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翼见

第35章


  
  “哦!知道了!”虽然还是好奇,可小命要紧,金枫放弃了听壁角的乐趣,忙往厨房跑了去。
  
  老玄龟精摸著下摆长长胡须,看向紧闭的房门,忍不住捻指来算,然而他道行毕竟有限,算不出那异兽天运,更算不出星辰宿命,他略是皱眉,背手捶了捶自己的後背,好歹是万年玄龟壳……
  
  最後一卜,却是不由一愣。
  
  上兑下震──随卦。
  
  卦象所示,阐真有曰:有生之初,性情如一,走失於外,不为我有。随之为道,顺其所欲。彼我相随,以性求情,以情归性,失去故物,仍还我家。
  
  顺欲者,以我而随彼,取彼之欢心,使彼来随我,是以随道而得元亨也。但隧道虽能元亨,而药物有真假,火候有次序,动静有时节,进退有早晚,毫发之差,千里之失。
  
  老玄龟精皱了眉头。
  
  这卦,他居然是看不透。
  
  轻轻摇头叹息,然後背手转身,踱步离去,幽静的院落,听到他如吟如唱的卜音。
  
  “震属东家,为性,为我。兑属西家,为情,为彼……”
  
  
作者有话要说:  後语:且说,live我不是很懂卜算,如果有很精的大人请不要计较我这个卦用的那个外行……然後,情人节快乐~~让各位大人久等了!(刚出差回来的live上) 
                  第十章
  第十章 千年难改妖性凶,月光石上见真容
  
  九鸣关了门,还不放心地施下法咒,确定无人可以闯入之後才松了口气,回过头,松下去的那口气马上又给提了上来。
  
  他适才是一时冲动把事情扛了,却完全没有接下来的打算。
  
  如今剩下他一个,当真是骑虎难下。
  
  元神脱体?贴魂□?心意相通?!
  
  开什麽玩笑?!谁要跟这个折掉他两支翅膀,还将他关进锁妖塔两千年的家夥心意相通?!
  
  可眼下要他出去找老玄龟精是太丢脸了,红头发的妖怪斜眼瞄了瞄,鼻头冷哼,管他呢!床上那家夥死了也活该!
  
  翘著腿在旁边大模大样地坐下。
  
  房里太过安静,连飞帘的呼吸都听不见,九鸣瞪著床上的阴影瞧了好一阵子,终於还是忍不住又走到床边,那家夥可不会是莫名其妙地蹬腿了吧?
  
  看了看,老玄龟精藏著的宝贝仙草确实厉害,胸膛已不再流血,然而皮肤上的黑气却无从制止地蔓延开来,果然就像老玄龟精所言那般,若再拖延不理,不用多久飞帘便会被妖毒侵噬。
  
  如今躺在床上安静的男人,合上了眼睛,难得地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脆弱。
  
  盯著那个躺在床上毫无反抗之力的飞帘,九鸣眼中闪过一丝杀戮的凶狠。
  
  是了,两千年的锁妖塔,他想过无数折辱的方法,如今,这个让他恨了千年的星君像砧板上的肉般放在面前,他又岂能轻易放过?
  
  妖气慢慢从他身上渗溢出来,手攀上飞帘的颈项,妖怪残忍的笑容邪魅得意:“飞帘,你可想不到,有这麽一天吧?”
  
  床上的男人依旧平静,咽喉上残酷的桎梏让他呼吸困难,脸色更是青黑。
  
  九鸣并没有住手,反而更是收紧。
  
  邪魅的吊目,好整以暇地看著逐渐步向死亡,却无任何反抗之力的星君。
  
  想起文曲星君曾警告於他莫施害飞帘,否则贪狼一怒,不堪设想。莫非他们以为,他会怕了不成?好笑,好笑,生死轮回,於异兽眼中不过常事,再说若真是被打个魂飞魄散,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结局?哈哈……
  
  只怕连外面的老玄龟精和小金枫断也料不到前一刻还相帮救助的男人,转眼杀性大起企图致人於死。
  
  蛇性反复,妖性凶厉,纵得千年囚禁亦难改其性。
  
  然而就在生死一刻,晃过一点不经意的光芒,然便是这一点不起眼的光华,让凶虐的妖怪像中了定身法般凝立不动。
  
  一颗小小的勾牙,滑了出来。
  
  雪白的勾牙很不起眼,但却非常仔细的用一根银灰色的绳子穿过,那并不是普通的绳子,若是看得仔细了,便能看清是一条相当细的锁链,星魂所铸,除非星君魂灭,否则绝不断裂的锁链……
  
  九鸣岂会认不得此物,这……正是当年在天渊之上被天兵敲下来的……他的蛇牙!
  
  禁锢著飞帘咽喉的手松开了,不由得伸过去,轻轻捻起那颗属於他的勾牙,握在掌心的触觉甚为圆润,触手如同一块雪白的勾玉,可知它一直被贴身收藏,在千年的岁月中,连尖锐的部分也已被皮肉磨润。
  
  明知对方不可能回答,红发的妖怪却是喃喃地问那个沈睡中的半妖:“你留著这个作什麽?”
  
  此物虽小,却能让人清晰地回忆起两千年前天渊之上的一幕。
  
  他本以为,像飞帘这般连心都可能是石头做成的家夥,根本不可能把这事放在心上,更何况十年的相处,在星寿无尽的神人眼中,不过眨眼云烟。
  
  然而,他手心里的蛇牙,带著暖暖的体温。
  
  难以想象这个脸皮僵硬近乎石壁的家夥,是怀著何种的心情,将他折断的蛇牙珍而重之地收起,又是如何费去没必要的心思用星魂铸链穿起,更是用什麽样的表情将这东西挂到胸前……
  
  红发的妖怪忽然笑了。
  
  这笑容,没有阴桀的仇恨,也没有黑暗的郁结,却是飞帘想要再次看见的,属於这个妖怪自我,嚣张的笑意。
  
  “或许在这一点上,你我心意相通!呵呵……”
  
  九鸣将蛇牙塞回飞帘衣内,凑过去,将额头抵在飞帘额上,“是时候了,等你醒来,我再跟你算算老帐!”
  
  穿过迷雾般的幻像,九鸣虽然活了万年,却也是初次元神脱体进入别人的躯体内。
  
  面前的幻想意外的熟悉,恢宏的殿堂屹立在天宇之上,他被飞帘关在里面数日又怎会忘记,此处正是廉贞星君的星殿。
  
  踏过重云,推开殿门,光线照入晦暗的大殿,尘封的味道让他觉得这里与其说是星殿,还不如说是废墟。
  
  然而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穿过殿堂,推开寝殿大门,果然看到月光石的床上,一个男人正坐其上。
  
  层层帘帐,遮挡了他的面孔,九鸣不耐烦地伸手一扯,粗暴地将如梦似幻的纱帐一下子给统统扯了下来。床上的男人跟飞帘倒也相似,五官整齐乃至平平无奇,发鬓整齐,只不过身上衣饰并非那件灰不溜秋的麻衣,而是云娘织就的无缝天衣,那麽一坐不动,倒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味道。
  
  九鸣踏过云雾缭绕的地面,走到床边。
  
  寂静无声的寝殿,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踏足,有的只是亿万年不变的静默。
  
  可有的时候,死寂,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不由得想起自己只不过在那殿里待了几日,便已觉得抓狂,可这个人,却能在这个也就比棺材大点的地方一坐万年,难怪他连面上的表情都欠奉。当嬉笑怒骂都变得多余,里面的人便会开始连自己的存在都逐渐忘记。
  
  星君,都这麽寂寞的吗?
  
  坐在床上的人忽然说话了:“你来做什麽?”
  
  九鸣吓了一跳,也难怪,像墓地一样的地方干坐著的唯一一具“尸体”突然说话,就算是妖怪也多少有被吓到。
  
  开启的双瞳并非记忆中的灰白,漆黑深邃,犹如一颗藏之深渊久不见日的黑砾石,初见日光折射出最瑰丽的霞色。
  
  九鸣倾身上前,单手撑床,凑近,捏起飞帘下巴将他的脸稍稍抬起,仔细观赏起那双拥有漂亮色泽的黑瞳。飞帘因以仙元为本,托体为妖,下得凡间。然妖力与仙气本就相驳,常年冲撞一双眼睛便与常性不同,灰中见白,甚至跟眼白的颜色颇为相近,又是走得远了去看,便是不见眼珠,像整个眼眶尽是惨白,也便难当年妖军中,那些看惯青面獠牙的妖相的小妖们居然都不敢直视飞帘。
  
  可想不到,他的眼睛,居然是如此好看。
  
  不由赞道:“虽说妖身比神仙自在,不过实在是可惜了这双眼睛!”
  
  飞帘无言地拨开堪称调戏的手,再问:“元神离体,非比寻常,你到底来做什麽?”
  
  九鸣无趣地撇嘴,抱臂坐到床上,哼道:“还不是你身中妖毒,元神虚弱,我这不进来给你修补吗?”
  
  “怎麽修?”
  
  “合欢。”
  
  “……”
  
  “……”
  
  “你是雌蛇?”
  
  “放屁!!老子是雄是雌你还能不知道?!”
  
  “……”
  
  磨牙的声音,若是他真敢摇头,恐怕他就要不管身在何处化出巨蛇真身了!飞帘终於点头:“我知道了。”
  
  九鸣瞪了他一眼,赌气一锤砸在床上:“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老乌龟说拖不得,又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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