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婉

    青州城外，东五十里。
    数座群山包围之下，有一个十分普通的小村子。居住在这里的村民全部都是郭姓。
    所以名为，郭家村。
    虽然只有寥寥几十户人家，但在平日看来也算有着几分热闹。可是如今，乡间小路上撒欢奔跑的孩童已经不见踪影。村外田地里已经无人进行打理开始变得杂草丛生。
    前些时日，村子里忽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来人虽然只有几十，却是各个心狠手辣。一进村子，见人就杀，男女老幼皆不放过。没过多久，便已血流成河，沦为人间炼狱。
    村中居民，无人能够逃过这一劫。所有尸首，全部就地掩埋。
    郭家村，从此不复存在。
    *
    今夜无月，伸手不见五指。
    村口的老树下，两个老农打扮的中年人坐在这里，似乎是在等候着什么？
    夜幕之中，几道黑影忽然闪现而出。树下坐着的二人，急忙站起身来，向着黑影快步走了过去。
    “卑职见过指挥使。”
    二人急忙躬身，恭敬向他行礼。
    “免礼。”
    来人直接越过他们二人，向着村里快步走去。
    南楚銮仪卫指挥使，赵明。
    他居然出现在大齐境内？还是藏于国都青州城之外，怎能不让人感到万分震惊？
    “余大人此刻是否已经歇息？”
    赵明回过头来，向着身后跟着他的二人开口问道。
    “回禀指挥使，余大人一直在房中，静候指挥使归来，并未歇息。”
    二人闻言，急忙躬身向他答道。
    “知道了。”
    “你们都先下去休息吧。”
    赵明轻轻摆了摆手，赶走一众跟他一道归来的几人，他自己径直向着村子里面其中一户快步走去。
    “遵命。”
    身后其他之人，闻言向他躬身行礼。随后各自散去，很快便隐于夜幕之中，好似从未出现过，宛如夜间的幽灵一般。
    这一些人，全部都是出自南楚銮仪卫。并且是选拔出来的佼佼者，各个身手不凡。外出他国执行任务，凶险万分。稍有一点差池，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同样，若是能够平安归国。他们将会得到极大封赏，这一辈子都将衣食无忧。
    风险与机遇并存。
    想要出人头地，总要有这胆量。
    *
    村子的正中心，其中一户人家。
    这一户相比其它人家，院落显得稍大一些，这是之前村子的村长所居之处。
    此刻，已经鸠居鹊巢。
    远处望去，房中烛火闪耀。映照出来一道修长的身影。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本书仔细阅读，无论身在何处，他都书不离手，给人一种谦谦君子的感觉。
    门外，赵明显得几分失神。
    伸出手来，正要敲响房门。
    数日相处下来，他已经完全颠覆对他的最初观感。谁又能够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白面书生，一脸人畜无害之形象。却是如此心狠手辣之辈？
    三岁的幼童，一刀被他割喉。
    他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那一瞬间，常年习武的赵明都感到十分害怕。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此刻他还历历在目。
    嗜血？兴奋？变态？
    至今都还令他有些不寒而栗。
    这样的一个狠毒之人？会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大儒余世藩亲自教导出来的吗？
    “嘭嘭嘭。”
    抛去心中杂念，他轻轻扣响房门。
    “进来。”
    房中之人淡淡出言，并未亲自起身为他打开房门。
    “吱呀。”
    赵明轻轻推开房门，向内走去。
    土炕之上有一炕桌，一盏油灯火光跳动。一位身着白衣的公子手中拿着一本书盘腿而坐，显得很是随意。
    “见过余大人。”
    赵明来到炕边，恭敬向他行礼。
    二得其一，可安天下。
    南慕白，余慕白。
    如今他的官职，南楚翰林院修撰。
    赵明官居南楚銮仪卫指挥使，乃是正三品的高官。原本来讲他是无需向他这个从六品的小官行礼。可是如今，他却并不觉得半点突兀。皆因他们出来之前，楚文帝已经下了一道秘旨，此次行动的主导者乃是余慕白，他要听命于他。除此之外，便是他对他的害怕。
    这一个文弱的书生，实在有些令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只是楚文帝座下一个可有可无的爪牙，可是他却全然不同，不久之后的将来，内阁首辅之位，已经被他提前所预定。
    千万不能轻易得罪于他。
    这样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赵指挥使回来了。”
    “坐。”
    余慕白轻轻放下手中书籍，淡淡一笑向他说道。
    “多谢余大人。”
    赵明硬着头皮，坐在炕上一旁，与他隔着一个炕桌。内心的深处，他是真的不愿与他面对面交流，因为无形之中，总是能够感到一股淡淡的压力。
    “详细说说吧。”
    余慕白的目光盯向他，出言说道。
    “大齐的几个衙门，并未将过多的目光放在北燕肖震的身上。单凭一把行刺的凶器，并不足以引起他们的怀疑。”
    “不过今夜，大理寺卿却是突然硬闯了凤栖阁，带走其中一位普通歌姬，说是与之此案有关。”
    “至于究竟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
    赵明将这几天来，青州城之内发生的一点一滴，逐一向他详尽叙说。
    余慕白手指轻敲桌面，并未出言打断，只是一边认真倾听，一边闭目沉思。
    “就是这样。”
    该说的都已向他说完，之后赵明闭口。
    “嗯。”
    余慕白轻轻点头，睁开双眼。
    “做得还是不够。”
    “这一件案子，必须安在北燕头上。没有证据，那就制造证据。一点一点引导大齐的几个衙门，将他们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北燕肖震的身上。”
    “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做。”
    “不过你要千万记住，不能做得太过于明显，以免画蛇添足。”
    “不要枉费了我的一番心血。”
    余慕白淡淡出言，可是听在他的耳中，却是无尽压力。
    “余大人大可放心。”
    “赵某确保此事万无一失。”
    “北燕肖震，这个黑锅他背定了。”
    赵明铿锵有力出言，向他保证说道。
    “嗯。”
    “还有，你刚才所说的凤栖阁。可是那个遍布天下，临安城中也是极其闻名的凤栖阁？”
    余慕白皱着眉头，出言向他问道。
    “正是。”
    赵明稍微一愣，随即轻轻点头。
    “这个凤栖阁？”
    “真的如你所说一般？”
    凤栖阁，他之前没有去过。原本以为，就是一个普通青楼之地。可是刚刚听到赵明叙说，他才发现大错特错。这个小小的青楼，很有可能是个情报收集之地。
    若是不然，何以阁中暗藏众多高手？
    “确实如此。”
    赵明有些不明所以，再次点头。
    “我知道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
    余慕白再次将书拿了起来，开始认真阅读。
    “赵某告辞。”
    赵明识相起身，告辞离开。
    放下手中书籍，余慕白走到窗前。
    窗外，一片漆黑之色。
    “凤栖阁。”
    他的双眼之中，一道凶光显露。他的一张俊脸，透着几分狰狞。
    若是赵明见到这样一幕，定会心中有所回忆。
    皆因，这是他杀人之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