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颜笑

我心里猛然一晃，忙说道，不会的！曹感一定会回来的！
  
  我和小双到达东门的时候，惊呆了——城门两边，满是民众，皆是欢喜的神情；城门口，有将士和官员站在那里，神情有七分的欢喜，却带着三分的肃穆。
  
  我却突然有些忧伤——因为不远处，我见到了冉叙和莫名！冉叙依旧是一袭白衣，飘袂淡然，温润如玉；莫名一身黑衣，冷若冰霜地站于左边；莫非一袭青衣，嘴角扬着几丝浅笑，眼神犀利地站在冉叙的右边，看着远方。
  
  想起昔日在叙王府的情景，想起冉叙对我的好与疏，莫名对我的猜忌和信任——心里，满是苦涩和难过：也不知道，李姿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提到我的时候，是怎样的咬牙切齿；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筹谋着，如何对付淳于在风。
  
  “小姐，莫大人在那里！”小双指着莫非的方向，高兴地对我说道，“叙王爷也在呢！我们过去吧！你可是淳于府的大小姐呢，有资格站在那儿的！”
  
  “我不过一介女流，这样正式的场合，我站了过去，那就是一个笑话了！”我对小双苦笑道。
  
  小双撅着嘴，轻轻地哦了一声。我觉得可笑，不过是淳于在风的女儿，在外人眼里，就有那样的尊贵吗？难道淳于在风在朝中的地位，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谁知，莫非却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我，竟让他的侍卫柳伦过来，要请我过去！
  
  我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逃避不是办法。有些事、有些人，我迟早要面对的！
  
  “参见叙王爷！”走到冉叙面前，我还是恭敬地行了个礼，毕竟从身份上讲，他是高于我的。
  
  冉叙看了我一眼，笑道：“淳于小姐太多礼了，本王怕是受不起啊！”
  
  客套的语气，和我初见的一般！他已然完全不在乎我当日的做法了吗？我宁愿他用冷冷的语气对我，这样至少说明，他在乎过我。
  
  我小心地看了他一眼，俊秀的面容带着和煦的笑意，他一如我初见的模样。只是，在我心里，那样羞涩甜蜜的初恋的懵懂触动，已然不在。
  
  我和 ，始终不是同一个世界得人，始终不能站在一条线上。
  
  我突然悲哀地发现——在这个异度空间，无论我拥有什么，我也不能拥有他！他的心、他的人，永远都不会属于我。
  
  他给我的，只有一个梦幻的泡沫，过去的我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着。今天，它破灭了。
  
  我突然很没骨气地想哭。
  
  “小姐怎么到这儿来了？”这时，莫非很是时候地开口了，“今天将士们班师回朝，场面很是热闹，是难得一见。可是鱼龙混杂，万一发生什么事……”
  
  “是啊，以淳于小姐尊贵的身份，还是要小心为好！以下官之见，小姐也同我们站在一起吧……”这时，莫非身旁一个胖胖的官员谄笑道。
  
  “那怎么行！”冉叙冷冷地回绝，“她不过一介女流，有无官衔，和我们一同迎接凯旋的将士，成何体统！”
  
  那胖胖的官员忙低头不敢吭声，脸色很难看。他这马匹，拍错地方了！
  
  我深吸一口气，朝冉叙行了个礼：“叨扰王爷了，臣女退下了！”
  
  言毕，我忙转身朝拥挤的人群走去。我怕我只要再看冉叙一眼，眼泪就会止不住地流下来；我怕我只要再听他说一句话，心里刚愈合的伤口又会破裂出血……
  
  “小姐，”小双撅嘴说道，“那叙王爷，说话真过分！小姐，你……你怎么哭了？”
  
  我掏出手绢，拭去眼泪：“小双，以后再不许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
  
  小双忙点头不语。
  
  “小姐……”我吓了一跳，转身，却是莫非。
  
  “莫大人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不是奉命去迎接凯旋的将士吗？”我淡淡地说道。
  
  莫非笑道：“实话告诉小姐，莫非从来只听将军一人之命——既然莫非答应过将军要保护小姐的安全，莫非就一定会做到！皇命，自有他们会去办！”莫非指了指冉叙那个方向。
  
  我突然想起莫名，他也是这样的中心于冉叙的——他们兄弟俩，在这点上，还真是相像啊！我心内有些感动：“谢谢你，莫大人！”虽然他看的，完全是淳于在风的面子。但对我而言，至少，他算是很坦荡的一个人。
  
  “小姐，你到这儿来，是为了看热闹，还是为了等曹感？”莫非小心地问道。
  
  我突然想起自己让莫名查过名册，凭他的聪明，早该看出端倪了！
  
  我如实回道：“我等曹感！”
  
  莫非点头宽慰道：“放心，他一定会回来的！”
  丑颜笑 ——第六十八章 乐极生悲 
  
  巳时三刻终于来了！
  
  莫非怕我出什么意外，执意不肯让我跻身于人群之中——不过我也挤不进去，民众的热情，真是远超乎我的想象。
  
  我们站在城门之上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俯瞰着这一切——莫非说，今日将士班师回朝，等着犒赏封令，我也是没有机会和曹感说上话的。不如等一切安定下来，他再帮我找人。
  
  我早已心急如焚，但还是听了莫非的安排——我相信他。
  
  远远地，就见一大班人马朝城门的方向走来，声势浩大。
  
  两旁的百姓早已沸腾了起来，高声呼叫着——“晋国万岁！”
  
  是啊，那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将士，可都是他们的英雄啊！
  
  迎头的将领纷纷下了马，冉叙和一等官员迎了上去，然后是一系列的礼仪……
  
  眼下我根本无暇顾及他们，只一心朝那密密麻麻的士兵队伍望去。
  
  可是我现在才发现在成千上万的衣着妆扮一样的士兵里，想要一眼就找出曹感，那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一眼望过去，士兵长得好像都是一样的，黝黑的脸上带着自豪的神情——我找不到曹感！
  
  我以为我能一眼就找到他！他的容貌神情，都是我那样熟悉的——可是，我现在找不到他了！我的心，突然惊慌起来，他，会不会不回来了？
  
  莫非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宽慰道：“小姐不要着急，归来的将士，都有详细的花名册的。等一会儿封赏完毕，莫非就去帮你看看！”
  
  我黯然道：“我居然，找不到他……真是可笑，我以为……我能一眼就找出他的，就像他……也能一眼就找到我一样……”
  
  “小姐，”莫非坚定地说道，“你放心，莫非一定会帮你找到他的。我这就下去找马统领要士兵的花名册！”
  
  我望着那黑压压的一片，感激地点头：“谢谢你，莫非！”
  
  莫非笑着走了，我看着他走向冉叙他们，忙将目光移了回来——看着一个个走进城门的士兵——我不能再错过了！
  
  然而，让我心碎的是，直至最后一列士兵，在百姓的用户下进了城门，我还是没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泪，真的忍不住，也止不住了……
  
  “小姐……”身后传来莫非的声音，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声。
  
  “小姐，”莫非再次开口了，“凯旋的士兵的花名册里，的确没有曹感……”
  
  “你不要说了——”我终于哭出来，转过头，却惊呆了——
  
  “但是，”莫非看着我，笑着指了指身后那个熟悉的身影，“立功的将士里，却有曹感的名字！”
  
  曹感，他就站在那里！一袭的盔甲，显得他英姿勃发！是曹感吗？那人身上的气质，竟是我所陌生的；可是他的面容、他看我时那温暖的眼神，却是谁也取代不了的！
  
  曹感看着我，眼眶早已莹润。
  
  我不由地朝他走了过去，他也朝我这儿走了过来……
  
  仅隔一个脚步的距离，我们一齐止住了脚步，我们谁也没有先开口，就那样静静的凝视着对方。
  
  时间，在我们的世界，似乎悄然顿住了……
  
  我曾经在脑海里无数次地幻想过我和曹感相逢的场景——我该激动地叫他，然后两人大笑；还是像电视剧、小说里上演的一样，激动地拥抱在一起；还是我别出心裁地，狠狠地给他一拳，以示欢迎？
  
  我突然抓起自己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淤青的齿印，疼痛的感觉，我不是在做梦！
  
  “小若！”终于，还是曹感先开了口，“我，回来了！”
  
  我用力地点头：“我知道！”
  
  “小若，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曹感突然抓过我的手，激动地说道。
  
  我抑制住自己心内的激动，用力地点了点头：“曹感，一切都会变好的！”
  
  我望着曹感，他的五官和过去分明是没有什么变化的，但是现在的他看上去却是帅气的——那是种阳刚之美。是战场上的磨砺，让他变成这样的吗？不经过风雨，怎能见彩虹。我想我和曹感，现在就是见到了彩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