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倾尘

    慕宁萱刚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慕宁梦、慕宁音两人便一同凑到慕宁萱身边：“萱姐姐，你身上好香哦，用的什么香丸？”
    闺阁女儿家们感兴趣的无非是哪家的衣服好看，谁身上的香好闻，谁脸上擦的胭脂水粉好云云的。
    慕宁梦十三岁，慕宁音十一岁两人正是极爱美的时候。
    慕宁萱将腰间的荷包打开，里面有三颗小小的珠子，慕宁萱拿出一颗道：“这是宫里面的凝脂香，两位妹妹若是喜欢，回头我送些与两位妹妹。”
    听到慕宁萱说是宫中的凝脂香还要送些给他们，慕宁梦、慕宁音两人眼睛一亮，当即喜笑颜开。
    其实慕宁萱是特意在身上的荷包中放了较为浓郁且只有宫中才有的凝脂香丸的。
    因为慕宁萱身上自然而然已经有了些许淡淡的体香，故而慕宁萱便用了凝脂香来遮盖身上的香味。
    宴席上，郭正淮和上一世一样，只端坐着，偶尔吃两口菜，眼神一直向着她们这边看。
    慕宁萱知道郭正淮看的是三妹妹。
    酒过三巡，宴席吃的差不多了，慕宁萱有些累了，便先告退了。
    郭小娘殷勤的让身边的申妈妈引路，带慕宁萱回房休息。
    这一世郭小娘给慕宁萱安排的住处依旧是柳居堂。
    申妈妈告诉慕宁萱，这柳居堂是慕府除了慕侯爷住所之外的最好的屋子。
    知道慕宁萱回来，郭小娘便第一时间叫人紧赶慢赶的将柳居堂收拾了出来。
    柳居堂里所有的物什都是挑好的选，一概是新的，若是慕宁萱有什么不满意或是用不惯的尽管提出来。
    对于郭小娘的安排，慕宁萱没什么表示，既没有说喜欢也没有说不喜欢，这一世的她根本不想陪着郭小娘唱戏。
    慕宁萱抬抬手，小芙心领神会的塞了一个大红包给了申妈妈。
    红包有些份量，申妈妈笑迷迷的对着慕宁萱左一个谢又一个谢的，然后恭敬的退出了柳居堂。
    终于可以休息了，这一天慕宁萱真真是累坏了，小芙赶紧让今日安排值夜的丫鬟秋墨打水给慕宁萱洗漱，小芙则是扶慕宁萱到妆境前脱簪卸妆。
    秋墨将汤婆子塞进被窝，小芙帮慕宁萱换好了衣服，慕宁萱便钻进了暖暖活活的被窝，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回到慕家的第一个晚上，慕宁萱睡得很沉，也很安稳，依旧是什么梦也没做。
    翌日，慕宁萱早早便醒了。
    “郡主，您醒啦。”一个生面孔女使站在慕宁萱面前。
    慕宁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缓缓坐了起来，冷冷问道：“你是谁？”
    春燕面色惶恐，立刻跪下说道：“奴婢叫春燕，是郭小娘叫过来服侍郡主的。”
    慕宁萱冷声道：“春燕，你去叫小芙进来。”
    “是。”春燕起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小芙端了盆热水走了进来。
    “郡主，您没事吧，这慕府的下人也忒没规矩了，趁奴婢出去端水的功夫，竟跑到您跟前去了。”小芙气的不行。
    慕宁萱叮嘱道：“小芙，我近身的事，只你，秋墨和玉棠三人伺候，官家赐的十数个宫人在院中安排些闲职就是，至于郭小娘安排来的人，你让他们都到园子里站好等着，我等下有话要问他们。”
    “是，奴婢知道了。”
    小芙伺候慕宁萱穿衣梳洗完毕。
    柳居堂的小厨房送来了热粥和一些包子，小米糕之类的早点，慕宁萱没什么胃口，用的不多。
    柳居堂的院子里，站着一排人，都是郭小娘安排在柳居堂的。
    慕宁萱换了身衣服从内室走出来，小厮搬了一把红木雕花的高背扶手椅放在慕宁萱面前，又搬了张石几放在椅子旁。
    玉棠扶着慕宁萱缓缓的坐了下来，秋墨端了一杯茶放在石几上，然后和小芙并排站在慕宁萱的身后。
    苏姑姑转身垂首，对慕宁萱道：“郡主，郭小娘安排在柳居堂的人都在这里了。一共六个人，两个二等丫鬟，两个三等丫鬟，两个小厮。”
    丫鬟小厮们一齐对慕宁萱磕头请安行礼上一世，这两个小厮倒是没有在柳居堂搅浑水，不过，为防万一，慕宁萱也是不准备留下他们的。
    慕宁萱面无表情对着他们道：“本郡主只用自己人，你们在本郡主来之前，将柳居堂打理的井井有条，很是不错。这里是一些赏钱，你们拿了各自散去了吧。”慕宁萱招了招手，小芙端出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许多的银元宝。
    看着满满一盘子白花花的银元宝，丫鬟小厮们个个红光满面，喜不自胜。
    本来他们也不想听郭小娘的，私下里监视慕宁萱亦或是给慕宁萱添堵，这下慕宁萱直接明面上不要他们，对他们来说反倒是好事。
    处置完郭小娘安排在柳居堂的下人们没一会儿，慕侯爷身边的曹管家过来传话，让慕宁萱过去一趟。
    ***
    书房。
    “萱儿拜见父亲。”慕宁萱一进书房便对着慕侯爷跪了下来。
    慕侯爷将慕宁萱扶起来：“萱儿快起来，这些年你受苦了。”
    慕宁萱的微微笑道：“女儿不苦，这些年，父亲身体可还康健吗？”
    “都好，都好。”慕侯爷点点头道。
    慕宁萱低声道：“父亲，女儿还以为永远都要留在宫里，这辈子都见不到父亲了呢。”
    慕侯爷听到这话，想到她不过十四岁便经历了如此之多，心中有些许愧疚，语气和蔼道：“好孩子，就算这次太后娘娘她老人家没有驾崩，官家没有放你回来，为父也会到官家面前将你讨要回来的。”
    慕宁萱轻声道：“父亲能如此为萱儿，萱儿心中甚是感激。这些年没能在父亲身边承欢膝下，实在是不孝。
    去年太后娘娘赐了女儿一些上好的狐皮，萱儿为父亲做了一件大氅，不知道父亲穿着大小是否合适，父亲您等下试试，若大小有差，萱儿再拿回去改改。”
    慕宁萱唤了站在门外的小芙将狐皮大氅拿了进来。
    虽说上一世，慕侯爷还是一个混账父亲。
    这一世，慕宁萱也没打算指望这个混账父亲什么。
    不过，慕宁萱依旧做了狐皮大氅给父亲，就算是感谢他给自己的这条命吧～
    慕侯爷满脸欣慰，微笑道：“为父竟不知道你还会针线，你那两个妹妹和你一般大，现在还只知道玩，什么都不会呢。”
    慕宁萱自然知道父亲说的两个妹妹是四妹妹和五妹妹，可唯独将三妹妹落下了，兰小娘绣工极好，三妹妹自然也不再话下，只是父亲的眼里没有她们罢了。
    如今正是寒冬，虽说屋子里面燃了炭火盆，可南方的冬天湿冷，穿再多的棉衣都不耐寒。
    待慕侯爷将狐皮大氅披在身上，登时觉得暖和极了，大氅的尺寸正合适，慕侯爷心里更是温暖至极。
    “父亲，大哥哥去哪儿了，萱儿怎么一直没见到他。”慕宁萱一边帮父亲将狐皮大氅脱下来，一边问道，上一世她也是这么问的。
    慕侯爷道：“你大哥哥这几天出去做事了，过两日就能回来。”
    “哦。”慕宁萱淡淡应道。
    慕侯爷看到慕宁萱失望的脸，不禁笑道：“说来你与你大哥哥也有八九年未见了，等你大哥哥一回来，我就叫他来见你。”
    “谢谢父亲。”慕宁萱笑着说道。
    慕侯爷又郑重其事道：“萱儿，你刚回来，不知道家里情况，如今家里一概是郭小娘在打理。
    她虽是妾，但在为父心里郭小娘贤良淑德早就是正妻了，只因你祖母在世时曾让父亲在祠堂发誓永远不许将郭小娘娶为正妻，所以你母亲都去世这么久了，为父都没有抬正她。
    这些年，郭小娘辛苦打理着整个慕家，你对她多尊重些。”
    慕宁萱面色微冷道：“父亲放心，只要郭小娘谨守本分，萱儿不会为难她的。”
    见慕宁萱变了脸色，慕侯爷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他虽然这样和慕宁萱说，一直宠着郭小娘，但从心底也是不大认可郭小娘的小妾作风的，毕竟郭小娘的生母也只是个妾室～
    刚回到柳居堂门口，玉棠便过来禀报，说苏姑姑早已经在明堂等着慕宁萱了。
    “苏姑姑有什么事吗？”慕宁萱问道。
    经过上一世，慕宁萱已然把苏姑姑当成自己人。
    “郡主，奴婢想尽快带您去熟悉京中的商铺，如今京中商铺所剩的香已经不多了，京外商铺中的香倒是还能再撑三个月。”苏姑姑忧心道。
    慕宁萱故作好奇问道：“苏姑姑，京中的商铺叫什么啊？”
    苏姑姑答道：“珍品香。”
    “苏姑姑，要不趁着今天没事，我们现在就去吧。”慕宁萱看向苏姑姑说道。
    苏姑姑当即点头表示赞同：“好，郡主，奴婢这就着人去备马车。”
    慕宁萱道：“对了，苏姑姑，让小芙差人去父亲那边说一声，就说我想出门逛逛，中午不回来吃饭。”
    “是。”
    苏姑姑刚要出去，慕宁萱突然想到上一世用的马车出了事，于是叮嘱道：“还有，让小芙我父亲的马车一用。”
    为了省时间，慕宁萱叫侯府小厮开了西侧偏门。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停在了“珍品香”商铺门口。
    小芙小心翼翼的将慕宁萱扶下了车，慕宁萱抬头去看商铺牌匾，牌匾上“珍品香”三个大字格外醒目。
    苏姑姑引着慕宁萱进了铺子。
    “不好意思，今日的香都卖完了，小店已经打烊了，明儿早些来吧。”店老板看着他手里的账簿本子，连头都没怎么抬。
    苏姑姑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道：“你就是孙掌柜？”
    孙掌柜总算抬起了头，疑惑的看向苏姑姑，思忖着是不是来找茬的。
    经营“珍品香”这些年，孙掌柜遇到的找茬的人不再少数，要么是达官贵人们的夫人们没买到心仪的香，故意差府中小厮来闹上一闹；要么就是同行眼红，偷偷使绊子。
    不过，“珍品香”可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通常遇到这种事，不出一日，那些闹事犯浑的，便被当众揪出来直接打发入狱，且判的极重。
    渐渐的，整个京城都知道“珍品香”的背景后台硬，不能轻易招惹。
    见苏姑姑有些来者不善的样子，孙掌柜淡淡应道：“是，我是孙掌柜。”
    孙掌柜并不认识苏姑姑，直到苏姑姑将一块特制的腰牌拿了出来，孙掌柜瞬间一愣，当即带着她们进了里间内堂，并叮嘱伙计们在内堂外看着，铺子先别急着关。
    苏姑姑扶慕宁萱在内堂中间坐了下来，而后和小芙站在两旁。
    “孙掌柜，这位就是平昌侯府慕家的嫡长女宁萱郡主。”
    孙掌柜“噗咚”一声跪了下来，口中道：“小的拜见郡主，恕小人刚刚有眼不识泰山，前些天接到消息，小的就一直盼着，不成想您竟真的亲自过来一趟，真是小的毕生的荣幸。”
    慕宁萱微笑着叫孙掌柜起来，缓缓道：“京城铺子里的香还能撑几日？”
    “小的不敢瞒报，京城铺子的香最多只能撑五日了，这是账簿本子，请郡主过目。”
    孙掌柜将账簿本子递给苏姑姑，苏姑姑接了过去，交给了慕宁萱查看。
    慕宁萱略略翻看了最近半月的银钱收支。很显然，孙掌柜为了店铺能多撑些时日，近日来，每日卖的香已经比之前减少了三成左右。
    “你们做得很好，苏姑姑，赏。”慕宁萱将账簿本子放下道。
    苏姑姑将预先准备好的银子荷包拿出来给了孙掌柜，另外又拿出两个分量稍轻些的，让孙掌柜给外面的两个伙子。
    孙掌柜拿到沉甸甸的荷包立马叩头谢恩：“多谢郡主，小的们一定好好当差，对郡主忠心不二。”
    慕宁萱含笑道：“起来吧，店里的香继续正常卖，过两日，便会运来一批新香。”
    “是，有郡主这句话，小的们便放心了，小的们经营“珍品香”多年，打心底里希望“珍品香”能一直兴隆下去。”孙掌柜憨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