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日出西边雨

他深切感觉到有一股气流慢慢的涌入他的鼻腔，随后鼻尖发酸，泪水似乎快要移到眼眶。他快速的吸了口气，笑容扬起，“小西，你答应过我的，要美好，要快乐，要幸福！你可要做到！”
  
  似乎这就是生离死别，仿佛就会在下一秒的呼吸间阴阳两隔。栩晢的话就像是遗言，他的笑容也将永远隽永于心底。小西深深感到无力的悲哀。他们面对离别的时间太少，可是，对于栩晢，她的栩晢哥哥，她是失去过一次的。猛然间，她看到栩晢提步就要走，忙上前一把揪住栩晢，边使劲边嚷道：“栩晢哥哥，你别去！我们想办法……会有办法的……”
  
  说着，她的泪水又无声的滑落。双眼泛红，满脸可怜，却又带着倔强不许的坚决。栩晢笑，指着茫茫的靛蓝的苍穹，“小西，梵天有眼，他无处不在，躲不过的。如果这是必须承受的，我不应该逃避。”
  
  “我不许！不许！”小西哭闹着，拽着栩晢的手更加紧了。她并不喜欢留指甲，平时都修整得十分平整，但栩晢却分明感到她的指甲掐到了他的肉里。
  
  栩晢抓住小西的手腕，轻轻使劲，便把小西的手握在手心。“小西，别闹！你若胡来，你娘亲可不会饶你。”
  
  “不……不……”小西悲怆哭泣，肩膀抖动得厉害，“栩晢哥哥，这不是小事。你知道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罚。我们想想办法，好不好？我求你，你别急着走……我们找爹爹去，他最本事，他一定可以想出一个完全之策……栩晢哥哥，你现在别走……”
  
  “小西……”栩晢再无多话。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自然地揽过小西的肩头，轻轻安抚，柔声安慰：“小西，会没事的。相信我，好不好？”
  
  一如既往的轻言细语，温婉如玉的翩翩公子一身青衣，衣袂随风轻扬。怀中的白衣少女哭得梨花带雨，揪着男子衣襟的手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迅风拂裳袂，白露沾衣襟。
  
  几步之遥，金衣男子低头踢着脚下的细碎尘土，时而急，时而缓，急时可听到他粗粗的喘气声，缓时可听到他重重的叹息。另一身着七彩锦衣的女子看着他们，眼中也带着点点泪花，掩藏不住的焦灼也让她时时叹气。
  
  鹏翳景还是沉不住气，走上前拉开两人，“阎晞漠……”他想好的好多好多话本想立即开口说，但一看到小西的泪水霎时心软，动作渐渐放柔，轻轻拭去小西的泪水，拥入自己怀中，轻轻拍打，“阎晞漠，你们都会没事的。放心！”
  
  栩晢悄悄后退。看着小西，突然间释然。刚才的拥抱，虽然同样的幸福，同样的甜蜜，但是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心跳加速，爱意迸发。这只是一个纯粹的拥抱，超于手足却无法逾越到情侣。他在慰藉中逐渐回归理性。他终于明白，也终于放下。她是小西，是他从前所爱的人——只是从前。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他此时也不能用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他只是知道，他真心希望她美好健康，快乐幸福。至于她的美好健康快乐幸福从何得来，他已经不计较了。
  
  有些事情，过程远比结果重要，像他们之间的爱恋；
  有些事情，结果远比过程重要，如他们之间的关系。
  
  “小西，再见！要美好，要快乐，要幸福！”他倾吐在心。他知道，那一个人会让他所爱的小仙女美好快乐幸福。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小西突然间抬头，看到栩晢，再一次哭喊：“栩晢哥哥，你别走……”栩晢轻轻摇头，慢慢后退，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栩晢哥哥，别离开我……如果你有个什么闪失，我就算再美好再快乐再幸福，我又做给谁看？你又怎么知道？如果那样，我要那么幸福干什么……”小西哭得背气，可栩晢脚步仍旧没停。小西想要跑上前去抓住栩晢，无奈鹏翳景抓着她不放手。她只得狠下心，无望地看着栩晢，一字一句，缓缓吐出：“栩晢哥哥，若你有丁点闪失，我绝不会苟活。梵天有眼，他听得到，我也说到做到！”
  
  “你疯了！”鹏翳景气急，暴跳如雷，一把拽着小西，怒吼：“阎晞漠，你好歹也替我想想，好不好？你把我当什么！栩晢重要，我鹏翳景在你心中就不重要了吗？”
  
  “要不是你，栩晢哥哥会弄成这样吗？说到底都是你的错！你站在这里不想办法，反倒对我斤斤计较！你什么意思！”小西也是气急败坏，说话已经口部遮拦。
  
  “好！”鹏翳景冷哼，嘴角划过一丝冷然的笑意。他望着小西，不住地点头，“对！是我的错！我知道是我的错！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我说了，责任我当，敖栩晢不会有事，到时候你们柔情似水，佳期如梦，逍遥快活，岂不妙哉！”
  
  鹏翳景的金眸如炽烈的岩浆，好似随时就要喷发。晞彩站在一旁，劝道：“鹏翳景，你明知道小西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的事情不要你多嘴！”鹏翳景冷冷瞪了晞彩一眼。晞彩立即噤声。小西火冒三丈，用力甩开鹏翳景的手，反手推了他一下，“既然是我们的事情，你干吗扯上别人。晞彩姐姐惹了你吗？”
  
  “小西……”栩晢插嘴劝着小西，“你冷静一点。现在口不择言，日后后悔莫及，何苦来哉！”
  
  小西不再出声，狠狠瞪了鹏翳景一眼，不再望他。鹏翳景怒发冲冠，双手已经紧握成拳头。若是刚才栩晢出生制止但小西反驳了他无话可说，可是小西竟然在栩晢简单的几句话下干脆闭口不开。嫉妒的种子又在心间蔓延。原来，他在她心中的地位竟然只是如此。他失望至极，朗声说道：“你们也不要担心，此事我一人承担，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说罢，他扬起隐藏的巨翅，准备起飞。目光锁在小西身上。深情中带着深深的痛楚，绝望中带着浓浓的爱意。闭目，阎晞漠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的印入脑海。
  
  也罢！也罢！他自己劝着自己，喟然长叹。走吧！
  
  “鹏翳景……”小西喊道，声音中带着怯怯的小心。鹏翳景睁眼，便看到小西咬着嘴唇，委屈可怜的模样。双眸似乎又有了淡淡的雾气。他的心莫名的柔软起来，扇动的翅膀也停了下来。
  
  小西见状，忙跑上前，一把搂住大鹏的脖子，话语焦急：“鹏翳景，别走……是我错了……你走了我怎么办……”
  
  鹏翳景一笑。她简单的话瞬间浇熄了他的嫉妒之火，人也冷静了下来。他变成人形，与她相拥，亲吻着她的眼角眉梢，跟着道歉：“是我不好……不该气你……”
  
  他捧起小西的脸，定定地望着她，金眸内全是柔情万种。他认真地说道：“阎晞漠，我想事情还是我兜着吧！本来就是我引起的过错，责任在我。而且老头子疼惜我，定会为我讨不少好处。相比之下，还是我认错为好。”
  
第九章 行到水穷处２
   小西不允，紧紧抓住他，“说了不许就是不许。我们先去找爹爹，看爹爹怎么说！”
  
  “似乎晚了。”鹏翳景目光移向远方，似笑非笑，“广目天王带人来了。”
  
  顺着他的目光，小西看到广目天王带着一群天兵天将前来。广目天王走到与他们三尺开外的地方停住，目光炯炯，凌厉地扫视了一圈。
  
  小西心里一颤，忙反身挡住鹏翳景，戒备地回望着广目天王。对于广目天王，他得尊称一声爷爷，如今虽然胡子花白，却精神格外矍铄，偶尔还会如孩童一般童心未泯，玩心过重。因为娘亲的关系，她与他素来比其他仙人要亲密，平日里嘻嘻哈哈，都没有辈分的隔阂。今天，看到如此严肃的广目爷爷，她的心紧张得不行，但是还得强装镇定沉着。
  
  广目天王的眼睛并没有在鹏翳景身上过多停留，瞬间转移到站在一旁的栩晢身上。栩晢昂然而立，没有卑躬屈膝的可怜哀求，也没有惊恐万分的慌张害怕。广目天王倒是一愣。小西看在眼中，只骂自己粗心大意，为了广目爷爷的一个眼神就乱了分寸。他哪里会是来捉拿鹏翳景的！失手打失雨器的是栩晢哥哥，不是别人！她挡在鹏翳景面前有何作用？想着，她三步并作两步，挡在栩晢身前，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广目天王，大胆而无畏。
  
  其实，她内心是害怕的。但是她深知，这份害怕，是不容许让旁人窥探到。一个闪失就有可能功亏一篑。她拼命给自己鼓劲。在这时刻，她不能够让栩晢哥哥受伤！哪怕是一丁点，也不允许！这是她的底线，更是她的信念。
  
  广目天王许久没有作声，倒是栩晢率先开口说话。他拉住小西，哄劝道：“小西，别闹了。广目爷爷有正事要办，你可不能妨碍他。”
  
  小西倔强地不挪动脚步，也不出声，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广目天王，孩子脾气般气恼，似乎在暗示你若带走了栩晢，我铁定与你绝交！广目天王自是明白，嘴角划过一丝笑意，瞬间消失。他心里暗叹：小西啊小西，有些事情不是靠着交情和人情就能够解决的。如果事情能够轻易解决，他也情愿放栩晢一条生路，既往不咎！
  
  栩晢看小西没有做出反应，也不去强求她，松开抓着她的手，移步上前，对广目天王说：“天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