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烈度犯罪

第30章


但那只能是冲动和妄想。
  在403虚掩的门口,她听到房间里有两个男人谈话和争吵的声音。那种刻意压低了音高的争吵让她开始害怕,恐惧重新战胜了冲动,她跑出建委大楼,一路狂奔回家,惊魂未定的给我打了电话。我当时半梦半醒醉意阑珊,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惊慌,这让她多少有些失望。
  
  为了进一步证明白兰所言非虚我的推理也无可挑剔,我又提出了两个证据,都是阎军告诉我的。
  作为一个医生,肯定知道尸体在适当的温度下会显露出应有的尸斑,只要有时间,捆绑的痕迹早晚会大白于天下。
  白兰和阎军是不同年级的校友,一个学临床一个学病理,94年版《药理学》是本市医学院的教材之一,医学生的入门读物。胰岛素和低血糖的药物配伍禁忌是医学常识,如果是医生作案,完全没有必要翻查资料,尤其是那么低级的资料。打个比方,一头大象被猎杀了,尸体旁发现一个指甲刀。那玩意肯定不是凶器,不管磨得有多锋利。
  此外,如果白兰是凶手,她必定对我步步设防,难道忘了书柜里还有本可疑的小学版杀人指南?对清理现场细致如斯,她怎么会在《药理学》上留下明显的线索?
  
  我用了差不多1个小时才说完,嘴干的要命,大家都听得很满意,白兰都忘了给我倒水了。
  老秦又问了一下黑色桑塔纳车的问题,白兰说确实没注意。
  老秦笑了笑说没什么,以后深更半夜的出门,最好让他陪着。说着抬手指了指我。凯子憋着笑把笔录卷吧卷吧装包里了。
  
  我送大家到楼下,老秦说你下午就不用回队了,这丫头不错。
  蘑菇说最烦你这样的,追女孩还动用警力。
  我瞪了凯子一眼,他没敢多嘴。
  
  上车前老秦问我,你觉得谁跟赵东仁吵架?
  金大锅。黑色桑塔纳。
  那谁在车上抽烟?
  不知道,同伙?
  你的意思是金大锅杀了赵东仁,俩人没谈合适就下手了。
  我点点头,很有可能,然后就跑了。
  老秦笑笑说为什么第二天早上才跑?我愣住了。
  多想想,明天早上回队里开会。别光顾着谈恋爱。
  
  上楼进门,白兰还呆坐在沙发上,这种不白之冤水落石出的心理落差不是谁都能痛快接受的。
  饿了吧,我给你做点吃的。我从厨房找了条围裙懒腰系上,转身冲着镜子摆了个造型,觉得挺象那么回事的。
  白兰哇的一声开哭,起身扑过来抱住我,我赶紧把手背到身后,手里还攥着菜刀。
  你要觉得特别过意不去,就亲我一下吧。我冲她扬起腮帮子。
  白兰抬手抱住我的脑袋亲了下去,没搭理腮帮子,直接冲嘴来了。
  菜刀当的一声掉地上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直在调查赵东仁的社会关系,他的人生轨迹清白如纸。如果没有白梅和那个倒霉小舅子,简直就是道德楷模。
  老徐他们还在努力追查金大锅的行踪,此人纵横交错的关系网令人发指,三教九流认识不少人。周边几个省的公安机关都没有信息反馈,他和他那辆9号桑塔纳像是人间蒸发了。我们一致认为他换了副假车牌。
  
  老秦去找过小丁,赵东仁死后他的工作暂时由小丁负责。社保分局资料室还没有整理清楚,小丁累得眼圈都凹下去了,但他说有可能遗失了几份费票的存根联。
  老秦对他被枪击的事很感兴趣,我们还去看了那扇防盗门上的弹痕。
  
  按照射击角度看,枪手应该是站在楼门口,探出半个身子打了就跑。
  但那把枪有些怪异,防盗门的钢板并不厚。充分考虑消音器对弹头的减程作用,那也不会是一只制式枪械。否则子弹应该贯穿钢板,最起码卡在弹洞上。
  体育竞赛用的小口径枪械也不对,子弹没那么大冲击力,不会留下那样的弹痕。
  
  这个问题困惑了我很久,直到那把枪再次打响。
  
  10、
  
  
  元旦前市局刑警队召开了例行的季度会议,各支队各探组都汇报了手头案件的进度。在众人看来我们经侦队一向都跟诈骗犯打交道,干得都是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所以老秦汇报完了一连串杀人案后大家都没说话,老秦很得意,一幅睥睨群雄的表情。
  大队长老张问要不要大案队的弟兄协助,他们办杀人案比较有经验。
  老秦说不用了,我们正跟和平刑警队合作,情况比较熟。
  我严重怀疑老张健忘,大案队手里的案子已经忙不过来了,压根抽不出人手。后来凯子提醒我,大案队是老张直管,一旦破了案,他面子里子都有了。
  
  其实老秦也是硬撑,目前的侦破工作的确进入了停顿阶段。能死的都死了,就一个金大锅在外面飘着,我们手上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除了等待,似乎没什么能做的。可大家心里都没底,觉得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金大锅身上不太稳妥。
  我和白兰的感情已经进入比较稳定的阶段,因为不忙,基本上每天约会,甚至开始策划着领她回家见见老头老太太。
  我不得这种进程太快,一点也不。
  蘑菇和小芳的关系比较闹心,俩人没事就吵架玩,有一次我和白兰在电影院门口碰上这俩倒霉孩子。蘑菇哭的稀里哗啦的往外跑,小芳苦着脸追出去跟马弁似的。当时上映的是一部喜剧。
  第二天又见到俩人手拉手在商场里买蛋糕,都他妈邪了。
  
  新年的第二天我本来打算带白兰去看梅花顺便拍几张照片。刚到白兰家楼下就接到下乡的电话,他在队里值班,说金大锅有消息了。
  金大锅身上的现金花完了,他用银行卡在邻省一个县级市的三个提款机上取了一万块钱。
  开了个短会,我和凯子酒杯动身了。临走前老秦嘱咐我们注意安全,必要的时候可以向当地协查单位借用警械。
  经侦队平时不佩枪,赶上放假,来不及找领导报批。
  
  我们开了16个小时的车跑了1500多公里,赶到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当地刑警队的副队长邢海洋在高速公路的路口迎接了我们。他们已经在当地各路口布控,正在全市旅馆进行排查。
  我问他本地的洗浴城有几家,邢队说数量不少,也在查。
  那个城市一向以说不清道不明的娱乐业闻名全国,各种规模的桑拿城比银行网点都多。
  
  金大锅果然没有住旅馆,他选择了不用登记的洗浴城,过一夜就走。先后有7家桑拿城的服务员和陪侍小姐认出了他的照片。普遍反映他减肥成功,头发长了,还蓄了胡子。他向很多人打听一个小姐的下落。
  金大锅在找人,就是社保分局被盗案当夜,他提供的不在场证人。
  这个城市不大,从我们掌握的情况看,金大锅在本地没有联系人,经过三天的排查后,我们判断他已经先我们一步离开了。
  通过电话向老秦汇报后我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老秦同意了。
  邢海洋被我的主意吓住了。
  
  在当地治安科和派出所的协助下,我们一连召开了5场大会。与会者除了警察,就是当地各大娱乐场所的老板、妈妈桑和三陪小姐。酒杯看得眼睛都直了。
  金大锅既然在找那个小姐,我们就可以通过那个小姐找到她。在这一点上我们比他有优势,他只能偷偷摸摸打听,我们可以大张旗鼓的宣传。
  那个行业挺有趣,虽然流动性强,内部还分派系,但个体之间总有些相对紧密的联系。除此之外,从业人员的流动也有一定的规律,简单点说,哪能挣到钱去哪。
  头两年盛传一时的人傻钱多速来这个笑话看来不是虚构的。
  金大锅要找的人的确来过这里,干了2周后因为分账的事和领班发生纠纷,一怒之下又走了,目的地是该省省会。
  我们甚至找到了她近期的全身照片,那是拍出来放在影集里供客人挑选的。服务很周到。
  
  我们在省会又找了7天,花光了带去的所有经费,凯子还动用了私人的信用卡。
  这个城市太大,适逢当地政府一个大型的招商引资活动,客流如织,警力捉襟见肘,更不可能开会通知。排查工作进展缓慢,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丧失了价值。
  市局通过省厅发了协查通报后,老秦把我们召回了。
  忙碌一场,也空欢喜一场。千里奔袭只给我们增加了一个疑问,金大锅找那个小姐干什么?
  
  我回家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就去找白兰,连着10来天没见,思念成狂。
  白兰已经回医院上班了,电话里说工作很忙,下班再说。我觉得她的语气有点怪,在棉袄的咖啡馆里琢磨了一下午。天擦黑的时候,隔着窗户看见白兰回来了。
  
  白兰没象我预期的那样蹦进我怀里,她的态度很冷淡。
  进屋之后她给我倒了杯水就没再搭理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端着胳膊看电视,手里捏着遥控器不停换台。
  我几次尝试和她沟通都被拒绝,心里腾起一股火,不知道这小姑奶奶抽的是什么疯。愤愤的抽完一根烟,起身穿外套。
  白兰冷冷的看着我,眼圈莫名其妙的红了。憋了半天冒出一句,你是不是调查过我,你是不是怀疑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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