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爷的嫡福晋

373-以谣止谣,花房遇“花”


    胤祥眉头先是一紧,随即忽的乐了,用手背抹了抹自己嘴角的点心渣子,指了海亮笑骂道,“好你个臭小子,读了几本杂书,还学会用典故了。什么计啊?能值十两银子?你先说说,爷听听,看值不值这个价儿。”
    “那可不成。万一您听了,明明是好的,非赖了不给银子,那奴才不就亏了?”海亮摇头晃脑的说道。
    “爷能差你那十两银子?”胤祥笑的越发厉害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海亮伸了手跟胤祥跟前只管要银子。
    “爷出门,从来钱袋子都是你装着,你一会儿自己掏十两出去就得了。”胤祥依旧笑了,摆摆手,示意海亮赶紧说。
    海亮这才收敛了玩笑的意思,压低了嗓子跟胤祥嘀咕,“爷,您说着留言止于什么?”
    “流言止于智者啊。这还用你说?”胤祥一时没明白海亮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这是自古圣贤说的。”
    海亮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摆着一根食指跟胤祥说,“爷,您也说了,那是圣贤说的。咱们如今这光景儿,能有几个圣贤啊?能不听风就是雨的瞎起哄,就已经很不易了。”
    胤祥一愣,面上没有如何,可心里默默想到,所谓人心不古大约有几分这个意思,随即照着海亮额头上就是一记爆栗子,“嘿!让你出主意呢,谁让你评古论今了?!快说!”
    “其实要奴才说啊,留言止于留言。”海亮没躲开胤祥的手,生挨了一下,一边嘶嘶哈哈的抽着气儿赶紧说了,一边揉着自己的额角。“您想啊,本来就是留言,谁管他真的假的?不过都是一说一乐的事儿。咱们给他整个更乐呵的事儿,那还谁还在意眼下僧格大人这个事儿呢?”
    胤祥起初听了,觉得有点不靠谱,可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世人大多猎奇,市井之中流传最广的多是些其实经不起细琢磨,可就是能一时勾起人好奇心的“秘闻”,也就是为着这点儿小心思的不断发酵,事情才会以讹传讹,越发离经叛道,一发不可收拾。
    想到这里,胤祥不由得拍了一下桌案,为海亮叫了声儿好。“爷怎么从前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心思,琢磨起人心来,比着不少在官儿场上历练经年的呆子强上不知道多少。”既然主意已经有了,那就剩下实施了,可是上哪儿找能压得住这个消息的流言去呢?“爷这十两银子不能白花,你既想到了这一层,就得把后头的事儿也给办了。不然……”胤祥看海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才继续说到,“不然爷最多给你五两。”说完自己还认真的点了点头。
    海亮早就料到自己贝勒爷的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便也不急,只是挠了挠头,“行吧。你主子的可以不厚道,咱们这做奴才的可不敢。您看这么着成吗?咱们早间不是说的僧格大人是为着后宅的那些‘花花事儿’才蓄养的番僧吗?跟着一会儿,奴才就找人再放消息出去,说僧格大人这么做,其实另有目的,是为了讨好……”
    “讨好谁?”胤祥嘴上追问着,脑子已经在盘算把这个帽子扣谁头上合适了,虽说不厚道了点,可也总比把自己折进去好些,大不了日后找机会给那人些补偿便是了。
    “爷……”海亮的脸都快抽成包子了。
    “快说啊!这会儿子你做什么鬼脸?”胤祥催促着说。
    “爷,不能说人。说了是谁,人家不得倒霉啊?再者说了,能让僧格大人讨好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肱骨大臣,往顶了说还有万……”海亮说到此处,不由得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缓了缓才继续说,“这要将来万一真有什么找着咱们了,咱们得罪的起谁呀?”
    “那你出这破主意有什么用?!”胤祥当即就来了火气。
    “所以才说不能说人啊。”海亮也有点急了,“哎呦!我的贝勒爷诶,您怎么就没明白这里头的意思呢?咱们不说清楚是谁,由着他们猜去呗。猜的越是没边儿,才能传的越远,起得劲儿越大不是?这一来二去的,要不了半天儿,一准儿能把早间那事儿给盖过去。”海亮一口气说完了,看着胤祥,生怕还没明白。
    胤祥没急着开口,而是把海亮说的在脑子里过了两三遍,判断这虽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应该也没什么大纰漏,不失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值得一试。可想起因为自己的莽撞,已然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此时胤祥也不得不谨慎了几分。“你打算怎么放出去?可靠吗?能把自己摘干净了吗?”
    “爷,您放心。有了您刚刚赏的银子,这事儿根本用不着奴才自己出面。使两个小钱儿自然有人效力。”
    胤祥抬眼瞄了一眼海亮,忍不住又笑了,“哟?合着这是拿着爷的银子去买的过墙梯,来行你这张良计啊?”
    “贝勒爷,这不最后还是花您身上了吗?您这银子真不白给。”这回轮到海亮苦笑了。
    胤祥满意的点点头,“行了,去吧。先把这事儿跟四爷那回一声,好让他也别急了,顺带手他要是能给你在点拨点拨,那也是你小子的造化了。”
    海亮嘿嘿一笑,打了个千儿,就出去办差事去了。
    念声不顾盐丁的劝阻,走进了花房小院儿。
    负责看顾的粗使下人虽然认不准念声的面孔,可看着衣着打扮而已猜的到几分,又看见盐丁跟着身边小心伺候着,便也不疑有他,只管跪下行礼问安。
    念声看了看四下,气味不算好,但周遭还算干净,粗砖小路上撒了石灰水,连带隔人的屋子外头的墙上也有刷过石灰水的痕迹,往近了走,浓浓的烧艾草的气味遮盖不少废料的味。
    看顾的粗使下人见念声走的近了,只好奓着胆子小声提醒,“福晋,那里头就是隔人的屋子了。您……您不好再往前多走了。”为着府里管家索多图说的,屋里看管的是可能染了疫病的人,所以无事,任谁也不能靠的太近,怕有万一。
    念声闻言止住了脚步,看了看拦下自己的仆役,轻声问,“你知道为什么隔了他们单独在这儿吗?”
    “奴婢知道。”
    念声微微一惊,看这衣着打扮,听着刚刚那几句话,她真没想到这是粗使的仆妇。“那你不怕吗?”她原以为怎么也会安排一两个家丁,没想到居然派了个婆子来管事。
    “奴婢不怕的。”那粗使妇人平日里除了往各处送些花草,就没怎么出过这花房的院子,更没再主子跟前回过话,此时只能努力让自己别说错什么,因此说的每个字都很慢。
    “哦?”这越发出乎念声的意料了,“你不怕留在这里也染上吗?”
    “奴婢是出过花儿的人,所以……所以不怕。”那仆妇说着,微微抬起头,偷看了一眼念声,就很快又低了下去。
    只是这一瞥,叫念声看清了这仆妇的脸,上面密密麻麻的麻子点儿,看得人心头一紧。“你这脸上是?”念声强自镇定的问。
    那仆妇把头低的更低了些,“小时候出花儿,能挣下条命已经不易,这脸上是痘印子。后头逃荒出来,熬的日子好过些了,也不是没请大夫瞧过,说是印进肉里了,掉不了了。”
    “福晋问话,只答该答的。没问你的不用说。”盐丁在旁边听不下去,忍不住出言纠正。
    那仆妇跪在地上的身子缩了缩,便不再言语。
    念声看了一眼盐丁,“本福晋问话,你插嘴就是有规矩了?”随即让那仆妇起来回话。“这贝勒爷府里规矩是有的,可也没这么大的规矩,往后行过礼,便起来答话。你原不是近前伺候的,很多规矩做的不好也没什么大碍。”
    仆妇谢过念声,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学着盐丁的样子躬身站了。
    念声才发现她腿脚似乎也不是很利索,不过开口问的却是,“听你的口音,你是?”
    “奴婢是洛阳人。家里遭了灾,早年跟着爹和哥……”大约是忽的想起盐丁刚刚的教训,话说一半就住了口。
    念声少不得又瞪了盐丁一眼,温言道,“不过是跟你说几句家常,不必太过在意。你是跟着你爹爹,哥哥来的京城?那他们现在?”
    “他们早不再了。奴婢自小跟着家里学的侍弄花草的手艺,给人打了两年零工,前儿王府说找人管花园子,我就请了保人进来了。”念声本就是个面善的人,又刻意好言相对,仆妇自是觉得格外和善,话也说的顺溜不少,到后头连规矩错了也没察觉。
    “这不就很好吗。”念声点头鼓励道,“你方才既然劝了我不让我在往里进,我便不进去了。你只替我去看看里头有个叫挂蟾的,她是不是一切都好。问问她有什么话,你好带了来我听。”
    仆妇应诺一声儿,便往屋子走去。
    盐丁不着痕迹的靠近了念声些许,压低了嗓子问,“主儿,您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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