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倾尘

    慕宁萱抬手用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微笑着点了点头，“表姨母，时候不早了，萱儿先回去了，表姨母好好休息吧。”
    沈大娘子忙道：“这才来怎么就要回去了？在这儿吃了午饭再回去，正好见见你那些表兄表妹们。”
    慕宁萱推辞道：“今儿确实有事，过段时间萱儿再来看表姨母，那时再见表兄表妹们也不迟。表姨母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宫里有位张太医，医术高超，回头萱儿想法子请他过来给您瞧瞧。”
    ***
    慕宁萱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三妹妹嫁到吴王府是最好归宿，只是需要训练三妹妹学会游泳～
    ***
    两日后，慕宁萱如上一世一样收到了沈大娘的帖子，沈大娘子办了冬宴，邀请慕宁萱参加。
    这帖子平昌侯府依旧只有慕宁萱收到，慕宁萱也只准备带三妹妹慕宁佳去临安侯府赴宴。
    此次来临安侯府参加冬宴的高门贵户的女眷们可不少。
    慕宁萱刚到花厅，一眼便看到那位正在与周围妇人谈笑风生的吴王府吴夫人。
    这次来临安侯府赴宴，慕宁萱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找机会，和这位吴夫人私下说几句话。
    古代婚姻向来是父母做主，所以慕宁萱只要搞定如今正焦头烂额的吴夫人就可以了。
    沈大娘子领着慕宁萱和慕宁佳走到女眷们的中间，其中定国侯府的甄大娘子，吴王府的吴夫人，镇国公府的秦大娘子是慕宁萱之前见过的，还有几位妇人是没见过的。
    沈大娘子也不怕麻烦，不管慕宁萱先前有没有见过，都轮个细细介绍，好好认识了一番。
    慕宁萱和三妹妹慕宁佳两人大方行礼，微笑点头，仪态规矩上颇得这些贵妇人们的赞许。
    人到的差不多了，沈大娘子招呼众女眷们移步偏厅。此时偏厅已然摆好了饭桌，每桌都放着六道可口的冷盘，待大家落座后，热菜温酒便如开始上了。
    慕宁萱坐在主家沈大娘子一桌，吴夫人也被安排在这一桌，正挨着慕宁萱~
    早先准备好的纸条，慕宁萱在合适的时候，悄悄的塞到了坐在一旁的吴夫人手中。
    吴夫人面露疑色，但见慕宁萱镇定自若的朝她微笑，吴夫人借故方便，出了偏厅。
    慕宁萱也很适宜的离开了座位。
    临安侯府的后花园中，在一棵较为隐蔽的大树后面，吴夫人脸色极差，冷眼瞧着迎面走来的慕宁萱。
    慕宁萱走到跟前，对着吴夫人恭敬的行了个礼。
    “你这是什么意思？“吴夫人声音清冷质问道。
    慕宁萱微笑道：“也是无意中知道的，宁萱愿为夫人分忧。”
    “为我分忧？”吴夫人眉头紧蹙。
    慕宁萱点头道：“您现在缺的无非就是银子，六十万两银子我可以拿出来，并且这银子以后都不需要夫人您还。”
    吴夫人嘴角动了动，不信道：“不需要还？还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慕宁萱含笑道：“夫人为人爽快聪慧，我就直说了，我家三妹妹慕宁佳，夫人看过吧。”
    吴大娘子疑惑的点点头。
    “三妹妹性格好，品性端正，若是能嫁入吴王府...”
    “你是想将你家三妹妹嫁给我家大郎做妾？”未等慕宁萱说完，吴夫人抢话道。
    慕宁萱摇了摇头：“三妹妹不能做妾，只能做正室。”
    吴夫人冷笑道：“你家三妹妹不过是个庶女，能做我家大郎的妾，已经算是高攀了。”
    “我家三妹妹记在我母亲的名下，自小养在我母亲身边，算是嫡女了。”慕宁萱淡淡道。
    “只是记在名下，终归不是正经嫡女，难不成还要我家大郎休妻娶你家三妹妹？”吴夫人气恼道。
    慕宁萱也不做避讳，直言道：“吴王府不是还有一位尚未娶妻的嫡子吗？”
    “我家三郎？”吴夫人一怔。
    说起来，吴三郎早两三年前便该娶妻了，只因原先看中的当朝相爷家的嫡次女身子不好，一年前病故了，三郎的婚事这才耽误了下来。
    “吴夫人，我慕宁萱保证，我家三妹妹的嫁妆除去刚刚我答应你的六十万两，依旧会十里红妆，绝无虚言。”
    “我倒不知平昌侯府这么富裕？为了一个庶女能白送六十万两，还十里红妆？”
    慕宁萱笑盈盈道：“母亲的嫁妆全部归我三妹妹，可不得十里红妆吗？”
    “你母亲的嫁妆全给你三妹妹，那你呢？”
    “我不需要，只要夫人您善待我三妹妹，母亲的所有嫁妆尽数都会给三妹妹做陪嫁的。“
    看着眼前面庞稚嫩，不过才十四、五岁的慕宁萱，吴夫人语气微含讥诮，道：“虽说你母亲早逝，但平昌侯府还是有长辈的，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同我说了这许多，合适吗？能作数吗？”
    慕宁萱收起笑容，正色道：“今日我是为我三妹妹说项，若吴夫人同意，我明日就先行送十万现银到贵府上以示诚意。”
    吴夫人思忖了片刻，如今已然不全是银钱的事儿，而是眼前这个慕宁萱知道了她家大郎做的糊涂事，这事一旦捅破，怕是整个吴王府都要被牵连。
    “我考虑一下。”吴夫人声音软了下来，“我家大郎这事儿，希望郡主能够守口如瓶。”
    慕宁萱微笑道：“您是长辈，日后是要和您做亲戚的，我定不会将这事儿说出去。不过，夫人要明白，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就算我不说，还有别人，这事儿需要尽快解决才是。”
    吴夫人苦笑道：“我家三郎性子倔强，等说服了他，便定下婚事。”
    “有吴夫人这句话就行。”
    “那剩下的五十万两？”吴大娘子欲言又止。
    吴家大郎的事最多只能撑到年后的三月，慕宁萱只要在三月前将银子送过去就可以了。
    慕宁萱细细算过了，就算暂时不用母亲的嫁妆，三个月的时间“珍品香”也是能赚足五十万两的，官家那份是每半年上缴一次，先将官家那份挪用一下就是。
    慕宁萱笑道：“只要吴夫人信守承诺，明日会送十万两银子到贵府，待与三妹妹的亲事说妥，另外五十万两，来年三月前必定如数送到贵府。”
    吴夫人心中半信半疑，想到慕宁萱身旁的那位三妹妹，看着规矩安分，虽说是庶女，但吴王府是与平昌侯府结亲家，又能解一时困顿，也不算太亏，便也不再纠结了。
    “既然已经说定了，夫人，我就先行回宴席上了。”慕宁萱对着吴夫人福了福身子。
    “等等，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费力气要将你三妹妹嫁过来。”吴夫人叫住了慕宁萱。
    慕宁萱诚恳道：“素来听闻夫人品性极好，从不刻意为难儿媳，更不会在儿子房中塞贵妾、通房，而吴家三郎最是像您，想来三妹妹嫁到贵府不会吃亏。”
    吴夫人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的长子做出这等荒唐事，实在不该。
    老话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吴夫人只能委屈自己的小儿子，用小儿子的婚姻来弥补长子的过错。
    上元节后，吴夫人带着吴三郎亲自登了平昌侯府的门，这门亲事算是正式定了下来，半年后，慕宁佳将以嫡女的身份，嫁给吴家三郎。郭小娘意料之中的在慕侯爷面前哭了好几场，慕侯爷心中有愧，但碍于当年在宗祠发誓的缘故，不能以将郭小娘抬为正室这种方法弥补，只能好言安抚。
    不日，慕宇琛带回来一个消息。
    说是官家的妹妹高柔公主最近想嫁人了，正求着官家给她指婚呢。
    慕宇琛戳了口茶，八卦道：“就在刚刚，宁阁老家匆匆办了喜事，将她原配妻子的妹妹给娶了。”
    “宁阁老都四十多了，还怕官家硬塞个公主给她？”慕宁萱笑着说道。
    “谁说不是呢，宁阁老虽说年近五十了，但人品相貌谈吐皆是上乘，为人又老实厚道，万一被官家赐婚，便推脱不得了，此举也是无奈啊。”慕宇琛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相配的老气横秋的不忍之色。
    “高柔公主没有中意的人吗？”慕宁道。
    慕宇琛摇了摇头，道：“定是没有，如果有，肯定说出那人名字，直接让官家赐婚了。”
    慕宁萱眼珠一转，脱口道：“大哥，你说官家有没有可能将高柔公主嫁给咱们父亲。”
    慕宇琛刚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水，听见慕宁萱的话，差点将口中茶水一口喷出来。
    “怎么会？”
    “大哥，你想想，当今朝中，除了宁阁老和咱们父亲，还有谁是正妻早逝又未娶续弦的？”
    慕宇琛当即一惊，刚得了宁阁老喜事的笑话，竟忘了自家父亲。
    有着宁阁老的前车之鉴，官家不敢耽误，不过一日，官家指婚的旨意便下来了。
    高柔公主做继母，对慕宁萱来说也算是好事，其实只要不是郭小娘，任谁都行。
    公主出嫁，宫中自有一套章程，高柔公主生性跳脱，因此原本繁琐复杂的出嫁仪式简略了不少，但最基本的仪式还是有的。
    婚礼当日，慕侯爷带着大雁、币帛等聘礼亲自到公主府迎娶高柔公主，顺利接到新娘子后，迎送队伍便敲锣打鼓的回到平昌侯府，紧接着便是官家赏赐的九盏宴会，宴会结束后还要继续夫妻同食之礼等等。
    一番折腾下来，慕侯爷有了继室，慕宁萱有了继母，平昌侯府亦有了正经的当家主母。
    慕宁萱知道晚上若是去花园散步便会遇到小王爷，慕宁萱并不想遇到他，所以慕宁萱并没有逛花园。
    果然这天晚上慕宁萱没有遇到小王爷。
    第二日一大早，慕宁萱和三妹妹慕宁佳正经拜见了这位高柔公主。兰小娘因为身子不好的原因，没有过来。
    高柔公主虽然没有十分和蔼可亲，也没有板着脸待人；既没有摆公主架子，也没有刻意迎合，只依着礼数给了慕宁萱和慕宁佳一人一支羊脂玉簪，简单的问了几句的生辰、喜好什么的。
    慕宁萱倒是很喜欢这位继母的性子率真，不做假。
    又说了一会子不咸不淡的话，郭小娘带着四妹妹慕宁梦、五妹妹慕宁音、六弟弟慕宇杰过来了。
    郭小娘做小伏低，对着高柔公主一顿夸赞，可惜，高柔公主并不吃曲意奉承这一套。
    高柔公主一样依着礼数给了他们羊脂玉簪，浅浅说了几句便叫散了，只单独留下了郭小娘。
    据玉棠回报，说是郭小娘从高柔公主处离开时，眼睛红肿的厉害，像是狠狠哭过一般。
    ***
    开春后，“珍品香”的生意更好了，每月的进账竟然达到了三十万两之多，除去物料人工成本，以及上缴官家的那份，慕宁萱每月能得到约十二万两银子。
    三月，慕宁萱准时让人将承诺给吴夫人的五十万两银子送了过去，解了吴王府的危机，吴夫人这几个月来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给三妹妹筹备嫁妆的事儿了，这日，慕宁萱来给继母高柔公主请安，说了要将母亲当初的陪嫁尽数给三妹妹，但找不到母亲的嫁妆单子的事。
    高柔公主二话不说，直接叫了郭小娘过来。
    郭小娘也不傻，登时呈上嫁妆单子，解释说是代为保管，并没有私心什么的。
    高柔公主当众并不为难郭小娘，只将嫁妆单子给了慕宁萱，并吩咐府中上下，慕宁萱可以开库房拿嫁妆单子上的东西。
    自从高柔公主嫁入平昌侯府，娘家正勋伯爵府便再也没有任何消息物件给她。郭小娘何等聪明，怎愿做个弃子，一封一封信送过去，正勋伯爵府总算有了回音。
    ***
    兰月轩。
    四妹妹慕宁梦和五妹妹慕宁音趁着慕宁萱出门的功夫，带着两个丫鬟三个婆子直指兰月轩。
    “三姐姐如今麻雀变凤凰了，嫁入吴王府以后可要多多提点妹妹们啊。”五妹妹慕宁音对着慕宁佳冷笑道。
    慕宁佳低着头，小声道：“妹妹们说笑了。”
    “装什么装，以为攀上萱姐姐就行了？看看你什么德行，还想嫁进吴王府？呸，凭你也配！”四妹妹慕宁梦恼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