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皇冠

第27章


而且两个行人身上都没携带武器,两手空空,连木棍都没有。单从远处看起来,他们似乎不是目标。
“我们去问问他们,小心点。”那个军官向一个部下使了个眼色。部下会意,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圆筒。这个信号筒是军队中常用的装备,一拉引信就会发出一道冲天的火光。只要火光闪起,勋文伯爵的主力部队马上就会赶到。
那两个行人明显已经注意到后面的骑兵队。两个人闪到路边然后站着不动。明亮的月光下,这两个人的外表一清二楚。他们中那个身材很高的头上戴着一条粗糙的黑布巾——那是乡村妇女出远门时最常见的打扮。不过这个女人的身材却有些高得过分——身高有两米多。另外一个男人则披一件破旧的旅行斗篷。这两个身上没有带什么明显的东西——这和目标的人数不符合。
“站住!”那个军官放下心来。身材上的差别太大了,这两个人不是目标。想起刚才多余的提心吊胆,军官感到有些瞄火,所以他的口气很不友好。对于没有武装的平民来说,一个全副武装的军人所发出的不友好的声音是极具威慑力的。那两个人很不安地扭动身体,似乎在犹豫着该不该逃走。
军官注意到那个男人身上背着一个看起来极有分量的口袋。他把袋子倒甩着背在身上,扶着袋子的手上满是黑泥。而那个女人不安地抓着罩住自己头肩部的黑巾。她露在外面的手指纤细白皙,而那个男人的皮肤黝黑粗糙,只有农民才可能有那样的皮肤。可能是因为紧张的缘故,这两个人都多次看那个袋子。
“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军官立刻意识到袋子里装的很可能是贵重品。出于习惯,他立刻向几个部下做了一个暗号。一下子,五个人全部下了马围过来,把这一对行人围在中间。那个手里拿着信号筒的士兵就站在军官旁边。
“没什么……”那个平民支吾地回答。他拉低了头罩,极力掩饰自己的面孔。这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沉闷。
“拿出来!”军官得意地拔出剑,晃了一下。这一瞬间那个平民行动了。他的速度快得简直像鬼魅,他把袋子丢下,而手中俨然已经多了一把匕首。在这些习惯欺压抢劫的士兵能够反应过来前,他的左手捏住了那个士兵持信号筒的手,使他没有任何发出信号的机会,右手的匕首闪电般地刺入心脏。他的动作是那样的快,干掉第一个后立刻扑向军官。军官本能地挥剑想抵挡,但他的动作太慢,太迟钝。对方如同影子一样从剑下闪过,匕首一晃刺进了他的喉咙。
“魔法飞弹!”那个身材高大的女人这个时候也开始发难,随着短暂的魔法念诵,五发魔法能量球从黑头巾下飞出,正中一个士兵的身体。那个倒霉蛋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是他们……”一个刚刚脸上还带着下流笑容的士兵发出了喊叫。这个声音迅速被空旷的原野吞没。这也是这场战斗中唯一的一声喊叫——如果这也算一场战斗的话。只剩下那只狗夹着尾巴逃得远远的。
“真重……”罗莫解开了绑在身后的罗宾,同时抱怨了一声。他之所以这么高理由很简单,就是把罗宾巧妙地架在自己的肩头,同时用木杖支撑住少女的身体。依靠黑布的掩护,两个人看起来完全和一个个子特别高的人没什么两样。
“是你的身体需要锻炼。”塞文反驳。
“嘿,真正的力量又不在胳膊上。”
塞文用水洗去脸上的树汁和泥土。用这东西在野外改变肤色很方便,但长时间涂在身上会让皮肤过敏发痒。他和罗莫用最快的速度把尸体丢到大道边的草堆上。现在他们有了五匹马,虽然马上颠簸对罗宾的身体没好处,但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有了马,他们天亮之前就能抵达城镇。
“塞文,”在他们做上马准备的时候,罗莫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
“你……不是个简单的侦察兵吧?”
这句话来得很突然,让塞文很吃惊。
“每一下都只攻击心脏和咽喉……这不是一个士兵的手法,即使是侦察兵也一样。只有刺客才会用这样的技巧。”罗莫缓缓地摇了一下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精准的攻击……”
“我什么都干过。”塞文用这个模糊的答案应付过去。罗莫没有追问,他们很快骑上了马,沿着收税官大道前进。只在大道上留下几摊并不明显的血迹。
罗莫一定已经发现了什么。的确如此,他这一次表现出来的技术实在太突出了。就算是强调个人身手的侦察兵,也难以有这种程度的技术,能够毫不犹豫地一剑刺进心脏。但是现在这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他已经没有隐瞒自己身份的必要,汤马士已死,他的任务也已经结束。
这通宵的旅途十分顺利。他们天亮的时候赶到了这个无名小镇。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他们立刻就把罗宾送到镇上唯一的一间神庙里。罗宾的病情比塞文所想的更糟糕,从神庙里那个牧师难看的脸色就知道情况有多严重。
“一个礼拜……”牧师最后做出判断,“真的很幸运,如果再迟一点,这孩子恐怕就有生命危险了。”
“尊敬的大人……我们正在旅行当中,耽搁一个礼拜恐怕……”罗莫用卑躬屈膝的口吻哀求道。
“如果你们珍惜她的生命,就不要想在一个礼拜内上路。”牧师面无表情地拒绝了罗莫的要求,“先休息一个礼拜吧,旅行者。否则你们就有参加葬礼的可能。”
“我们应该怎么办?”走出神庙的大门后,塞文问道。一个礼拜的时间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在这种情况下,在一个镇子里待七天,没有任何人可以保证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但一个大法师也许还有其他的办法——毕竟魔法是一门神秘的艺术。
“当然是用我们的钱包来解决问题啦。我们得尽快把马卖掉。”
“贿赂会有效?”塞文怀疑地问。他对于察言观色颇有些经验,那个牧师一点也不像是在故意勒索他们。
“在下的意思是……我们得用我们的钱包找一家旅馆,让我们可以舒服地住七天的旅馆。”
“……”
“老板,所谓善人不欺远客,你不要因为看我们是外地人就加这么高的价啊……”
塞文静静地站在一边,听着罗莫和旅店老板进行马拉松式的讨价还价。现在他终于可以安下心来考虑这个魔法师的事情了。罗莫是王子,而罗宾只是公主……所谓的成年巡礼只是一个诱饵……其中一定大有文章。他斜眼看向罗莫。罗莫依然带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著和旅店老板讨论一礼拜的房价。他真的是个王子吗?怎么看都只是一个酸溜溜傻乎乎、同时爱财如命的骗子法师,看不出哪怕一点点的贵族气质。
“三个银币一天……”旅店老板终于屈服了。与其和这个吝啬的家伙进行永无休止的价格战,不如节约出这点时间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老板用极其不友善的目光看着罗莫。如果不是因为恰好旅馆客源不多的话,他一定会一脚把这个家伙踢出门。
“你……真的是王子?”在房间里坐下后,塞文突然发问。
“王子……这个称呼真的很不习惯呢。不过如果一定要追究血缘,并且凭借血缘冠以头衔的话,我确实能算得上一个王子。”罗莫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那么罗宾,还有汤马士是怎么回事?”一瞬间许多的话题涌上塞文的脑海。但他最后还是压下脑海里的纷争。如果罗宾根本不可能继承王位的话,那么汤马士为什么要进行这么一场危机四伏、并最终送掉他性命的旅途?毫无疑问,汤马士一点也不知道罗莫的真正身份。
“饵……一个诱饵,把所有人的注意力从我身上引开。”罗莫脸上不再有笑容,他的表情变得冰冷,“那孩子从生下来开始,就被当做男孩……作为我的替身,我的盾牌。替我吸收所有的危险……”
“那么……”
“塞文先生,如果愿意的话,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不过这个故事很长。”
“我有足够的时间。”塞文回答,“午餐还早得很。”
“这个故事要从一个公主、一个皇帝的女儿开始。她一生最大的悔恨就是成为了一个女孩。她最大的理想就是变为男儿身——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罗莫看着窗外,看着上午的明媚的阳光照着整个院子,他的声音逐渐低沉起来,“她有很强的权势欲……比男人更强。如果她是男人,那么她应该端坐在最荣耀的宝座上,戴着至尊王冠。在我的记忆里,她总是歇斯底里地诅咒,诅咒自己为什么不是男人,她比任何人都渴望着王冠。但是很遗憾,她虽然只距离王冠一步,但那一步却隔着深渊。保守力量非常强大,所有的臣子都一致反对……哪怕是皇帝都无法改变这一点,女性即位是不可能的。”
“公主……安菲公主?皇帝的独生女?”这段历史几乎无人不知,塞文当然也不例外。
“公主在她毫无感情的婚姻里生下了一个男孩。于是她一切的理想都转移到孩子的身上。她的理想就是让儿子继承皇冠,为此,她不惜一切。她爱着那孩子,但却不是母亲对孩子的爱,而是权力迷对皇冠的爱,正如守财奴对金钱的爱一样。遗憾的是,同样渴望皇冠的不止她一个,这孩子将是其他所有人的阻碍。一把把淬毒匕首、一杯杯穿肠毒药逐渐出现在这孩子的生命里。然而每一次的谋杀都误中副车——前后有十六个孩子代替王子死在了刺客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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