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树

第22章


  
  子晨今日极其体谅我的头晕,雇了个轿子,和我坐在里面,我心里稍稍舒服了些,坐在轿子里望着外面的街景,真是繁华。
  到了贡院的门口,子晨并未下轿,隔着轿帘看了看大门,就吩咐轿子继续前行。
  
  我不解地问道:“少爷,我们现在去那?”
  子晨道了一声:“不在张家就好。”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苦命的向公子好不容易找个借口糊弄母亲出来放风,却被那桃花砸地无处可去,还要提早归家。子晨看着我的笑容,半恼半吓地说道:“你居然还让玉声绣个香囊送我,我看小荷与你甚是投缘,不如我将你留给小荷?”
  我明知道子晨是吓唬我,不过还是忍住笑,做出一副可怜的小样讨好子晨:“我错了,我再喜欢小荷,也不舍得离开少爷。”
  子晨抿着嘴,嘴角上翘,脸色如沐春风,看的我又有些心晕。
  
  轿子在城里悠了一大圈,那轿夫也耐不住了,问子晨究竟去哪,子晨看了看我,对轿夫说道:“找个绸缎庄吧。”看来是打算为他母亲买些衣料。轿子过了一个小桥,停在一家商铺门口,子晨和我下了轿子,走了进去,果然是满目锦绣,目不暇接。铺子里都是女子在选购,乍一进来两个男子自然很是醒目。况且是两个极其出众的男子,我自认为。掌柜的笑脸迎了上来,说道:“公子请随便看,我这里的料子可是一等一的好,杭州苏州的都有。”
  子晨一看那店里的女客如此之多,又对我们侧目关注,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递我一张银票说道:“合欢,你选几样,我在外面等你。”
  说着快步走了出去。我愣了愣,心说我那里知道你母亲喜欢什么?
  看来看去,花了眼的我终于挑了一段银灰的料子,着紫色的菊花,我想,这应该合适他母亲的年龄。并且,还很贵。我拿着料子出来,子晨正站在那小桥上,柳枝轻扬,风吹衣袖,逆着日光我看不太清他的脸,脑中却突然现出一幕许仙的断桥来。我猛的一怔,突然有些心慌。
  子晨快步走了过来,接过我手里的料子,看了一眼,低声说道:“再买两样年轻女子的料子。”
  我险些脱口问出:“给谁?”却生生忍住,低头折回店铺,再看那些鲜艳的布料,却没了欣赏与喜欢,心中多了一份说不出道不明的酸涩。
  
  我选了两样粉色与银白的缎子出来。子晨有些诧异:“怎不买绿色?”
  我突然想起他画中女子那一身水水的绿衫,顿时那心里的猜测如一颗石头落了地,砸地我心里砰的一痛。
  我扭头要去换了,子晨拉住我笑着说:“不用换了,这样也好看。”我看着他的笑,怎的嘴里有些发苦?
  
  子晨与我坐在轿子里晃悠了个把时辰,吃过午饭这才回到张家,我明白子晨不过是在街上耗着时间,不想回去。我也不去点破,我此刻脑子昏混,反正坐在轿子里晒不着太阳,晃晃悠悠地舒服了许多。
  
                  三十五.挑明
  
  经过张掌柜的店铺时发现他并不在里面,回到房间发现玉声与小荷也都不在。我有些纳罕,再一想,必定是张掌柜在向玉声转达那子晨已有心上人的晴天霹雳。
  
  子晨让我去休憩一下,顺便收拾自己好的东西,我瘪瘪嘴去了自己的小屋子,小厮那有什么好收拾的,不过两件衣衫,我打好包袱,拿着那小匕首坐在床上发愣了半天。
  半晌,突然明白过来,胡思乱想没有用,还是睡觉要紧。
  
  睡足了觉,果然心情也开朗许多。我走到子晨屋子,正要迈进房门,却听见玉声的声音:“向公子,你这伤好的差不多了,真是老天保佑!” 闻听此言我大惊失色,老天这称号我如何敢当?我在心里狂念了几个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再探头悄悄一看,玉声正屈膝为子晨换药,子晨此次居然没有不自在,尴尬,脸红等惯常表情,一脸地自然而然。我有些奇了,索性躲在外面继续,恩,偷窥。我这偷窥其实并非小人行经,实在是想留些独处时间给玉声,我如此给自己开脱了一番。
  
  玉声继续把子晨的手包成一个熊掌,其实我极想过去告诉她,子晨的手好的不用那样包了,但一想到玉声的一腔痴情即将化为落花流水春去也,就生生忍住,且成全她为子晨尽心的心吧,机会不多了。子晨低声道谢,我听的出来这一次没有敷衍的意思,确实极其真诚,还稍稍带有抱歉的意思,不晓得是不是我多了心,耳朵也多管了闲事。
  
  玉声幽怨地抬头看着子晨,这一个眼神又彻底击溃了子晨难得的那一派自然而然,他又开始不自然了,我为玉声叹息:你好歹也内敛些些,不知道这位是个生性腼腆的主儿么,哎,光您那眼神吓也吓住这位公子了。
  玉声自然是听不见我心里的这一番叹息,仍是幽幽怨怨的看着子晨,幽幽怨怨地说道:“向公子,想必你已经知道我就是张家的小姐吧?”子晨点点头,脸色绯红。玉声又说道:“听叔父讲,公子已有心上人,不知道是怎样的玉姿仙容,方得公子青睐。”我在门外听的心里一紧,玉声怎的问到了我的心底? 我揪着腰带忘了吸气,静等着子晨的回答。谁知道子晨半晌不说话,憋的我差点咳嗽出声。
  
  子晨半晌才低声说道“喜欢,并无什么道理,只是见一面就仿佛知道一定是她。我,也说不清楚。”
  我极是失望,这不等于什么也没透露么?不过,嘴紧的向公子,给出了这么长的一句,实在是难为他了。
  玉声显然也不甚满意子晨的回答,半晌无语。我在门外听着,觉得这出戏唱的实在是慢,着实急人。
  “那夜向公子立于月下荷塘有如仙人,我,我,向公子笑我痴心妄想么?” 子晨的尴尬又升了一层,急忙说道:“姑娘不要这样说,我明白一见钟情的滋味,怎么会笑话你呢。各人有各人的缘分,你这样的家世人品必定有你的良缘。” 
  玉声悠悠叹了口气,转过身去,顿了一顿说道:“若是轻易就能放下,又何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说法呢。”
  
  子晨无语,我亦默然。此话正说进各人心里,各有所思。
  等了片刻,眼见这戏也没什么唱的了,想偷听些向公子的隐私也没什么可能,我重重跺了几步进了屋子,玉声对我笑了笑,有些艰涩,然后匆匆离去。子晨看着玉声似乎想要挽留,却又欲言又止。终于任她离去。其实我觉得子晨这般甚好,若是没有结局,就不要给人希望。
  
  我缓步走过去,低声问道:“少爷,我帮你收拾收拾吧。”子晨点头说好,我把子晨的衣物收好,又看到那三块衣料,滑过衣料时我手指微微抖了一下,对玉声也多了几份惋惜。
  
  晚饭时,张掌柜特意请我与子晨去前厅与他夫人一起用饭,席间坐了他的三个儿子,还有玉声。这晚饭吃地很丰盛,张夫人甚是热忱,席间对子晨赞不绝口,时不时地提点她的三个儿子:这便是你等的楷模。弄的子晨甚是尴尬,玉声更是伤感。
  
                  三十六樱桃
  
  第二天一大早,子晨就来敲我的门,我忙起身为他洗漱,这连着几天的近身服侍,我不敢说是心如止水,至少是表面无波。面下的且不去管它。
  
  张掌柜的确很仁义,虽然子晨拒绝了他的一番美意,仍对子晨甚是友好。也许是念着以后的生意,总之,用过早饭后,死活非要安排他的伙计送我与子晨回嘉阳县。子晨最怕承别人的情,所以在张掌柜的店门口推辞了半天,这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地甚是难看。我在一边看着心焦,忍不住附在子晨耳边说道:“少爷,您私下给伙计一些银子不就结了,只当是雇的马车。”子晨看着张掌柜的一脸热诚,推辞也着实也不容易,只得与张掌柜告辞,然后拉着我上了马车。我上了马车发现果然没上错,张掌柜特意在马车上铺了竹席,中放一个小小的茶几,上有茶壶杯盏,水果糕点,还有几本书。果真是生意人啊,考虑地如此周到。
  
  马车悠悠达达地走在官道上,配着那叮叮的铃铛,颇有浮生难得几回闲的味道。我看着那青色的竹席,透着幽幽的凉意,情不自禁地躺到竹席上,惬意地闭上眼睛,挺着胸脯使劲伸了个懒腰,等我长呼一口气睁开眼睛时,却发现,子晨脸色绯红地看了我一眼,低头就去拿一本书,那手还包着布,甚不方便,我赶紧坐起来递给他,很有些不好意思,在主人面前伸懒腰的确是太过放肆,我为子晨倒了杯水给他,他接过却没喝,轻轻放在桌上,说道:“你躺着也无妨,又没有外人。”我红了脸,刚才有点忘形,我虽是男装到底还是个女子,恩,还是注意些好。
  一路上子晨与我细语温言,谈些幼年时的趣事,我含笑听着,却隐隐有些心酸,他那些欢乐实在是太少,自他父亲去世就过得如同隐居一般。
  
  日上三竿,马车路过一个小镇,路边竟是绵延数里的 樱桃林,嫣红的樱桃正如珍珠玛瑙般的点缀树间,看的我口水直咽,我想停下马车来买些享用,一想,我现今可是一钱银子也没有的小厮,况且主人也没有停车的意思。我只得看一眼树上的樱桃再看一眼子晨,希望他能领会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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