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葙一个人在卧室里,靠着床发呆。
脑袋里全是戴晚在医院的哭声,缠绑着白纱布的手,纱布里隐隐约约渗透出来的红色液体,她另一只手上挂着的点滴,额头上还贴着退热贴。
戴葙想到了元婉里的叨念,还有那张沧桑勾勒的脸,年岁久远的双眸,在脑海里又多了一股恶梦的弦。
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又看到了开得很大,热风呼呼吹进来的窗户,是不是从那里下去……
世界就会安静了?
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戴葙抹了眼角,才慢慢站起来,打开房门,拐进客厅,再走到玄关处,站在门后酝酿了很久。
“你怎么来了?”门一开,戴葙就看到了汗水滑落脸颊的千遖。
千遖一手扶着门,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滚落,看到了戴葙在家里,他平缓了气息,靠着门框,抬手抹了把汗,“来看看你。”
“我没事,”戴葙微微莞尔,手依然还在门把手上,焦躁的出了冷汗。
“那就行,我回去上课了,”千遖转身就走了。
“嗯。”戴葙也只是轻轻的应了。
走到一半,千遖回过头,微靠着楼道的墙,“周末去我家,家里的花快开了。”
“嗯,”戴葙轻轻的点了头。
“我走了。”千遖话是这样说,却还站在那里有两分钟的时间。
“嗯,”戴葙还是和他对视着。眼眸漆黑,看不出一丝别样的情绪。
“走了。”千遖挪动了脚步,这次是真的要去学校了。
“嗯,”戴葙也轻轻的把门关上,看不到了他的身影,就又赶紧低头去,默默的走回卧室。
戴招从厨房里出来,边解开围裙,“你该去学校了,不然迟到了。”
戴葙一个激灵,猛地抬头看戴招,“我知道了。”
距离下午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戴葙磨蹭的拿着书包,慢慢吞吞的出了家。
“哎……”屋里一声长叹,戴招走进阳台,拿烟出来点上,又缓缓的吐出烟圈。
烟雾在他身边环绕着,一点点散去,只剩了一个有灵魂的噬烟人。
戴葙一出门,刚到一楼,就看见了还没有走的千遖,“你怎么……”
“葙葙,”千遖顿了顿,鼻子有些痒,他扰了扰,“你再忍耐一段时间,上中学就好了。”
戴葙点头,没有说话。
中学,这两个字,一直都是戴葙很期待的。
戴葙在周末去了千遖家,后院的月季花开了,红红艳艳一大片,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卉。
“在看什么?”千遖凑过来,在她身边轻声细语的。
戴葙正在看一株淡白色,点缀着一些粉色的小月季花,小手去拿下了枝杆上面的枯叶,“嗯,把里面的叶子拿出来。”
千遖笑了,没有说话。
“你笑什么?”戴葙不解。
见他还在笑,戴葙就将手里的枯叶丢在千遖身上,“你还笑。”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止住了笑声,千遖把身上的叶子拿下来,看到了一边的戴弦拿小铁铲在挖土,过去走到他身边,“你在做什么?”
“就想玩土,”戴弦抬起头来看着千遖,“土里面有蚯蚓,可以拿去钓鱼。”
“钓鱼?”千遖一阵头晕,他扶着额哭笑不得,“你这是在村里和其他小孩玩习惯了吧?”
“嗯,”戴弦又低下头去挖土找蚯蚓,挖出来的蚯蚓都放在边上小铁桶里。
戴弦就在那里挖土寻蚯蚓,也不理会千遖的微笑。
大老远的,姜寞就已经听到了他的笑声,很爽朗。
姜寞手里拎着一些蔬菜和零食,推着自行车走来,在门口按了门铃。
姜寞看到千遖现在住的别墅,不由得心一惊,这么大的房子,他一个人住,会不会孤独,或是感到害怕呢?
千遖过来开门,看到他大包小包的,车篓里的一个塑料袋里有一条还在蹦跳的鲫鱼,刮去了鳞片,已开膛破肚取走了内脏。
“你拿这些来做什么?”千遖帮他扶住了自行车。
“来你这里借厨房做饭,明天周末,我不回家的,”姜寞笑得很腼腆,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前额的头发。
千遖看着他手里的蔬菜,想了一会儿就点头,“行。”
“葙葙,快来帮我打下手,”千遖回头看了还在处理花草间枯叶的戴葙。
“好的,等我一下,”戴葙这才发现姜寞来了,她看到他站在门前,手里的可乐喝了大半,一个可乐瓶在她眼里晃了一下。
“你也来了?”戴葙问的很是白痴,她拍拍手里的灰尘,站在那里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走吧,进屋,”姜寞望着她,只是微微一笑。
都到了各自怀揣着秘密的年龄了,姜寞这样想着,正要走进屋里去。
戴弦已经收拾了小铲子和小铁桶,往桶边盖了一层薄薄的土,走到边上的水池边洗手。
戴弦见姜寞在看着他,有些微愣,“怎么了?”
“没事,”姜寞轻轻一笑,脸上也浮现出一股酸涩。
戴弦换了拖鞋才进的屋,见姜寞还站在外面,就又问,“表哥,你站在外面做什么?”
他没应声,不予回答,姜寞踏进屋里的那一刻,心莫名其妙揪起来。
厨房里,戴葙在高脚凳上坐着,面前是一个小盆,里面放了才择好的空心菜,把小盆推到了一边,拿起刮刀和土豆,土豆皮缓缓地从刮刀另一头出来,稳稳地落在了垃圾桶里。
千遖在洗菜池洗菜,觉察到已经换成了静音的手机来了一条信息,每每都是微微一震,静音完全没有用。
千遖拿起毛巾擦手,走到落地窗那边,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就又回拨了一个电话,说的话很小声。
姜寞看见了,那是近日上市的智能手机,银白色,在淡淡的光晕下都闪着一层光。
千遖挂断电话走到厨房,看到了姜寞站在那里,就指了沙发,“你先休息。”
“我来帮你,”姜寞挽起袖子正要上前拿起还没有剥掉外壳的玉米,却被千遖阻拦。
千遖笑得很灿烂,摆出了主人的姿态,“你来我家,还带了食材,我下厨就好。”
这话姜寞想了半天都找不到词,只好勉强一笑,“好。”
他去到沙发那里,找了个位置坐下,看到戴弦在吃冰淇淋。
戴弦拿小勺子一点一点舀着往嘴里送,见到姜寞,抿着嘴笑了,“表哥,你吃吗?”
戴弦的话才落下,就见茶几上已经放了一瓶冰可乐。
姜寞抬头看去,是戴葙。
戴葙站在茶几旁边,手里还是带着凉意。
“葙葙,”千遖在厨房喊她,“快来帮我剥玉米。”
戴葙朝姜寞微微一笑,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那我去帮忙了。”
姜寞微微颔首,拿起了冰可乐启开易拉环,指尖有些发凉,朝戴葙笑了,“去吧。”
姜寞靠着沙发,手里的可乐也没怎么喝,他望了眼手里的可乐,就轻轻的放在茶几上,走到厨房门口。
“葙葙,你吃糖醋排骨,还是玉米排骨汤?”
“玉米排骨汤。”
“你吃红烧肉还是白灼肉?”
“白灼肉。”
“小葱拌豆腐要不要放香油?”
“不要。”
一问一答,姜寞在外面听的真真切切。
每句话都和针一样在扎心口,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有人叫他也没注意。
“什么?”恍惚间,姜寞抬头,看到戴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怎么了?”
戴葙抿嘴微笑,指了指厨房,“你要不要进来帮忙拿一下碗筷?”
“嗯,好,”姜寞愣了两秒,才进了厨房帮忙拿碗筷。
饭桌上,白灼肉,玉米排骨汤,清蒸鲫鱼,小葱拌豆腐,凉拌黄瓜,玉米烙,一盘素炒青菜。
姜寞看见了这些,迟迟下不去筷子,原来葙葙的口味在短短半年就已经改变了。
千遖抽了一张纸巾擦手,见姜寞不动筷子,“怎么了?”
姜寞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
“这半年我学做菜,那些费时的就不会,还是葙葙告诉我这样做最省事。”
千遖这话还没有说完,姜寞就咬到了舌头。
舌尖上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他看着千遖。
千遖正夹了一块全是肉的排骨到戴葙碗里面,又夹了一块到戴弦碗里,见姜寞这样看着自己,不由得笑笑,“快吃饭吧,待会儿去公园里玩。”
“嗯,”姜寞的手都拿不住筷子了,只是僵硬的箍着,连夹菜都是颤抖的。
戴葙心里有刺,那跟刺永远都剔除不了,她看着姜寞的反应,也再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情绪。
那些都该忘记了,戴葙的筷子在白灼肉上面轻轻的戳了一下,心里有些哀叹。
“葙葙,想什么呢?”千遖给她盛了碗汤,放到她面前,还细心的把葱花挑出来,连她最不爱吃的枸杞也一并挑出。
“嗯?”戴葙抬头看他,有些不解。
“快点吃了,等会还要去玩呢。”千遖笑笑。
连姜寞也笑了,他看了一眼戴葙,看着看着眼眶竟然有些模糊了,他没有做到哥哥的责任,还一味的埋怨,不信任。
戴弦埋头苦吃,心里直直赞叹千遖哥哥的厨艺真棒。
在公园里,戴葙在长椅里坐下,身边跟着一个小孩,那当然就是戴弦了。
戴弦手里捧着的牛奶还是从千遖家里顺来的,他小口小口的喝着,还时不时的回头看了戴葙一眼。
戴葙被他看的发毛,就抬手去揉了他的小脑袋,没有说话。
戴弦被她揉的耳根子发痒,就歪了一下头,嘻嘻笑着,“姐姐,你不去打篮球吗?”
戴葙摇摇头,“不去。”
“又不会砸到你,”这个声音来自白阿狐。
白阿狐从她身后窜到对面的长椅坐下,手里还拿着一个篮球,且他一张脸上的汗珠如雨水一样滴落,胸口也微微起伏着。
戴葙瞥他一眼,“不想理你。”
“那你理谁?”白阿狐反问。
也笑得一脸惬意。
看着他的笑,戴葙别过头看了别处。
白阿狐也不想让她不开心,就把篮球在手里颠了颠,站起来看了一眼戴葙,就走了。
戴葙回过头来时,白阿狐已经走了老远,只有一个背影越来越模糊。
戴弦手里的牛奶喝完了,刚站起来就要去丢进垃圾桶,就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女人朝这边走来了。
隐约觉得很熟悉,戴弦在脑海里寻找这个人的影子,把认识的人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一个人在他眼前一晃,好像见过一次,但时间过去了很久,有些不记得了,只记得很模糊的影子。
肖熙走到戴葙身边,恰巧千遖也过来了,一身的汗味。
千遖先是和肖熙打了招呼,“阿姨。”
肖熙笑笑,看了还处于懵懂不知状态的戴葙,就微微莞尔,“葙葙,你好吗?”
“我挺好的,”戴葙也微微一笑,有礼貌的朝肖熙打了招呼。
“嗯,那你愿意陪我逛逛吗?”肖熙不紧不慢的说出来,也给戴葙有了思考的时间。
“嗯,”戴葙看在千遖的面子上,和这个见了几面的女人一起离开。
千遖刚坐在长椅里,从戴葙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张擦汗。
姜寞也过来,看到千遖的举动,心里有些怒火,压低声音问,“那个人是谁?”
言外之意是,你为什么让她跟一个陌生人走的那么近?
千遖看着他,眉眼里没有怒意,反而笑了声,“那是我美术老师。”
“这和葙葙有什么关系?”姜寞不解,坐下去休息,看了一旁发呆的戴弦,“你怎么不……”
“我见过她,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戴弦还是有些印象的,但记得不是很清楚而已。
他只记得她身上独有的栀子花香。
“这……”姜寞愣在当场,看看戴弦,他又不知前因后果,又去看了千遖,他一副早已明了的神色,当时也就明白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豪车的主人是谁吗?”千遖很平静的说,但他脸上不是得意的微笑,而是惧怕。
“我……”姜寞哑然,看着千遖好半天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千遖。希望他能给出一个答案,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千遖的第二句话。
千遖双脚盘在长椅里,手搭在膝盖上,无精打采的,他心里清楚,这一天很快就要来了,也知道葙葙会接受,也相信她不会接受。
倘若接受了,千遖接下来又该怎么面对戴葙。
这个问题,他不敢葙那么快就得到答案。
答案太痛苦。
姜寞见他不说话,也不追问了。
就在那里等着,可等了两个多小时,也没有等到戴葙回来。
无奈之下,姜寞先把戴弦送回家,再出来时,就见千遖还在那里坐着,也未曾动一下,还是保持离开时的动作。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姜寞走到他身边去,试图问他删照片的原因。
话都没有说完,千遖就点头了。
千遖点头的原因是,他不想掩藏这个秘密了。
这么久以来,掩藏的好辛苦。
千遖忽然之间就很舒畅,心情也不似之前那样死气沉沉,靠在了椅背上,望着姜寞,一脸微笑,连眸子里都有星星了。
他说,“小寞,你不会怪我了吧?”
“不会,”姜寞了然于心,也很佩服他的忍耐。
“那就行,”千遖闭着眼睛,心里的暖意很多,只是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一直绕着自己,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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