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宇新惊险动系列之千面

所以我想请您冒充我的未婚妻，帮我渡过这个‘难关’。”伊恩看着君宇的眼睛说了这番话，既没有不怀好意也没有难为情，只是一种带着真实烦恼的诚诚恳恳的态度，虽然带着一点点玩世不恭，但并不惹人讨厌。
  君宇呵呵笑了起来，用手指刮刮脸羞他，又好奇地问：“你们分开了你不难过？而且你应该还有其他候选吧？我不过是一个你凑巧在路上碰到的人啊！”伊恩也笑：“有什么好难过的，她本来就不是我真的未婚妻，脾气又大，走了也没什么，虽然也是个好女孩。候补当然也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美女，可是我不想去招惹她。呵呵，你最合适了，突然在我的世界里出现，然后会很快离开，没有任何牵扯的麻烦。”
  君宇做了一个鬼脸：“那你也可以不带女伴出席舞会啊，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呢？”伊恩看着她，难得地叹了一口气：“克瑞丝啊，这个舞会是庆祝古老的麦收节，使我们家族不对外公开的最高规格舞会。按照传统，我应该最晚25岁就带妻子或者未婚妻出席了。麦收节是非常重要的，某种程度上象征着人类的延续和繁衍，嗯，按照古老传统的说法，婚姻生殖就和谷物的播种生长收割一样重要。”
  君宇“噢”了一声，倒有点若有所思起来，伊恩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是否认可传统的意义和价值，比如我们刚才说到的什么贵族，其实真正的贵族早已经消亡在历史的长河里了，现在只剩下些装模作样的家伙，可传统不一样，克瑞丝，现在的我愿意尊重传统，这是我从25岁开始一点点明白的，虽然以前我是最讨厌传统的了，可现在不会了，有种流淌在血液里的东西会让某些人反省。虽然到了我这一代，甚至很久以前，传统也已经支离破碎了，现在是一个步伐神速且容易迷失的时代。”
  君宇听在耳朵里，忍不住也有点感慨起来。比如君宇的太爷原是蜀中的理学名家，学术谱系可从井研廖平追至湘潭王闿运，且与大名鼎鼎的蒙文通是同门。君宇的爷爷倒是受了父亲的衣钵，但已式微，而到了君宇父亲一代，由于某些历史原因，家中孩子全部改行学了医科或者理工科。君宇十岁以后，差不多的时间都在国外度过，她对中国传统的理解，大概就限于小时候在中国，爷爷对她指导的一部分唐诗宋词和没有读完的四书，还有《三字经》，读四书是叶家的传统，不论男女，从《三字经》启蒙，再慢慢过渡到《四书》，读过一遍就可了事，再研读与否看个人的兴趣和天分了。只可惜君宇到底连一遍没有读完过，虽然中学时老爸拿出来逼过她，但还是被她逃掉了。不独他们这些在国外长大的孩子，君宇依稀知道，在大学教书的爷爷及爷爷的同行，近些年来都很难招到真正合适的学生。
  当然还有节日，这大概也算传统吧，叶家即使在国外，但像春节、中秋等节日都很正规过的。除此之外，君宇能接触到和传统挂钩的，就是光头李的教诲了，光头李的搏击术，从力量到速度，都完全是东方式的，他强调“气”的决定性作用，还有内心力量的强大，事实上，他的课到后来能听懂的人越来越少，绝大多数学员关注的都是技巧本身，到最后，往往只有君宇和三两个日本籍和韩国籍的学生在听，好像还有一个印度学员，他们其实也不能完全听懂，因为李的课程到最后涉及到很多较艰深的东方传统文化，就像李所说的，所谓对气的领悟，除了习者本身的性情和气度，与血液中流淌的，与某种背景文化都还是很有关系的。不过君宇虽然与他前后只呆了两个半月的时间，但她三年多来，一直严格地按照李的教诲在训练自己。
  伊恩打断她的沉思，继续道：“克瑞丝，我知道你去找康妮是很急的事情，而且我多少猜得出一点，不过你的胜算不大，康妮对来找她的人基本都是拒绝，她近年来已经很难再迈出某些地方了，事实上，她原本不该这么消沉的。你瞧，我们可以做个小小的交易啊，你只需在舞会上扮扮我的未婚妻，我给你提供很多的便利，包括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情报？”君宇又睁大了眼睛，伊恩呵呵一笑：“这其实都是些小把戏，但康妮很宠我呢，我从小就和她做某些情报游戏，呵呵，我很小就会窃听了，吉斯林家族在二战时有好几个大名鼎鼎的盟军间谍，当然，也有好几个很臭名昭著的叛徒。怎么样？成交吗？”君宇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又好奇地问：“伊恩啊，你不是很愿意尊重传统的吗？为什么不正式找一个女孩子结婚呢？”
  伊恩摊摊手，一脸的无辜：“我倒是想啊，可找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啊，也许我父母的美满给我的参照系太高，他们结婚三十年了，居然还没有离婚，而且很少红脸，生了四个孩子，一直相敬如宾。因此我的要求也偏向完美，天知道，我多想早点结婚，然后生孩子啊。”
  君宇大笑了起来，不过继而她漆黑的眼珠灵动地转了转，突然道：“这个小交易等等再说吧，扮什么未婚妻是很累的事情，我需要见了你的姑妈再做决定，或许我需要你的帮助，或许不需要，反正你也有你的候补。”
  伊恩也笑笑点点头，他不再说什么，很快又启动了车子。君宇眯着眼睛又想了一会，居然不多久又打起瞌睡，她睡睡醒醒，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仿佛浮在晨曦青雾中梦幻般的吉斯林城堡——“七山之城”挪威卑尔根附近山谷内的这座著名城堡。
  君宇在互联网上看到过吉斯林城堡的照片，但见到实体时还是忍不住发出了赞叹声，初升太阳在巍峨古朴的吉斯林城堡上镶了一圈熠熠的金光，绵延数里的古雅建筑群配着不远处的羊群，像在梦境中才会出现的画面，如牧歌般甜美静谧。
  伊恩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道：“很美吧，这是吉斯林家族保存最好的一座城堡了，这里还保留了不少古老的遗风，因为所处地势险峻，两次世界大战都没有侵扰到它，唯一可惜的就是1780和1960年代有过两次火灾，但还好都不是很严重。克瑞丝，建筑有灵魂呢，每次看到这座古老的城堡，我就会告诉自己，一定要尽可能地在自己这一代延续下某些珍贵的东西。康妮最爱这座城堡啦，她说这里流着她的血液，在这里她能固守住属于她自己的灵魂。”
  君宇若有所思道：“应该是这样吧，伊恩，每个人的灵魂里固守的东西，大概或深或浅地和他们的传统，还有什么文化有一定的联系吧。”伊恩点点头，刚要说话，却见君宇突然如孩子般鼓掌叫了起来：“伊恩，看呢，热气球，哇，还几个呀，天呢，那边还有……”
  伊恩看着她的那份天真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今天会很多呢，因为这里开车进来不方便，而且从前是没有汽车的，人们尤其是贵族们都乘热气球进出，直到今天热气球也比汽车方便呢。嗯，克瑞丝，你好像很喜欢热气球，等你离开的时候，我请你坐热气球出山吧。”君宇一听立刻睁大眼睛，连连点头，接着冲着如梦如幻的山谷里那些陆续降落的多彩而缤纷的热气球，又是跳又是挥手，简直雀跃兴奋不已，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的热气球，她在小时候的漫画书上第一次看到热气球时，就感到一种遥远的奇特的吸引力。
  
                  第三部之第三章
  【3】
  那是一个美妇人，带着威仪的美妇人，连她的皱纹和全银的盘发都是美的，她涂着淡色丹蔻的手指间风姿绰约地夹着一枝带着细长水晶烟嘴女士香烟，隔着那一波波烟雾，与君宇互相打量着。她的话很淡，甚至带着沉重的暮气，即使在她听到乔纳森死讯的时候，也波澜不惊，只是眼睛在瞬间细了一下，露出一丝寒光，但随即归于淡然。即使如此，君宇仍旧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一种如同违反她意志的生命力在她克制而内敛的派头下隐伏着。
  但她还是拒绝她了——康妮•吉斯林拒绝了叶君宇，她的理由很简单，九年前，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她还是输了，而且输得似乎极彻底……现在的她习惯一种生活状态，她不愿意再卷入任何激烈的事件中了，她有她自己的选择，何况她已经老了。
  尽管有伊恩的话作参照，但是当君宇亲耳听到康妮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拒绝时，还是受了打击，因为她一直记着乔纳森临终前的话——“康妮应该会帮你的”。可她现在拒绝了，拒绝听有关3X毒品配方的紧急状况，因为那与她“无关”；拒绝听所谓的内奸“无面隐形人”任何情况，因为她“不感兴趣”；她甚至拒绝了君宇带来的乔纳森的遗物，只带着一点伤感淡淡道：“那当然是一个纪念品，类似订婚戒指之类的东西，可是孩子，我还是不要了吧，很多东西已经随着时光一起流走了，我真的老了。”
  她的拒绝简洁而有力，继而摇铃吩咐一位助手般的女士送君宇出山谷，她严肃而不失礼貌地请君宇选择汽车或者热气球作为工具。
  君宇咬紧嘴唇，竭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只倔强地站在那里，康妮看着她，微微叹口气，上前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然后替她做了决定：“热气球吧，它适合你梦幻般的气质，你真是个漂亮的孩子，而且好像很有勇气……”
  君宇眼泪差一点就掉下来了，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就在这个时候，伊恩笑嘻嘻地走进来，揽过君宇，然后看着康妮笑嘻嘻地轻描淡写道：“姑妈啊，克瑞丝是我的客人，我邀请她参加今天晚上的舞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