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翼见

第38章


夔牛乃是上古奇兽,状如牛,苍色无角,一足能走,出入水即风雨,目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名曰夔。轩辕氏蚩尤一战中,黄帝杀夔取皮制鼓,声闻五百里,令蚩尤军惊,黄帝大胜。想不到这种奇兽也逃不过口蜜腹欲。
  
  飞帘对他明目张胆的杀戮态度置若罔闻,不杀都杀了,估计都消化干净了,他不打算在这种事情上跟妖怪斤斤计较。
  
  看了看屋里的人,飞帘问:“女魃何在?”
  
  九鸣哦了一声,指了指外面:“要是她无法挣脱的话,兴许还在那里。”
  
  “你没把她带回来?”
  
  九鸣耸肩,当时眼里只看得到飞帘一身鲜血命在旦夕,哪里还顾得上把女魃带回来。当然,这些他并不打算说出口。
  
  “她太臭了。”
  
  “……”
  
  飞帘很清楚,他的锁链再厉害,也只能制住她行动,并非封锁她的妖力,若是那女魃发起疯来,只怕辽阔天山就要遭受烈旱百年。不过在红发妖怪的眼中,大约百年干旱不过等闲……
  
  於是他点点头,道:“我走一趟。”
  
  言罢身体往地里一陷,嗖地不见人影,看得小金枫目瞪口呆,还不及回神,便觉得肩膀一重,侧头,对上一双狡笑的赤瞳:“小乌龟,限你半拄香时间,给我再弄一百斤熟肉来,否则……”
  
  
作者有话要说:後语:其实长久以来live都有一点点怨念,某男被强X之後(当然小九到後来算是和X),绝对不可能说叫声好疼然後慌张收拾东西逃之夭夭完事……怎麽也得立马报复回去,不把对方揍死才怪,毕竟同样是男人,力量一般来说都是相当均等的。(好像live公司,好瘦的一男孩换桶装水都是轻而易举,live我龇牙咧嘴腰都疼,呃,我脆弱)
  好吧,我承认太认真了,不过小九用蛇身勒人也感觉好色哟~~~无聊YY中~~事实证明,小九不是随便可以吃滴~~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焦面原是娇花媚,瑶池今沈亘古情
  
  飞帘施展缩地术,从老玄龟精的宅子到三百里外的草原不过眨眼功夫。
  
  他从山岗冒出身来,便见四周状况跟他失去意识前并无他异,那女魃跌坐在地上,他昏迷前施展的天魔锁仍将她牢牢困在原地,然而女魃似乎无意反抗,只是愣愣地看著前方,焦黑的面孔上,比起之前的麻木不仁,竟是多了几分凄苦神色。
  
  僵冷的眼珠缓缓转过来,注视突然出现的妖怪,并没有半分意外,仿佛她一直都在等。
  
  等谁?是否能够等到?
  
  这都不在她认知的范围。
  
  虽然被她所伤,但飞帘对她并无恨意。
  
  当年开阳也曾参与上古一战,他尚记得得意洋洋的武曲星君将当时黄帝与蚩尤的一场恶战说得绘声绘色,他记性甚好,应该说,几千年来也没有什麽需要特别记忆的,所以他仍清楚记得他说过的每一个人物。九战九败不屈不挠的轩辕黄帝,天仙貌美有情有义的玄素二女,意气风发叱吒风云的双翼应龙,还有阳骄阴伏百谷尽竭的青衣女魃……
  
  然即便是降服蚩尤的功臣,应龙与女魃却未得半点嘉奖,反而失去天上仙位。
  
  应龙後居南极,蛰伏山泽之中,龙属水性,因擅长蓄水,所居之地,云气水息自然汇聚,南方自此多雨。而後经年,应龙出,助禹王治水,开江河,立奇功,故受後世人敬仰,奉若神灵。
  
  与之相比,女魃却没有这般幸运。她置赤水之北,因其能为旱,所居不雨。本也无事,偏有田祖叔均,为求雨於天,竟不惜驱追女魃,令“神北行,先除水道,决通沟渎。”此令即成咒,後成道家开创之初袭用咒祝。女魃苦无奈,於北方颠沛流离,然所到之处便见旱事,农物失收,为世人憎恶唾弃,苦不堪言。
  
  飞帘看著昔日为黄帝立下奇功,平定蚩尤叛乱,如今却为妖身的女魃,未有动作,或许与她际遇相似,他这个星君如今也是个回不了头的妖怪了,故此他对女魃并无太深的恨意,相反,当见到她颓靡地跌坐在地上,凄迷看著遥远的方向,心中不由一动。
  
  忽然那女魃说话了。
  
  不再是癫狂无状,也不再是恐怖尖厉,温文,轻柔的声音,带了理性与条理。
  
  “请问,这是何处?”边说著话,女魃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凌乱披散的长发收拢整齐,残破的青色衫裙化成暗纹青玄绫罗,枯长的手指如同青葱秀美,焦黑的皮肤现出乳色洁白,丑陋惊人的面相竟然是一副连飞帘也不曾见过的天人之姿。
  
  这,才是传说中,自天宫下凡,襄助轩辕黄帝的天女女魃!
  
  随著那女魃变幻,四周飘荡的炽息瞬间消散,清凉飘渺,如同身在霞雾中。
  
  飞帘有一时的错觉,仿佛身在之处并非凡间,却是天庭外的长廊上,偶遇上古神人,似乎睡了好几万年的古神困惑在问,如今,世是几何?仍是轩辕为王吗?
  
  醒悟过来,答曰:“这里是天山。”
  
  “天山?……”女魃环顾四周,似乎依然不能明白过来,“我到这里来做什麽?……他……不会在这里……”
  
  身上的锁链沈重,引得她低头察看,她或许不记得她之前做过什麽,然而神女的聪慧,却不妨碍她明白她曾经作过什麽,为何至此。
  
  美丽的脸庞,露出苦涩的笑容:“果然,我又疯了。”她抬头打量飞帘的眼神,如水温柔,完全让人无法想象她竟然就是几日前疯狂作恶,甚至险些杀死飞帘的恶妖。她并未责备飞帘,甚至没有要求他解开枷锁,只是朝他点点头:“谢谢你。”感激之情溢於言外。
  
  飞帘多少有点意料之外,沈默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她:“你在找谁?”
  
  女魃缓缓摇头。
  
  他想起之前恶战之中从女魃口中听到的名字:“朝天是谁?”
  
  有一刻,他甚至觉得女魃的眼睛碎了。不,并非瞳孔,而是里面的神采,在那一瞬间破败成千千万万无法缝补的碎片。
  
  “朝天……”女魃仿佛在回忆,回忆他与她曾经有过的瞬间,对於如她一般与天同寿的古神而言,百年,如何不是转眼即逝的瞬间?然瞬间,偶尔却能成永恒。
  
  相识,相处,相恋,当记忆再度流过她的心房,带起的,又是如何的感觉,却惟有这位上古神人方自知晓。
  
  “朝天,他本是一个人,是我亲眼看著他变成尸王。”
  
  “你杀了他?”
  
  女魃轻笑,摇头:“我纵是不得复上,亦仍知天地之道,消杀生灵乃坏轮回之举,岂是我等神众可为?我见著他的时候,朝天……已经是个死人。”
  
  飞帘知自己错怪,便就拱手。
  
  女魃也不怪罪:“天旱瘟疫本就是天数,以我身代传恶,降灾人间,乃属是天运。我不怪天宫负我,亦不怪田祖驱赶,只不过,人世万年,我……总是寂寞的。”悠远的眼神,仿佛回忆起那段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岁月。
  
  她并不是没有见过死人,漫长岁月,凡人不过百岁,是故,她本也并不怎麽在意。
  
  但她却不曾见过,一个浑身长满茸茸白毛,而且还会在夜里从坟地爬出来,到处晃荡的死人。
  
  这样的尸体足够吓人,可附近的村落已经因为瘟疫荒废了,别说是人,就算鬼也不见影子。她跟在那古怪的死人後面,看著他僵硬著身体,跌跌撞撞地爬进不远处的村子,里面死人更多,比起他这个死得早还有人埋的,其他的村民却只能暴尸野外。他迟缓地走入村庄,见到池塘映月晃动的水波,他会惊恐地避开,看到炉灶里残剩的火星,他也会避开,半死的狗,甚至屋内的阴影他都会怕得走开。
  
  她看著他碰碰撞撞地走了半夜,终於钻进了一个牛棚,里面躺著一头垂死的老牛,那死人一反适才战兢的表情,双手趴住牛颈,张开大口往牛的血管噬去,鲜血飞溅,白色的寿衣大片大片的鲜红,触目惊心。
  
  死人就像一只血蛭,贴在牛的身上将所有精血尽数吸干。
  
  她此时才略觉醒悟,这不是死人,是凡人常称的僵尸,违反天地定数的存在!本来,她应该出手将他除去,这本来是轻而易举,然当足以将尸体尽数化成飞粉的力量凝聚在手心,她却犹豫了。
  
  她太寂寞了,她存在了太久,以至於看尽斗转星移,山移河改,如今,她非常需要一个不会消失的存在。
  
  於是,她放过了他。
  
  她看著他在白日蛰伏,黑夜出动,畏缩地,如同鬼魂般游走在村落间,吸食牛羊精血,渐渐地,脱去一身白毛,换上黑色的毛。那场杀人的瘟疫早过去了,村子渐渐有了人,於是他不再吸食牛羊,转而偷偷地趁著夜色窜到村里,在村民的睡梦中吸食人血。并不是不会被人发现,但她却有意地出手为他隐瞒了。
  
  如是乎,他吸了几十年的精血,动作也从迟钝变得灵巧,而且常常跳上树顶,吸纳月阴幽华,再过百年,更是纵跳如飞,达到吸人精魂不留外伤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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