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树

第14章


我越想越美,有了期盼。
  
  向府第一天过的很快,转眼天色已暗,我把子晨送到前厅用饭,然后跟着宋妈去了厨房,和下人们一起吃过饭,宋妈又吩咐我提了一盏灯笼去前厅接子晨回书房,一路上我对宋妈的做派很是不满,他那么大一个人还用得着我去接么?果然是有了小厮不用白不用啊。
  
  到了前厅,只见向母正在与子晨谈话,见我进来,子晨起身说道:“母亲,我去读书了。你早些歇息。” 辞了向母出门。我在前面提着灯笼,照着青石路,走的很慢。
  
  弯月如钩,竹影朦胧。
  
  子晨忽然抢过我手里的灯笼,走在前面,我一愣,是嫌我走的慢么,哼,我还不是顾惜你是个凡人,不能夜视。
  
  他提着灯笼也未见走快,我想了一想,让主人提灯笼似乎不妥,忙上前要抢过来,不想子晨挡着我的手,低声说道:“我来。”我还想再抢,又怕碰着他的手,只好作罢。还好,月色不明,没人看见。
  
  进了书房,我忙走到书案前为子晨掌灯,子晨却也正好去拿那灯台,到底还是碰着他的手,我还没什么,他倒是火烧一般撤了手,我心里一乐,这少爷还真是事必躬亲惯了,难道我这小厮是买来看的么,以后这些小事便是小人的了,你只把眼珠子放在那几本书上就好了。
  
  掌了灯,我对着子晨微微一笑,说道:“少爷,我去隔壁侯着,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叫我。”
  子晨点点头,低声说道:“合欢,你早些去睡吧,今日第一天来必定很累,我没什么事。”
  我心里一暖,子晨果然是个良善的人,对下人也这般体贴。
  
  
                  二十一.宁和寺
  
  这美梦正如醇酒般醉人,耳边一声厉喝:“合欢!”我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懒腰,揉眼,迷瞪,一样都不用做就马上清醒!只见床前立着塔一般的宋妈!我赶紧地起来,笑呵呵地问道:“您老人家有什么吩咐?”宋妈手指一挑,对着窗外:“你瞧瞧这是什么时辰,你还在睡,买你来当少爷的么?”
  我怯怯地飞快扫一眼窗外,那底气就彻底地泻了,毕恭毕敬地赔礼道歉。
  宋妈语气极不善地说道:“若有下次,小心你的皮!快去厨房吃饭,一会夫人要去进香,你也跟着认认路,以后有什么事也好去跑个腿!”我忙点头称是,穿上衣服,跟着去了厨房,一路上宋妈也不搭理我,我仔细想想起的晚了不说,似乎刚才那一声老人家也叫的极不识时务。恩,下次叫她大姐?
  
  我看着宋妈的黑脸吃过饭,就跟着一行人朝着宁和寺去了。茶庄里的两个男子抬着轿,我与宋妈,子晨步行。子晨虽是向母的独子,却不娇惯,出门也不曾见他坐过轿,多是步行。他步履轻快,英姿朗朗,跟在向母的轿子旁,和他母亲闲聊,和风细雨一般,向母虽是女子却反而语气生硬,冷淡寡言。
  
  大半个时辰就到了宁和寺,一路上我都在肚子里找各种借口不进寺庙,到了山门口我终于推翻了其它离奇古怪的借口,选了个自认为合情合理的对子晨说了出来:“少爷,我自小就不能闻香,只怕进了寺里会晕倒,我在山门外侯着可好?”
  子晨笑着点点头,说了句:“不要走远。” 我赶紧点头称是,这少爷果然是好说话。
  
  子晨一行人进了寺里。我在山门外溜达了一会,发现宁和寺的周遍都是菜地,左右各有诺大一个宅院。四周围着篱笆,散着一些野菊,甚是清幽。
  我随便找了块山石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许久,我听见一声轻唤,我回头看去,却是子晨。他看见我笑了一笑:“母亲在听讲经,我先出来了。”我迷瞪着哦了一声,子晨走到我的面前,也随便地坐在山石上。倒真是随和的很。
  
  我再回头去看菜园子却猛地一惊,不过养了一回神,那菜园里竟然出现了两个尼姑。我张着嘴站起来,伸长些脖子再细细看了看,的确是尼姑! 估计是我那样子太过惊诧,子晨拉拉我的袖子说道:“你看什么呢?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是僧尼共处一寺的么?” 我大大地被噎了一下,竟有这样的事?真是听也不曾听过。 我吞了吞口水说道:“那,岂不生出是非?”子晨正色说道:“六根清净何来是非,僧尼同为佛门弟子,一起清修并无什么不妥,我觉得他们不避世俗的眼光反倒显得光明磊落,净如明台。”我看看子晨,人人都如他那么想么?我,即便有千年的修行不也惊诧了一回?真是惭愧。
  
  那两个尼姑正在井边压水,子晨起身说道:“闲着无事,去帮她们压水浇菜吧?”我一听自然是很乐意,自我尝过大旱的滋味,对浇水一活儿最是喜欢。我极轻快地走在前面,奔着井台就去了。待我走近,对着那两个尼姑极甜地笑了笑,正准备叫一声师父。冷不防井台后窜出一个黑影,连带几声狂吠扑我而来。我那一心向善的念头瞬间无影无踪,扭头大叫一声夺路而逃!
  
  不过逃了几步,被迎面的子晨一把拉住胳膊:“是拴着的!” 那两个师太也赶紧过来安慰我,很是抱歉。我回头看去,那黑炭团果然是拴着的,我松了一口气,待这失魂落魄的劲儿一过,我哎呀一声叫了起来,刚才转身太猛,跑地太快,居然,扭了脚!我暗自蹊跷:这妖精也会扭脚? 似乎那书上都不曾写过。 估计是扭了马上念个诀就能好,所以不肯费笔墨记这无聊兼丢面子的事。 我正打算念个诀,万没想到子晨打横一抱,我就离了地,这也,太不妥了,好在他只走了三步就把我放在一把破椅子上。否则我如何消受的了?
  
  那年长的尼姑赶紧过来要我脱袜子,说是她那屋里有草药可以帮我敷敷。我心说:那有如此复杂,我不过念了诀就好了。我推托了一番,那老尼姑笑着说:“施主因为太白扭了脚,我怎能不管。” 长的太白会扭脚?这是何方拗论? 这嘉阳县也太,惊世骇俗了些。
  
  “太白是那黑狗,呵呵。”估计是我的嘴张的很大,所以老尼姑及时为我解了惑。 我嘴张的更大,就那长的如啸天犬般,黑黢黢的夜里只看见两个亮点的狗,它叫太白? 
  
  我吞吞口水,不晓得这位颠倒黑白的师太可曾读过书,可曾知道一位诗仙。我扭头再看子晨,他也一脸的惊异与难受。 师太继续笑着说:“养太白也是不得已,总是有人夜里来此做些不好之事。” 我压住为诗仙叫屈的心,气愤地说道:“好色之徒连佛门圣地也敢来骚扰?”
  老师太笑出声来:“我说的是偷菜的。”
  我面上一红,这义愤填膺得极不合适。
  
  子晨见我不肯脱鞋,也不多说,蹲下身子一把就将鞋袜扯掉,如此利落干脆真是让我大吃一惊。那个年轻些的尼姑已经拿了一把黑糊糊的东西过了来,对着我的脚就是一拍!瞬间就是黑白分明。
  
  这功夫其实我的脚早就念诀好了,奈何这三人大张旗鼓地为我疗伤,把我的推辞全看做客套,我,一张嘴实在是说不过三个人,只得任由他们。
  好容易我套上鞋袜,就听见宋妈的叫喊:“少爷!” 我抬头一看,向母他们已经出来了,子晨忙起身走了过去,我正要起身,子晨按住我,说道:“等等。”
  
  子晨去了向母身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向母他们就先下山了。子晨回到我这里,说到:“合欢,你先歇着,过几个时辰再走。”
  我极后悔刚才不该大叫一声,说我扭了脚,否则神不知鬼不觉地念个诀就了事,弄的如此麻烦。
  
                  二十二.养伤
  
  我在那菜园里百无聊赖地硬坐了两个时辰,子晨倒是压水浇菜地忙活了一阵。
  
  太白时不时地从井台后探头探脑地看我几眼,很是不善。我忍无可忍,终于起身说道:“少爷,我真是可以走了。”子晨见我可以走路,才同意离去,与两位师太告辞。
  
  下山时,子晨居然要背我! 我瞪着眼珠子看看他,莫非他是在梦游么?子晨接着说了一句极清醒的话:“你的脚虽没有什么大碍,还是不要用力的好。你若是不愿意我背你,恩,那你就留在寺里师傅的厢房住一晚,明日再回家。”说罢,若有所思的等着我回话。
  
  我一听,再一想,我这副打扮,他所说的师父的厢房必定不会是师太们的厢房。我,一个女子,恩,即便是个妖精也是女妖精,放在一堆师父们中间,那情景,我稍稍想了想,权衡了一下利弊,于是冒着大不敬的风险趴在了子晨的背上。山风一吹,我那后悔之情如见木的松针一般扎的我的脚一麻一麻。不过后悔之余,我当初做小厮的委屈已是荡然无存。这样的主子若是还存有抱怨实在是天理不容。我心里极其不忍,这漫漫山路趴在他背上,实在是有点欺负人。我赶紧念了诀让自己一点一点慢慢变轻,如此一来,看起来我负在他的背上,其实并无重量。我心里的罪恶这才减轻些。
  
  一路上,子晨也没有话讲,专心走路。即便如此,我也是别扭的很,不敢实打实地俯在他的背上。山风时不时地吹上一吹,带过来他的气息,我甚是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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