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

要如何来描述眼前的光景？无法言明的黑色，于虚空中沉降。叶宁远的眼中，唯有黑暗长存。
    “此地……是不存在光明意义的绝望深渊。对人世抱有眷恋者，唯死亡一途……来吧，作出你的选择。试炼的难度……”一道若有若无的意志在叶宁远的脑海中降临。仅仅是感受到那般的存在，他的灵魂就近乎是要有一种自行解体的冲动。难以压抑的恐惧！涣散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的迷雾。瞳孔当中映射出的，那至高的躯壳。
    “主！”发自灵魂的战栗转眼烟消云散。若非急促的喘息声和猛烈跳动的心脏正在警醒着他，叶宁远几乎就要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仅仅是一个可怕的错觉。
    大量的信息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记忆当中。
    “初心，灾劫，破灭，炼狱，禁断？这是深渊的五大难度体系。分别对应着E，D，C，B，A五种难度。试炼的难度？莫非要由我来自主选定？那么……”
    “主，越高难度的试炼所得到的的收获也就越多吗？”叶宁远试探性地问道。
    他不知道主的底线在哪里，是否能够为他提供一定的信息。
    “然。”主的声音仿佛是由无数个不同的音节拼接而成的。与之前的落寞不同，此时的它不存有丝毫的情感，就像是一台冰冷的机器。
    “此为考核试炼，便是对于汝等的初次筛选。任意难度的奖励水平都会相较原先提升一个档次，并且通过深渊及以上难度者可获得一次抽奖机会。物竞天择，成功者将获得嘉奖，失败者……抹杀。”它补充道。
    “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吗？”叶宁远继续问道。
    “还有二十个深度呼吸的时间。”主机械性地作出了回复。
    “是尽量选择低的难度，生存下来再说？亦或是……孤注一掷，于生死间掌控至高的权能？”他沉默了十个深度呼吸的时间，轻叹了一口气，作出了选择。
    “禁断难度考核试炼即将开启，请于五个深度呼吸的时间内选定自己的代号。”主的声音再度回响。
    “太一。”他下意识地答道。
    “世界构成完毕。本次世界为联盟团队区域，自动生成临时十二人小组。”
    ……
    “轰隆隆……”引擎的轰鸣声将叶宁远从睡梦中吵醒。
    这里是……公交车！
    “回到了人类社会？嗯？一二三……十二个人。这就是本次试炼的参与者吗。”叶宁远望向了窗外，现在这辆公车正行驶在不知通往何处的公路之上。
    其余的十一人也接连醒转。
    “公交车？我回来了吗。本以为所谓的深渊真实存在，原来只是一场梦啊。不对，这个地方……”一名中年男子目光呆滞地注视着驾驶座的位置，神色中满是恐惧和不解。
    车子的速度逐渐放慢了下来。驾驶座上空无一人，但公车却在某种未知力量的催动下自行驶动着。
    “你们，是否也听到那名为主的未知存在的话语了呢？”说话的是一位约有三十出头的女性。她的小腹处异样地隆起，似乎正处于孕期。
    “怎么回事？主对于试炼者的挑选是没有任何要求的吗？为什么连孕妇这种几乎毫无战斗力的群体都会被选中。”叶宁远产生了新的疑惑。
    “是呢，想必主也是在确认“我们已经承认了深渊的存在”这一点后才会放我们进入到这个试炼场景的吧。既然如此，随后我们所要面临的……将是绝望的恐怖！禁断一级可是最高难度啊。若是说初心算是简单难度，灾劫为困难，破灭则是极度困难，深渊……大概是九死一生吧。那么这最高难度的禁断，又会是什么层次？十死无生！这是神的论断，就连那位都下达了“我们必死无疑”的结论啊！”坐在叶宁远前座，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子如是说。
    “如果真是如同他所说的那般，在座的十二人应该大致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吧。这样……事情就简单很多。不过，必死的难度……真的会存在吗？”叶宁远并没有加入到这个新兴集体的交流当中，而是闭目思索着。
    “我们必须要团结起来，为了应付那可能，不，是必然到来的危险！先互相做一个自我介绍吧。*，职业是现役军人。在一场任务中身亡，然后……来到了此地。”身着军装的青年男子试图整合这个散乱的临时小组。
    “嗯，我好像也是死于一场车祸，之后就……”
    十一人都作出了相似的回答。
    “什么！他们居然已经死去了。听他们的口音，是星空彼岸的同胞。对了，这辆车内的十二人竟全乎都是地球人，而不是那伊甸园上的土著，也并非是如我一般被献祭从而来到此地。”得知唯有自己是特殊的存在后，叶宁远不得不作出一定的欺骗。
    “我是在飙车的时候与一辆货车相撞而死的，就这样了。”叶宁远佯装漫不经心地答道。
    “好，先统计一下名单。男性八人，女性四人。十一名成年男女，一名未成年儿童。”*尽量地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缓，却也是无法完全隐藏内心的不安。
    一名略显肥胖的中年妇女指着坐在后座的金发小女孩大声嚷嚷道：“如果这次考核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危险的话，小孩子只会拖累我们吧。干脆……”
    她没有再说出口，但在座的各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牺牲，或者说是……抛弃。
    “放你妈的狗屁，怎么不说你这头死猪跑起来不方便会拖累团队啊，要放弃也是先放弃你。”中年孕妇在觉察到肥胖妇女的话语中所隐含的针对性之后破口大骂。
    “好了，安静！”军装男子挥拳砸在了座椅的后背上，塑料制成的椅背竟是被一拳打穿。
    这一手威慑似乎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公车内一片死寂。
    “团结！这是唯一胜利的可能。不想死的话就别给我瞎起哄，谁再吵我就毙了他！”说罢，*掏出了绑在腰际的配枪。
    叶宁远脸色微变，心里暗自计算着。
    他似乎是想要再训斥上几句，车子却是突兀地停了下来。
    “一个个，列队下车。我来开路。”*紧握着手枪，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交替转移着。
    在绝对武力的威慑之下，由十二个新人组成的临时团队也勉强算是有了一定的秩序。
    公交车，停靠在了一座小镇的入口处。
    站牌是……榆树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