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难从夫(完)

第27章


  雍正四年一月,雍正集廷臣宣诏罪状皇八弟允异与皇九弟允佣;二月,削夺允异王爵,革除宗室籍,交宗人府圈禁于高墙之内;五月,皇十四弟允题及其子白起被禁锢于景山寿皇殿侧;六月,允唐革除宗室籍,禁锢于保定;八月,允唐卒于保定;九月,允异卒于禁所……
  「允禄~~~~」满儿好象叫小狗小猫似的扯着喉咙一路从西跨院叫向后殿。
  「允禄、允禄、允禄、允禄……」
  「啊!福晋,奴婢瞧见王爷正要出府去呢!」
  「欸?他不是才刚回来吗?」
  「拿个东西又要出去了。」
  一听,满儿立刻快马加鞭飞奔向前殿,幸好在殿前大院半途截到了人,一把硬扯住某人的马挂。
  「给我等一下!」
  允禄回过头来,依然稚嫩如音的容颜——看上去绝不超过二十岁,还有冷漠不变的表情,以及冷漠的「问候」,「做什么?」
  「做什么?」满儿不可思议地重复道:「老爷,你知道你有多久没有回府里头睡了吗?」
  允禄慢条斯理地把头转正看向前方。「不知道。」
  「不知道?」满儿咬牙切齿地猛吹气。「那我告诉你,四个月了,你整整四个多月没有回府里睡了,老爷!」
  「我恨忙。」
  「忙你个头!」狠狠地踢他一脚,满儿还是死抓住他不放。「我是你老婆,难不成要跟你说句话还得写信给你?」
  「妳要说什么?」
  「哎呀!你居然敢问我要说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五月那时候皇上晋封十五哥为贝勒爷了?」
  「那又如何?」
  「所以他们一家子要搬出宫来啦!」
  「……」
  满儿很夸张地叹了口气。
  「我是说,皇上不是想要咱们悔儿吗?哪,可以把梅儿给他啦!」
  允禄略一沉默,再次回过头来,眼神有些诧异。
  「妳愿意把梅儿给皇上了?」
  「对啊!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给住永和宫里的娘娘抚养她。」
  「为什么?」
  「笨蛋,因为那儿最近宁寿宫嘛!这样密太妃娘娘若是寂寞的话,就可以随时去看看孙女儿了不是吗?」
  允禄深深凝视她半晌后,又一次将脑袋摆正。
  「我必须先间问住永和宫的是哪些位娘娘。」
  「为什么?」
  「宫中规炬,包括嫔以上的妃嫔始有资格抚养皇子女。」
  「这样啊……好吧!反正找那种住宁寿宫近一点的妃嫔就是了。」
  「我知道。」
  「哦!还有,弘普要我问你,你能不能教他武功?」
  「现下犹嫌太早,不过我会找时间先教个吐纳打坐。」
  「好,那就行了。」满儿满意地放开手,待允禄走前两步后,她忽又想起什么似地啊了一声。「对了,对了,十五哥的贝勒府修建好了,他放帖子要我们去参加他的迁居喜宴,在……」
  允禄继续往前走。
  「没空。」
  「那五哥的生……」
  「没空。」
  「七哥的……」
  「没空。」
  「二十二……」
  「没空。」
  「皇……」
  「没空。」
  「……」
  就在允禄临出大门前一步,满儿突然飞奔过来凌空一跃,像只猴子似的趴在允禄背上。
  「你敢说没空!你敢说没空!﹞她愤怒地大叫。「你敢再说没空试试看,我这辈子就黏在你背上不下来了!」
  允禄静默了会儿,慢条斯理地回转身,背着满儿慢吞吞地走回头路,经过前殿、后殿,最后进入寝楼,沿途不知引起多少闷笑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还有小鬼头……
  雍正五年十月,国舅隆科多以大不题、欺罔、紊乱朝政等罪四十一款,被禁锢于畅春园外,至此,雍正与政敌及功臣间的斗争终告落幕。
  雍正七年五月,宁远大将军岳钟琪疏言有湖南人张熙投递逆书,讯由其师曾静所使,命提曾静、张熙至京,九卿会讯,曾静供因读已故吕留良所著书,至是,明诏斥责吕留良,并在浙江大兴狱案……
  同年八月底,内城庄亲王府前来了一对老少,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搀扶着一个七十多岁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年轻人似乎常上庄亲王府来,守门亲兵一见着他使例嘴亲热地打招呼。
  「小七儿,怎地这么久没来?」
  「店里头忙嘛!」年轻人小七儿爽朗的笑道。「福晋在么?」
  「探十三爷的病去了。」
  「这样……」小七儿蹙眉。「那你们王爷呢?」
  「上养心殿去见皇上了。」
  「夏?那……大阿哥总在吧?」
  「三天前密太妃娘娘就派人来将格格和三位阿哥接到宁寿宫里去,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耶?全都不在?这……」小七儿瞄一眼老人家。「福总管不会也不在吧?」
  「在,当然在。」
  「太好了!」小七儿松了一大口气。「那让我们进去吧!我们要见福总管。」
  亲兵只瞥了老人家一眼,便点头说:「好。」
  片刻后,小七儿把老人家交给福总管后就离去了。
  「福总管,这位老人家说是福晋的亲戚,就交给您了,我店里头还忙着,得先走了。」
  福总管很讶异,从没听说过福晋有亲戚,怎么突然蹦出来一个老人家了?
  「这位老人家,请问您是福晋的?」
  老人家苦笑。「祇是普通亲戚。」
  福总管人老实,可也很会看脸色,否则哪伺候得了现在的主子,一见老人家的苦笑,马上瞭悟人家有说不出口的苦衷,于是便很客气的将老人家招待到偏厅里去等候。
  「老人家,您请喝杯茶吃个点心,我们福晋应该就快回来了。」
  果然,一杯茶尚未喝完,老人家就听得外头传来一个开朗愉快的女人声音。
  「有没有人回来?」
  「回福晋的话,没有,格格阿哥们都还在宫里,王爷也上养心殿去见皇上了。」
  「太好了,我又可以溜到外城去玩儿了!」
  「呃,禀福晋,您有客人呢!」
  「客人?是哪位爷儿或福晋?」
  「回福晋的话,都不是,是小七儿特地送来的一位老人家,说是福晋您的亲戚。」
  「老人家?我的亲戚?怪了,怎曾有……我去瞧瞧!」
  然后,老人家就听得一个旗人妇女踩寸子的声音迅速接近过来,他颤巍巍地起身,把视线移向偏厅门口,恰好迎上出现在那儿的旗装女人吃惊的目光。
  老人家更是苦笑。「满儿。」
  「外……外公!怎……」满儿结结巴巴地叫道。「怎会是您?」
  老人家——柳元祥有点难堪地垂下脸,满儿惊觉,马上快步过来搀扶他坐下。
  「外公,我的意思是说没想到您会来找我,真的好意外啊!」
  「我……」柳元祥仍低着头。「有事想请你帮忙。」
  满儿蹙眉,旋即在另一旁坐下。「外公先说说看。」
  柳元祥咳了咳,满儿忙把茶杯递给他,他喝了两口后才沙哑地开口了。
  「曾静的事,妳……知道吗?」
  「知道啊!」满儿不暇思索地说。「为了那事儿,皇上火大得很呢!所以才会搞得浙江那边……啊!是家里头哪位牵扯上这事儿了么?」
  「我们是无辜的!」柳元祥突然激动地抬起老脸。「祇是妳大表哥一个朋友寄放在家里一个箱子,可我们怎么也没想到那里头都是吕留良所写的书,后来妳大表哥的朋友被抓了,还供出他所私藏的书都在柳家,结果衙们里二话不说就派人来将柳家上下抓的一个不留,如果不是当时我正好回富阳县去为妳外婆扫墓,我……我也逃不掉!」
  「哇,这事儿倒满严重的,」满儿两道黛眉锁得更紧了,「没有我家老爷子出马,恐怕我也没辙,可是他……」忽地双目一凝。「外公,柳家真是冤枉的?」
  「我发誓!」柳元祥更激动了。「满儿,妳也知道柳家的人没一个爱看书,怎会特地去私藏吕留良的书呢?」
  「说的也是,那……」满儿沉吟了会儿,蓦地往厅外扬声大喊,「婉蓉!」
  婉蓉立刻出现。「福晋有何吩咐?」
  「去叫福总管、塔布和乌尔泰来一下。」
  「奴婢遵命。」
  然而,婉蓉才刚出得厅去,一大堆萝卜头就先哇啦哇啦的一路嚷嚷进来了。
  「额娘,额娘,我们回来啦!」
  「额娘,额娘,宫里头好好玩儿喔!」
  大大小小四个萝卜头一下子全涌进偏厅里来,又叫又跳的好不吵人。
  「你们统统给我闭嘴!J满儿一声怒喝,所有声音瞬间消失不见。「站好!」
  四个萝卜头马上乖乖排成一列。「叫祖爷爷!」
  「祖爷爷!」四个萝卜头齐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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