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戒律

第六章 角斗场


    环形角斗场的看台上,早已坐满了手握票据,高呼狂喊的赌徒们。天上灰色的积云仿佛只是摆设,阴沉的天气丝毫不影响拉卡莱斯人今天的狂欢!
    “布鲁图姆,快把欠我的钱还给我!”
    今天是狂欢的日子,同样也是拉卡莱斯赌徒一月一度聚集的日子,有赌徒,自然有放债人。
    别的放债人要么长得面相凶恶,有着一身起码能应付恶棍的战气。要么就是有着强大背景,足以做到让一大群人把那些无力偿还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揍得生理不能,最后扯高气扬地搬走那些可怜家伙最后一点家当。这两种放债人还有另一个别称,叫做收债人,言简意赅,放出去的,起码能把本钱收回来。
    然而此刻在角斗场看台上揪住布鲁图姆的人,偏偏是一个矮胖矮胖的老头子,他是这个拥有数万固定居民的小城市里,小有名气的锻铁匠,照顾他生意的人,都亲切地叫他拉姆老头。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铁匠坊出品的武器农具都价格公道,经久耐用,更因为他是一个一起喝酒后就耳根子特别软的可爱老头。
    “哦,见鬼,居然被你逮到了。”布鲁图姆不易察觉地咒骂了一声,随即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去。“我亲爱的拉姆爷爷,你怎么来了?你难道也是过来准备庆祝我赢钱的么?”
    “赢钱?”拉姆老头瞪大了双眼,二话不说撸起了袖子,结实的肱二头肌着实让布鲁图姆咽了口唾沫,连忙指着竞技场中央说道:“对,对,赢钱,没错!”
    “我信你今晚就让你图拉奶奶活了!跟我去找你那酒鬼老爹要账去!”
    “别,别!”
    就在这时,角斗场慢慢安静下来,拉姆老头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只见对面竞技场入口,一队粗犷的蛮族侍卫簇拥着一名长着罗马人特有的的阴枭脸,却刻意穿着拉卡莱斯服饰的壮年男人走向高台。
    角斗场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拉姆老头明显感受到周围的呼吸声都轻了不少。而旁边那个上次磨了自己好久,借走三十枚奥雷的布鲁图姆,此刻大气也不敢出,更别提偷跑了。
    那个人,是罗马帝国征服拉卡莱斯后留下的传令官,据街坊的大叔大妈从过往旅客那里打探来的消息,在罗马帝国中,传令官的职责是将地方执政官的政令记录下来,张贴在地方广场或者传递给其他人。在这个传递信息基本靠信件邮差的时代,传令官大都是地方执政官的亲信。
    拉卡莱斯的先人并没有给后代子嗣留下多少文字,作为拉卡莱斯人,只要有一手打猎的好手法,或者战斗的好技艺,就可以混一口饭吃,谁还在意文字的重要性?
    再说如果拉卡莱斯王真的有什么想法,第二天王宫外的人都会知道,再加上被罗马征服所产生的反感,传令官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当然,这只是开始,在这位名叫弗拉维斯的罗马贵族,当着拉卡莱斯国王的面,亲手处死了好几名企图对他不敬的王室成员和触犯法律的拉卡莱斯土著贵族后,就没有人敢再提什么。
    “诸位,不要在意我的到来,继续狂欢,铭记帝国的恩典,今天是拉卡莱斯的盛会!”弗拉维斯说完静静坐到至高位上,冷冷注视着角斗场中央的空地,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渐渐的,气氛在角斗开始前慢慢再次燥热起来。但是谁都能感觉到其中多了几分拘束,原因没别的,只因为以往的角斗都是由拉卡莱斯王亲自主持。
    “臭小子,走!”
    拉姆老头回过神来,扯着布鲁图姆的袖口继续往外拉,这次说什么都要让他把钱拿出来。
    “不,拉姆爷爷,相信我,这次我能赢!”
    “赢什么?”
    “赢钱啊,赢了我就把欠你的都还了!”
    “还想骗我?”
    “我请你喝三天酒!”
    “……说来听听!”
    布鲁图姆挣扎了几下,挣脱了老拉姆的手,大大喘了几口粗气,坐下来示意自己没有逃跑的意思。
    “今天我压的是托贝尔鹿!”
    “你!”老拉姆气的差点蹦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他都算是自己弟弟的后代,难不成自己的侄女“娶了”罗马人生下的孩子脑子坏了?(其实是抢来的罗马男人,拉卡莱斯人生性野蛮)
    “别激动叔叔,相信我,绝对能赢……”
    “准备好你们的奥雷,下注了!第一场!从斯坦达海运过来的奴隶和从阿诺德森林捕捉的裂口狮!”
    至高位前,角斗场管理者在传令官弗拉维斯的示意下大声喊出第一场对阵的双方。
    角斗场两端的两扇铁栏门缓缓打开,角斗场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
    “这场你押了么?”老拉姆悄悄戳了戳布鲁图姆,“裂口狮可是个大家伙,就连罗马人,至少也要有一个小队编制的士兵才能捕获一头裂口狮,就连拉卡莱斯也只有一头……一个人对上一头裂口狮,他完全没有胜算!”
    “没有,看,他出来了。”布鲁图姆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他们左边的那扇铁栏门,一名戴着角斗盔,浑身上下只有薄薄几层皮革遮拦的男人走了出来,随处可见的疤痕似乎在诉说着主人的过去。
    布鲁图姆解释道:“那个男的我打听了,是前一段时间罗马攻打斯坦达后俘虏的一名百夫长,据说他在被俘虏前,整整杀死了三十名军团步兵!”
    “我的天!”老拉姆难以置信的看向那个场中一脸平静的男人。
    “所以,这真的不好说,他被俘虏没有制式武器,肯定不能像之前那样大杀四方,而裂口狮也一样,在没有填饱肚子,体力不足的情况下,很难和野生的裂口狮相提并论。”
    而角斗场另一端,随着一股腥臭气被那扇铁栏门上方的拉卡莱斯人嗅到,一头满嘴獠牙,饥肠辘辘的裂口狮出现在观众面前。它的低吼声让不少人兴奋起来。他们也不管这头野兽能不能听懂人话,全都疯狂的尖叫着。
    “咬死他!”
    “上啊!”
    角斗场疯狂的呼喊声对斯坦达百夫长的影响不大,解释起来很简单,他赢了,他能活下去,输了,就是死路一条。那些赌注,和他毫不相干,他只是为了活命战斗。
    尽管在这一场没有赌注,布鲁图姆和老拉姆还是聚精会神的观察着百夫长。
    “啊,布鲁图姆叔叔,拉姆爷爷,你们要来点酒或者果干么?”不知何时,一个穿着斗篷挎着篮子的小女孩来到二人身边。拉卡莱斯本来就不大,如果认真追溯的话,抛去那些移民过来的罗马人,五代以内的拉卡莱斯人都是亲戚。
    “嗯……那就来点酒吧……一人份的酒!”老拉姆看布鲁图姆闪烁的眼光立马警觉地加了一句话。
    “小气鬼……”布鲁图姆嘟囔了一句,目光重新移回那位来自斯坦达的百夫长。
    不管在哪个国家,成为百夫长的必要条件之一就是拥有战气,角斗场的主人也是黑心,在给出的消息中只说他是奴隶,不过这也算不上是欺骗,因为当他被俘虏,斯坦达灭亡的那一刻,他就只有一个身份,奴隶。
    裂口狮谨慎地接近斯坦达百夫长,这头畜生很饿,事实上只有每次出场角斗的时候,它才能混个半饱,因为当天是没有口粮的,其他时候?
    其他时候,那些黑心的看守出于省钱,或者防止它冲破囚笼的目的,对它的口粮克扣到了极致,如果不是角斗场的主人交代下来,它必须拥有足够的能力角斗的话,恐怕它每天都只能吊着一口气儿活命了。
    所以这头裂口狮格外狡猾,在恶劣的环境下它不知不觉中学会了用最少的能量猎杀猎物。
    同样,在裂口狮观察百夫长的时候,百夫长也紧盯着裂口狮,身上黝黑的肌肉渐渐绷紧,手中只有角斗场给他的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锤,一把钝器有什么用?!
    对于这种极其灵活的魔兽来说,就算一根长矛的作用也远远高于手中沉重的铁疙瘩。可惜他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抱怨。
    将铁锤立于身侧,以确保自己不浪费体力的同时,在裂口狮冲上来的瞬间可以将铁锤挥出。
    裂口狮不耐烦地打了一个响鼻,它已经无法忍受饥饿的感觉了。它迎着百夫长就冲了过去,作势欲扑。
    观众席上的拉卡莱斯人,罗马人,其他种族的人类全都狂呼高喊着,在他们眼里没有同情,只有对飙撒的热血,即将到来的渴望与兴奋!
    忽然,就在快要扑到百夫长面前的时候,它的前爪猛地往后一蹬,蹿到了一旁,而百夫长的铁锤却早已挥到半空中,没办法收回来。
    糟糕!狡猾的畜生!
    百夫长暗骂一声,果不其然,裂口狮趁着他没能收回铁锤的瞬间,朝着他咬了过来。
    “吼!”发出声音的并不是裂口狮,而是百夫长,很难想象这种神似野兽嚎叫的声音是一个人类发出的。
    战气的基础技能,战嚎!
    只见空气一阵波动,从百夫长处,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迅速扩散,就连裂口狮后的观众席都在刹那间感受到一阵狂风吹过。
    裂口狮受到的影响最大,野兽的听觉往往要强于人类,这一嗓子嚎叫让它的反应慢了半拍。
    百夫长毫不犹豫,拼着一口逆血将铁锤狠狠挥到裂口狮的头上。
    干脆利落的撞击声!裂口狮被创伤的地方肉眼不可察觉地凹下去了一点,它的左耳也渗出了不少鲜血,但这并没有对它造成多大伤害,相反,这激起了它的凶性。
    就在百夫长力竭时,裂口狮的右爪在百夫长的大腿上留下了一道不深的伤口。
    百夫长吃痛,惨叫一声,但是他不敢有丝毫怠慢,拿起手中的锤子准备再给那头畜生来上一下,却发现它早已远远跳开,一人一兽重新回到了之前对峙的状态。
    而观众席上的人们早已炸开了锅,拉卡莱斯人不像罗马人或者雅典人那样对艺术多少有着崇拜,拉卡莱斯人崇尚的是勇者!
    尽管如此,能够使用战气的人在整个尚武拉卡莱斯也只有不到万人!
    但在此时,他们也意识到,自己受到了欺骗!于是纷纷咒骂起来……
    只有不少早已得到消息,或者走了狗屎运的人乐了起来。
    看起来,这次要赚大发了。
    然而角斗的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几个回合过去,百夫长在没办法补充战气,以及阻止自己大量出血伤口的情况下,主动朝着裂口狮冲了过去,裂口狮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两方互搏……直到最后,百夫长的铁锤成功将裂口狮的头敲碎,裂口狮的牙齿也深深嵌入百夫长的左胸,眼看是活不成了。
    这下观众席上的人都没法接受这个结果。
    两方都死,在拉卡莱斯角斗场建立以来还是第一次!
    哪怕角斗士失血过多,只要他能多撑一分钟,撑到下场,也算是他赢了。这种情况自然是庄家赢了。
    “你小子,眼光很不错啊。”拉姆老头惊讶地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侄孙子,没想到他的小道消息还真有用,不知不觉中对布鲁图姆又燃起了几分信心,顺便叫来那个小女孩,掏出铜币买了几瓶酒和果干请布鲁图姆吃了起来。
    第二场开始前,两位贵族少女的到来,让赌徒们愤怒的情绪悄然冷却了几分。
    她们牵着手有说有笑,在随从侍者的陪同下来到了至高席,弗拉维斯看到其中一名少女,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却没说什么,任由她们坐到自己身后。
    “天呐,赛维西娅小姐和蒂娜小姐今天居然来了?”布鲁图姆两眼瞪得贼大,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口水正在顺着嘴角流下去。
    “臭小子,作什么白日梦?”老拉姆毫不客气的给了布鲁图姆一个爆粟,“想什么呢?对赛维西娅有那样想法就算了,但是我告诉你,蒂娜你想都不要想!”
    “是……”布鲁图姆吃痛,低下了头,嘴里还在嘀咕着,他对老拉姆的话完全没放在心上。先不说这两个小妞都是极品,哪怕任何一个看上他,他这辈子都不用赚钱了。
    一个是拉卡莱斯王最宠爱的女儿,拉卡莱斯的珍珠,蒂娜,另一个则是传令官弗拉维斯的独女,赛维西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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