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追凶者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合作、什么双赢。只要你们想要脱离束缚、真正自由，就必须战斗，而且，我们互相之间，全是敌人。”
    这句话在深海底回荡，带着浓浓的阴森气息，令四名神祗都不由生出了寒意。
    一直以来，他们之间虽互有间隙，却始终是一个整体，从不曾真正反目过。
    难道？
    “怎么样？”启万里冷笑道：“不相信我说的话吗？那么你们慢慢想，我……先走了。”
    接着，他便在四尊神祗的注视下，高举着帝海墨，整个人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刹那后，他来到了天空之上。
    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五个面具。
    这五个面具在云层间环绕着他，它们似是隐在云雾之中，模糊看不清模样，但是，却能够给人十分深刻的印象。
    炽烈如火、沉静如渊、万物生灭、星相循环、天地秩律。
    启万里一怔，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这个梦。
    在那梦里，他与这五个面具一场大战，最终将它们统统踩碎在了脚下！
    只是，刚刚还是四位神祗，为何此时却出现了五个代表权能的面具？
    “沉默之心的权能，其实在你们手上，对吗？”启万里眯起眼问道。
    五个面具间，传来了武神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变得沉静而没有感情，真正地带上了神尊一般的威压：“你想要引动我们之间互相厮杀，却忘记了，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先联手杀死你，夺取你所拥有的权能。”
    “啊，是啊。”启万里将帝海墨横在身前，问道：“那么，现在开始打吗？”
    “这不是打架。”
    面具之间的声音回荡共振着，像是一个声音，又或者说无数个声音，它们音色不同，又完全重叠在一起：“这是毁灭与重生。”
    “不，这就是打架。”启万里冷冷一笑。
    这一片空间猛然炸开！
    这不是力量的碰撞，而是这个掌控这个世界的权能在交织，因此，并没有天崩地裂的轰鸣。
    在他们交战的这片空间中，一切仿佛都被解构，又被重组，启万里的身影、五尊巨大的面具，它们分裂崩解成了无数的粒子，化为盘旋的流光，每一枚粒子之间的碰撞都令天地微震。
    “这是怎么了？”
    大地上的人们抬起头，疑惑地望向空中。
    云层有如瀑布一样在天空中密布，天上没有日光也没有月光，只有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橙黄色光芒。同时，每个人心中都隐隐生出了一丝不安感，而在无数角落里，怪物的嘶鸣声悠悠传出。
    只是那些怪物的吼声中传来的并非饥饿与愤怒的咆哮，而是畏惧。
    海洋上的潮汐变得不那么规律了，世界各地的气温也开始出现了异常。
    对于超凡们来说，不对劲的感觉变得更加明显，尤其是最强大的那一些。
    “神力变得极为不规律了。”海洋的某处，韩星海皱着眉抬起头，望向雷鸣阵阵的云层，只觉得心绪极为不宁。
    大陆上，白其雨看着面前那一片一半枯萎、一半盛开的花田，随后侧头望向了远方的山脉。
    那一片山上，有的树木与山花有如盛春一般，有的地方却迅速地昏黄调零。
    “这个世界，变得不规律了。”她一头银发在风中飞舞着，声音有些颤动地自言自语道。
    对于世界各地的变化，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感受，甚至就连路边的老鼠、河里的水蛇、稻田里的青蛙，都感觉到了环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它们有的躁动不安、有的却兴奋得不得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自然便是在某个人们所不知道的地方战成了无数流光的战斗者。
    “你，不是启万里！”
    云雾间，隐隐传来那无数相叠的声音：“你是暗元！”
    “怎么，打着打着，连我是谁都搞不清楚了？”启万里的身影由无数流光粒子重新组合，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你们好像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强大嘛，看来，当初第一个我的做法是正确的，玄谜神石与四大神殿，真的可以抽离你们的权能和力量……”
    “你竟然都知道？！”云雾间的声音十分震惊。
    “第二个我说的嘛，一切都要由我自己来猜。”启万里笑道：“看来，我猜中了。”
    “你诈我们！”
    云雾间的声音化为了滚滚雷声，整片天地仿佛化为了一头巨兽，向着启万里嘶啸而去！
    启万里哈哈大笑，身上绽放出霹雳雷光，挥舞着帝海墨，再次杀入云雾之中！
    战场以外的世间，受到了天地异像变化的人们，开始祈祷。
    “愿深渊之主保佑海洋的子民们……”
    神迹岛上，雨伯跪倒在深渊神殿大殿正中，对着殿前深渊之主莫测的巨大雕像膜拜。在殿外、在海洋上的无数岛屿上，无数人们作在同样的动作。
    “愿世界之主慈悲、怜悯世间的一切生灵……”
    在东大陆、在西大陆，在每一个有着生命神殿信徒的地方，不管是人还是妖，他们全都在混乱的异像中低下了头，双手合十抵着自己的下巴，向心灵中那位最为慈爱悲悯的存在祈祷。
    “愿日月双鱼、我们的神，令天地如常、令星辰永恒。”
    在明城，樊见雪五体伏地，对着天空行着膜拜大礼，无数的星辰楼弟子、天空神殿信徒们，也全都五体投地，向着那片逐渐变得混沌的天空朝拜，口中念念有辞，祈求掌握日月的神让天地恢复正常。
    “愿武神给予我们勇气与力量，去应付未知的未来……”
    镇东市，神塔下，黄思危与许闲二人为首，无数武师正对着神塔行着大礼，他们的表情坚毅如铁，意志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坚定过。天地异变，不知未来还会发生什么，但只要他们相信勇者无敌，便不惧失败！
    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在对着自己心中的那尊神灵祈祷。
    而他们不知道，正是他们的祈祷，抽离了……他们神明的力量。
    “不！！！”
    战境之中，那些声音开始变得有些混乱：“为什么，为什么经过了这么多年、在无数怪物袭扰、没有神明保佑的情况下，人类还会有如此强烈的信仰！”
    “他们信仰的，并不是你们，而是他们心中的向往。”启万里冷笑道：“我可从来不觉得，他们信仰的那些神灵，和你们是一样的存在。”
    他身上的雷光乍现，有如真正的天神一般，手中大戟甩开一片紫色天雷，将整片混沌的云雾荡开，眼前的天地顿时一片清明！
    “你们以为，夺取力量，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启万里冷笑道：“且不论暗元对世间做的事情是对是错、目的为何，至少在人类刚刚诞生的时候，它为人类文明做过很多事，也保护着人类。那时候的人类尊它为神，它也承担着神的责任，而你们呢？”
    “夺取了世间的权能，还想要自由？如果说玄谜神石是给你们的力量上了一道枷锁，那么世间无数信徒，就是给你们的权能套上了缰绳！你们以为，神是什么？”
    他的声音比天雷还要震撼，声浪如海啸一般四周荡开，令周围的五具面具都出现了裂痕！
    “枷锁、缰绳么……”
    这一次，那种不带感情的威严神音此时已经充满了情绪，它或者它们传来一声冷笑道：“你身上应该带着玄谜神石吧？想让暗元融合它们？那么，就让我们先把这道枷锁解开吧！”
    五具面具再次化为无数粒子流光，涌向启万里。
    只是这一次，它们不再发动攻击，而是引起了极为强烈的共鸣！
    可是，它们没有等来想要的结果，等来的，只有启万里一声嗤笑。
    “你们知道，第二个我，和我说过什么吗？”
    他大笑道：“破碎的金丹，就是血沼深狱，而最重要的，是在那个‘狱’字！在这金丹中，我即为主宰，我把五个玄谜神石都藏进了金丹里，你们也想和它们形成共鸣、夺回去？”
    “武神啊武神，真有你的，还让我带上玄谜神石，说一定会有用，原来在这等着呢？只可惜，我身体里的这个监狱，不容许你们乱来！”
    启万里身体一震，金丹飞转，甚至在震颤中传出了有如战歌一般的鸣啸声，将五具面具化为的流光统统震散！
    而此时，天地间的祈祷声，竟然隐隐探进了这一片战斗空间。
    无数呢喃声、歌颂声，开始在每一个角落响起。
    它们像是一双又一双从泥潭中伸出的手，爬上了那五具庄严如神佛的面具。
    然后，将它们一点点扒开，扯开了它们、扯碎了它们！
    “武神……”
    “世界之树……”
    “日月双鱼……”
    “深渊之主……”
    在一声又一声的祈祷中，五具面具轰然破碎！
    “要失败了！死猴子！”
    面具破碎的同时，战境中响起了日月双鱼那炽烈的声音：“快！不要再犹豫了！”
    启万里手持帝海墨，从空中重重落下，将破碎的面具狠狠踩在脚底！
    “欺瞒人类的伪神，终于迎来了属于你们的末日。”他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只可惜，欺人者必自欺，你们最终是败在了自己的无数信徒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