最先反应过来,对医生道了谢后说道:“大家都别围着医生了,让他下去休息吧,嘟嘟没事就好,其他的事就以后再说吧。”
大家这才回过神,让医生离开了,过了一会,嘟嘟被推了出来,小小的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小脸苍白无血色,因为麻药的作用此时还昏睡着。
几个女人一看到孩子就立刻忍不住哭了,陈奇骏也是满脸的难过,他揽住了胡蓝欣,不时安慰,而陈谨言则要兼顾林月母女,就这样一行人将嘟嘟送去了病房。
为了给嘟嘟最好的医疗环境,即使是在北京这样的地方,医疗资源十分紧张的情况下,陈家还是动用关系要了一间vip病房,如同套间一般,足有40平米。
一大家子人围在病床边看着嘟嘟,陈谨言看着几个老人略显疲惫的脸,暗暗叹气,“爸妈,你们都回去吧,这一天你们也累坏了,我跟林月在这里照顾就好了。”
陈奇骏看着胡蓝欣,她这一天又惊又怕的,确实已经够操心了,于是他走过去对她说道:“咱们先回去吧,别让孩子们还要担心我们,回去了吩咐陈妈他们收拾些东西送过来,晚上还要他们送饭过来。”
胡蓝欣此时真的已经心力交瘁,她知道自己身体有些撑不住了,也担心会继续待下去不能帮忙反而拖累,所以她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嘟嘟才离开。
陈谨言又看着林晓婉说道:“妈,你也回去吧,累了一天了,让司机先送你回家。”
林晓婉看了看林月,林月对她点点头,“妈,你回去吧,我跟他留下来照顾嘟嘟,你们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来。”
三个老人被劝着回去了,病房里只剩下陈谨言和林月,林月走到床头边坐下,看着嘟嘟的苍白的小脸,她心里痛苦不堪,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却害怕自己动作太重弄疼了他,手僵在那里很久才慢慢收了回来。
陈谨言也走到对面坐下,看着原本鲜活的小人儿如今躺在病床上,他就有种窒息的感觉,仿佛他抱着自己喊“爸爸,爸爸”就在昨天,可一转眼他竟毫无生气地躺在这里。
两人坐在病床旁,都沉浸在悲痛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家里的佣人送来了他们两人的换洗衣服和晚饭。
林月的东西是林晓婉回家收拾的,让胡蓝欣一块送过来的。
“吃点东西吧,一天都没吃了。”陈谨言一开口便声音嘶哑,他也是一整天滴水未进,嗓子又干又疼。
林月虽然很饿,却实在没有胃口,她摇了摇头后又继续看着嘟嘟,生怕她一眨眼孩子就会因为疼痛而皱眉大哭起来。
陈谨言叹了口气,看着她苍白的脸和瘦弱的身体,忽然站起身走了过去,强硬地拉起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将装着热粥的碗放到她手上,“吃了!”
此时他是命令的语气而不是商量,林月难得没有再反抗,接住了碗,拿起了勺子一口一口地吃,眼泪也一滴一滴地掉进碗里,陈谨言看她这样心里也很难过,正准备说话,林月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
“陈谨言,我们复婚吧!”
陈谨言愣住了,一瞬间的欣喜后他似乎明白了林月的用意,果然林月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
“我想好了,为了嘟嘟,我愿意跟你复婚,不过我们的夫妻关系仅限于在嘟嘟面前,我们都不必履行夫妻的义务,你在外面的感情生活我也不会管,我们互不干涉。”
陈谨言的脸色铁青,复婚他当然愿意,可林月这样的做法摆明了只是跟他在形式上复婚,私底下两人则互不干涉,这让他如何接受?
“你一定要这样么?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复婚大可不必如此。”
“我会回北京,留在家里照顾嘟嘟直到他上幼儿园,我不想再让他的童年有缺失,不想错过他成长的每一刻,更不想让他再出差错而让自己遗憾终生,我想你也应该跟我一样,所以,就按照我说的,复婚吧。”
陈谨言没有说话,就那样默默看着她,过了很久,他才点了点头,“好,既然你想这样,那就这样吧……”
林月的心跳骤然加速,而后又恢复平静,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她不用再去纠结烦恼,能够以母亲的身份陪在嘟嘟身边,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两人都有些食不知味,但还是吃了饭,吃饱了才能更好的照顾孩子不是么?
林月打了些热水,帮敷敷擦了擦手和脸,孩子睡了几个小时,应该快要醒了,等他醒了还不知道要怎样疼?
一想到这个,林月的心就揪起来了,恨不得能替他去疼,过了一会,果然就听到嘟嘟哼哼唧唧的声音,闭着眼睛都皱着眉。
陈谨言也坐到一旁看着,但男人的情绪总不会那样外露,只能握着他的小手默默心疼。
麻药过了后,嘟嘟开始哭了,头上的伤口哪怕是成年人也会觉得痛,何况一个三岁不到的孩子?
他边哭边叫着痛,林月也跟着一起哭,陈谨言只能轻声哄他,“宝贝不哭啊,咱们是小男子汉,要勇敢……”
这种话以前对嘟嘟还能管用,可这个时候他才不会管这个,扭动着小身子不停地哭。
林月无奈赶紧叫了医生过来,替他手术的主治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说道:“没事,伤口肯定是要疼上几天,这几天你们大人要辛苦一点,寸步不离地看着他,这些药水挂下去几天后伤口就会慢慢愈合,饮食也注意些,给他喝些汤汤水水就好。”
林月点点头,将他的话一一记下,等医生走后,嘟嘟似乎是哭累了,没有再哭喊,不过依旧抽噎着,他们俩看了都心疼不已。
送来的饭菜里还有一桶乌鸡汤,是陈妈特意熬了给嘟嘟补血的,林月倒了一碗出来,吹凉了,陈谨言将床摇高,又拿了围兜围在嘟嘟的脖子上。
嘟嘟也真的饿了,这时虽然还是很疼,但还是乖乖地一口一口将汤喝完,林月又倒了碗,鸡肉已经炖烂化在汤里,她希望嘟嘟多吃一点,今天流了那么多血,只有多吃点鸡汤才能补回来。
吃饱后,嘟嘟脸色红润了一些,可是因为疼痛,眼睛里还是泪汪汪的,陈谨言抽了纸巾轻轻擦了擦他的嘴,笑了笑问道:“是不是很疼?”
嘟嘟轻轻动了一下头,也不敢动作太大,“疼,爸爸,疼……”
陈谨言心里也是一痛,可脸上却还是保持着笑,他拉起嘟嘟的手送到自己的嘴边轻轻吻了吻,“嘟嘟不怕,爸爸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疼了。”
林月将保温盒收拾好走了出来,看到他们父子俩温情的一幕,眼眶不由一红,她轻轻走了过去,生怕声音太大会打扰到他们。
嘟嘟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陈谨言问道:“爸爸,因为嘟嘟生病了,所以妈妈也会回来陪着我么?”
嘟嘟的话让林月心中一痛,她忽然有些胆怯,不知道嘟嘟会不会接受自己,陈谨言这时候转过头看着她,然后对嘟嘟柔声说道:“嘟嘟,这就是你妈妈?”
嘟嘟看着林月,大眼睛里满是疑惑,“漂亮阿姨为什么是妈妈?”
因为之前一直见面,嘟嘟显然已经对林月有了印象,这时候自然不明白为什么阿姨变成了妈妈。
林月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时陈谨言说道:“之前妈妈就回来了,但是要看看嘟嘟乖不乖所以不能让你知道,现在嘟嘟这么听话,不哭了,所以妈妈就打算跟爸爸一起陪嘟嘟了。”
虽然这个理由让嘟嘟很困惑,但总算他是接受了,看着林月时不由撇了撇嘴,“妈妈,嘟嘟疼……”
林月瞬间红了眼,她没想到这么快能听到嘟嘟叫自己一声“妈妈”,她很快走过去,摸了摸嘟嘟插着针头的小手,泪水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怎么也止不住,她想说点什么,一开口就泣不成声。
忽然手上一热,原来是陈谨言从对面伸过手来握住了她,“别哭了,嘟嘟这么小都能这么勇敢,你都是妈妈怎么能哭呢?”
嘟嘟听了立刻忍住了眼里的泪,看着林月说道:“妈妈,不哭,嘟嘟也不哭……”
林月点点头,擦了擦眼泪,“好好,妈妈不哭,嘟嘟也不哭。”
此时的病房里,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气氛,让林月再次确定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即使为了嘟嘟,她也应该如此。
嘟嘟毕竟还是个孩子,伤口一阵阵的疼痛不时折磨着他,一整夜他时不时哭闹,林月和陈谨言便哄他,一家人这一夜都没有休息好,直到天微亮,嘟嘟才安稳下来,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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