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一个角斗场

    明月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先祖拿到这个杯子大概是什么时候？”
    关山飞回忆了一会儿道：“大概是一百八十年前。”
    一百八十年前，那正好与左秋词遁走西域的时间差不多，说不定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既如此，那这个杯子我便收下了。”明月道。
    “多谢道长。”关山飞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接近两百年的守诺终于结束，关山飞有一些失落，但更多的还是轻松。
    他举起酒杯大声道：“两位道长、刘正少侠，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虽然关山飞一副喝死算球的样子，但三人也不可能让他真的多喝。
    就他现在的身体，敞开了喝第二天就得卧床不起。
    所以三人只是小酌了几杯，便起身告辞了。
    尽管伊力哈木已死，琉璃夜光杯也送给了明月，但关山飞还是决定搬去华山附近。
    毕竟这世道就如明月所说，江湖险恶，如果没有一身武功和师门庇护，就很难安祥太平。
    因此他也没有强留，只是让三人如果路过华山千万要来家中做客，他一定盛情款待。
    辞别了关山飞一家，癸水派三人回到了同乐客栈。
    已是深夜，客栈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值夜的跑堂躺在拼成床的桌子上睡得正香。
    明月见状冷哼一声，淡淡道：“大肚佛、白骆驼，你们两个要再不出来，我就把你客栈夷为平地。”
    “可别，拆了我这客栈，明月道长去哪儿喝葡萄美酒呢？”柱子后的阴影里走出一人，正是大肚佛。
    “白骆驼呢？”明月问道。
    “他替人分遗产去了。”大肚佛笑道。
    “哦？那他是伊力哈木的儿子，还是他的孙子？”明月嘲讽道。
    “都不是，他是伊力哈木的亲爹。”大肚佛微笑道。
    “你的酒可真贵。”明月面无表情道。
    “祁连山玉杯盛的二十年葡萄美酒，自然价值不菲。”大肚佛点头道。
    “我现在觉得不值，要你退钱。”明月冷冷道。
    “当然，明月道长要退钱，我立马就得退。”大肚佛点头道。
    然后，他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木盒，抛给了明月。
    明月抬手打开，里面放着一双白色的丝质手套，在客栈烛光之下流光溢彩，一看就不是凡物。
    “道长不妨戴上一试。”大肚佛做了个请的手势。
    明月依然戴上了手套，只觉弹性十足，而且冰冰凉凉。
    他运起癸水寒掌一掌拍出，立刻感觉有一股冰寒之力从手套里冒了出来，和掌力混成一体，平添了两分寒气。
    “这是百年冰蚕丝制成的冰丝手套，寻常兵器连一根丝也砍不断，而且内蕴冰寒之力，正适合道长的武功。”大肚佛彬彬有礼地介绍道。
    “下次如果再算计我，可就不是退钱这么简单了。”明月脱下了冰丝手套道。
    “当然，我们两个是生意人，最懂见好就收的道理。”大肚佛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还特地做了个揖。
    只是他的肚子实在太大，根本弯不下去，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钝角里塞了个圆球。
    刘正在一旁露出了诡异一笑，大肚佛的话让他想起了邓宁格在《工会与罢工》中说的句子：一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有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这句话对武侠世界也是适用的，商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
    当然，这件事本身是三人主动要做，白骆驼和大肚佛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这双冰丝手套就算是小惩大戒吧。
    这两人在阳关的口碑还算不错，不然明月也不会和他们结识，让他们接过伊力哈木的产业，总比别人接过去的好。
    “希望你们能好自为之，要是我从西域回来，发现你们变成了另一个伊力哈木，那么你们的下场就和他一样。”明月直视着大肚佛道。
    面对这么赤裸裸的威胁，大肚佛脸色一变。
    他面相本来极为慈祥，但一沉下脸来，竟十分威严凶狠。
    但明月却恍若未觉，只是身上有一股凌厉的气势油然而生，如剑如针。
    “明月道长的武功似乎又精进了。”大肚佛突然凶相一收，又挂上了一张弥勒佛一般的笑脸。
    “不过是又打通了一条经脉而已，没什么。”明月淡然道。
    就在他那反击一剑刺中伊力哈木大腿时，他的手厥阴心包经便水到渠成地打通了。
    如今他已经通了任脉、带脉、手三阴经、手三阳经和足三阴经，只要在打通督脉，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宗师高手了。
    而且宗师的最低门槛是任督二脉加上任意七条经脉，明月不仅通了九条正经，而且手三阴经和手三阳经全通，只要一进宗师就自动跳过入门阶段了。
    其实明月也很是无奈，任督二脉乃经脉之海，肯定是优先打通。
    只是他的督脉格外淤塞，所以只好先从其他经脉通起，曲线救国了。
    这边大肚佛见他承认，脸上笑容更加谄媚道：“恭喜明月道长，那三位好好休息，小人就先告退了。”
    说完，他就忙不迭地转身离去，似乎生怕明月寻他晦气一般。
    “这胖子，倒是乖觉。师兄，这手套你用吧。”明月笑了一声，把手套递给了葛抱山。
    葛抱山没有推辞，直接接了过来。
    “你现在癸水寒掌还未练成，用此物有害无益，等你练成了再给你。”他对刘正说道。
    “师父，我又不是宠坏的孩子，什么都觉得是我的。”刘正笑道。
    葛抱山也知道他不会在意，不过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三人又睡了一晚，第二天便启程出关。
    虽然腰牌被收了回去，但六扇门还是给他们出了书函，因此守门的士兵只是看了一眼就放他们出关了。
    西域和中原之间的商路危险又漫长，所以必须有熟练的向导。
    除了大商队自己供养的向导外，也可以找牙行帮忙介绍，关口也会有一些向导等待聘用。
    明月正准备从那群等待的向导里挑一个，却听到后面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回头望去，一个鼻子奇大的西域人正坐在骆驼之上笑盈盈地看着他，身后还跟着一串驼队。
    “我的朋友，再次见到您真是高兴。”西域人跳下骆驼跑了过来，用力地抱了明月一下。
    “艾尼，没想到这么巧又碰上了。”明月也很高兴。
    “这一定是阿胡拉的旨意，让我们重逢。”艾尼做了个神秘的手势道。
    阿胡拉·马兹达，意为“智慧之主”，全知全能的宇宙创造者，它具有光明、生命、创造等德行，也是天则、秩序和真理的化身，是祆教即拜火教的至高神。
    而祆教则是西域的主要宗教之一，此外还有道教、佛教、景教、摩尼教和一些原始宗教。
    艾尼是明月第一次去西域时同行的商队的头领，当时明月为了省事儿，便主动要求加入他的商队当个保镖。
    艾尼见他身手不凡，便爽快地答应了。
    结果路上还真遇到了沙漠强盗，明月击毙了他们的头目，成功击退了那伙强盗。
    艾尼对此很是感激，不仅给了明月一大笔酬劳，还告诉了他很多在西域要注意的事项，帮他避免了很多麻烦。
    “我的朋友，你又要去西域吗？”艾尼道。
    “不错，上次的事情还没办完，还得再跑一趟。”明月回道。
    “那就跟我的商队一起走吧，就和上次一样，这次我付你三倍的酬劳。”艾尼看了一眼葛抱山和刘正，伸出三根手指头道。
    他的动作有些市侩滑稽，但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真诚，让人生不起恶感。
    “哈哈，那再好不过。”明月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好事。
    见他答应，艾尼也很高兴。
    他这趟从西域运了皮货、药材和香料运到了秦陕道卖掉，又用赚的钱买了大量的丝绸和瓷器准备运回西域。
    最近各国贵族之间掀起了一阵攀比风潮，而攀比的对象便是来自中原的珍贵物品。
    他这批丝绸和瓷器都是上等货色，运回西域去一定能大赚一笔。
    只是丝绸之路上铺满了黄金，自然也就会有很多闻味儿来的豺狼虎豹。
    他是见识过明月身手的，再加上明显也有武功在身的葛抱山和刘正，这趟回程之路的安全性无疑会大大提高。
    虽然是作为护卫加入的商队，但作为头领的朋友，三人当然不会是和普通护卫一个待遇。
    明月和葛抱山坐着骆驼和艾尼闲聊，刘正则好奇地打量着商队众人。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高鼻棕发的西域人，不过也有几个中原人混在其中。
    他们的面色看上去都很疲惫，毕竟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行商之旅。
    但他们的眼神里却都有兴奋地光芒，因为只要顺利回到西域，他们就能分到一大笔赏金，足以让他们四五年不愁吃喝了。
    这就是丝绸之路的魅力，这条古老的道路连通着东方和西方，让无数的财富在这条道路上流通，也造就了无数暴富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