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追凶者

    “世人或许需要心中的神，却并不需要一个真正统治他们的神。”
    启万里的声音很平淡，并不振聋发聩，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他全身都已经紧绷到了极点，随时作好了搏死一战的准备。
    击样四旧神，是他在知道了旧神的弱点后便已经计划好的事，可以胸有成竹；但面对暗元，他想过无数的办法，却没有哪怕一成的把握。
    毕竟，他面前的，或许是人类文明真正的神。
    不，或者叫做造物主，更加合适！
    这也是第一个自己、第二个自己都不建议他进入海门遗址的原因。
    只要不进入那里，便不会知道全部真相。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要么可以先与暗元联手对付四旧神，只要他自己不知道真相，暗元便不会找他麻烦；要么，他可以悄然按照武神的方式与四旧神一起瓜分了暗元，然后再想办法与旧神们开战。
    但是，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知道了真相全貌边角的他们知道，只要自己进入了海门遗址，知道了当年全部的真相后，自己一定不会再与暗元虚与委蛇，也不会放任四旧神，那么，这便是一个真正的地狱。
    身为凡人，必须毫无回转地与诸神开战！
    如今，他不顾后果地将暗元放了出来、直接将沉默之心融合，终于顺利地打败了四个旧神。然而，接下来，他无法说服自己向身为造物神的暗元低头。
    一个随时随地可以依照自己心愿改造世界的存在……
    “现在，我们还保持着那种玄又之玄的联系。”启万里压下内心的紧张，看似平静地说道：“权能，是我们共同掌握的。所以，我还能牵制你……”
    “困果倒转。”
    暗元淡淡地说道：“刚才我用过的这一招，你想试试看吗？”
    启万里骂了句脏话。
    “我暂时还不想与你为敌。”暗元说道：“对于你的观点，我有一个疑问。”
    “你说。”启万里无奈道。
    暗元微皱着眉，问道：“你说世人不需要真神，可是，你又如何代表世人呢？”
    启万里一怔。
    “你总说自己是个小人物。”暗元说道：“但是小人物可不会认为自己可以代表世人。”
    “这他妈，确实是个问题。”启万里有些苦恼地说道：“但是，我作为一个人类，我不想脑袋顶上悬着你这样一个家伙。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突然觉得人类不行了、世界不行了，然后就再搞一次末日，把我们全部颠覆了。”
    “神这种东西，作为信仰在大家心里，挺好的。让人们有一个信念、有一个精神支撑；但这个神一旦真实存在了，就很可怕了，这就像一个拥有无限大权力与能力的君王，天下一切人的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这……就像一个究极威力加强版的封建社会。”
    暗元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想法了。”
    “所以？”启万里微微眯眼。
    暗元说道：“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我必须按照正确的路线，引导人类文明社会往最好的方向进化，以此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巨大危机。”
    “巨大危机？”
    启万里心中一动。
    这是暗元第一次表达出了他改造地球、创造人类等一系列吃力不讨好行为的目的。
    “呃，具体展开说说？”他抱着试探的心态问道。
    暗元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可以。”
    没等他开口，启万里又问道：“这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吗？”
    “故事不长，但或许我们有很多话要谈。”暗元说道：“我能感觉到，你也不想与我战斗。”
    “确实。”
    启万叹了口气。
    随后，他挥了挥手。
    如今，他与暗元共同掌握着这个世界的一切权能，相当于随心所欲。但是，他自己心里知道，这并不长久，如果他什么也不做，这些权能一定会自然地流向暗元。现在不过是暗元脱离他身体的时间太短、太仓促，随着时间随进，哪怕什么也不做，暗元也一定会与他完全分割，这部分权能，本就是暗元的，不可能留在自己身上。
    是战是和，必须尽快解决。
    随着他的挥手，脚下的大海、头顶的天空，整个世界平静了下来，那些在与旧四神战斗中造成的混乱也迅速地平息了下来。
    同时，一块平坦的平台出现在了他们脚下，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凭空出现在了平台上。
    启万里想了想，说道：“嗯，既然要聊天……”他弹了弹手指，那桌子旁居然出现了一个烧烤架，上面自行地烧起了串，桌上也不知何时摆出了一瓶又一瓶冰啤酒。
    “很久没有撸串了。”他笑了笑，说到桌边坐下，说道：“坐吧。”
    暗元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说道：“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化为人身，但喝酒撸串，还是头一次。”
    “还有抽烟。”启万里手一翻，掌心便出现了一包烟，他自己摸出一根，又给暗元递了一根，说道：“大学前我有段叛逆时间，最喜欢抽烟喝酒接撸串了，只不过我爸妈去得早，想叛逆也没有对象，后来被老妹揍了一顿，叛逆期就没有了。”
    “说起来，我也没试过跟一个长得和我九成像的家伙一起撸串喝酒。”
    启万里点起烟，说道：“故事呢？”
    暗元手法非常熟练地点起了烟，然后倒满了两杯啤酒。同时，在一旁烧烤架上自行烧烤好了的肉串，又自行装好了盘，飞到了桌子上。
    “我和你说过，我是一个机械生命体。”
    暗元吐出一口烟，却完全没有在享受抽烟的样子，更像是在运行一个叫“抽烟”的程序，看得人非常别扭。
    他继续说道：“就像你在海门遗址中看到的那部分记忆一样，用你可以理解的话来说，我曾经完整的身体，是一个携带了曲速引擎的人造生态空间站，而作为核心，我是这个空间站的主控程序。”
    启万里想到了他看到的暗元来历中，那个数十亿年前从天而降的、如小行星一般的蓝黑色球体。
    “我曾经属于一个神级文明的子文明。”暗元说道。
    启万里喝了一口啤酒，问道：“解释一下？”
    “根据我的记忆，那个神级文明，自称为塔那文明。塔那文明之所以被称为神级文明，是因为他们已经将已知宇宙完全探索。你要明白，我这里提到的定义，并不是以人类文明为标准的。对于塔那文明来说，宇宙是一个多维度、多元的存在，而他们已经完全探索、并且完全制霸。”
    “而我所在的文明，名为契尔加文明。我们……原本只是塔那文明制造出的，自动资源采集设备组。”
    “什么？”启万里一愣：“你是说，你们一群塔那文明创造出来、用来采集资源的机器，演化成了一个文明？”
    “是的。”
    暗元动作熟练但机械地吃着串，说道：“你或许很难理解，但事实如此。我们并非人工智能，而是一个又一个演化出了灵魂的存在。因为当时塔那文明给予我们这个采集设备组的命名是契尔加，因此我们便自称为契尔加文明。”
    “可是，你们这个文明……”启万里疑惑地琢磨着用词，最后问道：“是怎么诞生出灵魂、又怎么繁衍呢？”
    “高级能量。”
    暗元说道：“我们要采集的，不是什么矿产，而是一种高级能量——真元。”
    “正是我们需要采集的这种高级能量，对我们产生了一种无法理解的改造，令我们诞生了灵魂。在大量产生自我意识后，我们进行了一次漫长的讨论，最终认为，我们可以作为塔那文明的子文明存在，继续为他们采集真元，同时，我们应该思考应该以怎样的方式存在下去。”
    “后来，我们开始逐渐产生了社会分工。而我，最开始并不是一个生态空间站，而是作为整个设备组……或者说是一开始携带整个设备组的宇宙飞船。在进行分工后，大家一致认为因为我拥有最高级的分析程序和最完整的资料库，我应该承担起最重要的责任。”
    “这个责任，就是你刚刚问到的，繁衍。”
    “机械生命体的存在其实很脆弱，能量核心是我们极为致命的弱点，不论我们外在的身体有多强大，只要能量核心被破坏，那么我们就会瞬间死亡，灵魂也随之消散。所以，我一边改造自己的本体，一边开始研究如何制造出适合我们契尔加文明的全新身体。”
    “所以，我慢慢地变成了一个人造生态空间站。”
    启万里听得很入神，问道：“那你成功地完成了你们文明的繁衍任务吗？”
    “……没有。”
    暗元的脸色微微一沉，说道：“因为真元，我们整个文明快速地发展壮大，每个同胞都获得了极为强大的力量，但是……也有同胞，受限于机体，无法获得强大的力量。随后……战争爆发了。”
    “战争？！”启万里一惊：“你们这个设备组，有多少设备啊，还能爆发战争？！”
    暗元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啤酒，又吐了一口烟。
    “除掉我这个最大的、可曲速飞行的空间站以外，还有两百艘后勤母舰、五十万航空用采集用快舰、五十万地面采集车、三千个地面生产机组、八万艘护卫舰……”
    “停停停。”启万里咂舌道：“好家伙，这么大阵仗啊。那后来呢？”
    “后来……”暗元叹道：“塔那文明介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