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成凰

    三里城，东子经过两次针灸之后，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
    阎立提着两包点心和二斤白糖，登门探望孩子。
    「我当时也没想到会把孩子给吓着，实在是不好意思。」
    陈三叔和陈三婶也不是不饶人的主儿，见孩子没事儿了，自然也不会再迁怒于他。
    「哎呀，这事儿也不能怪你。
    「你在后厨杀猪又没毛病，都怪这小子乱跑，把自个儿吓成那样！
    「幸亏潼娘子医术高明，你是不知道，她自个儿都病了，还坚持着起身给我家这臭小子针灸呢！」
    陈三婶说着，一巴掌拍在儿子屁股上。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跑了！」
    阎立揉揉东子的脑袋也道：「以后去后厨，记得从前门走，别往后头去。」
    「知道了，阎大叔。」东子应了一声，心里却还惦记着给自己扎针的漂亮仙女姐姐。
    仙女姐姐太好看了，让他都没感觉到针灸的疼，一眨眼就扎好了，他都还没看够呢！
    也不知道仙女姐姐的病好了没有。
    东子一边吃着手指一边盘算着，吃过晌午饭要不要去老太太院子旁边转转，说不定能遇到好心的丫鬟姐姐带自己进去玩呢！
    阎立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离开。
    陈三叔赶紧拎起他带来的东西非要他拿回去道：「东子这不是没事儿么，哪儿能要你的东西，快拿回去给你婆娘和孩子吃。」
    阎立闻言急忙加快脚步道：「三哥，就是我家婆娘叫我买的咧！
    「再说，我拿都拿来了，哪里有再带走的道理。」
    阎立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出门去。
    结果就跟外面站着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谁啊，树桩子似的杵在门口干什么……」
    阎立生气地嚷嚷着。
    但当他后退两步看清自己撞到的人是谁之后，立刻就怂了。
    「董嬷嬷，怎么是您啊！」阎立小心翼翼地说，「都怪我走得太急了，没看见您，没把您撞疼了吧？」
    「没事。」董嬷嬷的注意力显然不在阎立身上，看到陈三叔拎着东西追出来，她便迎了上去。
    「董嬷嬷，您……」陈三叔有点蒙。
    他不知道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突然来自己家做什么？
    自家跟她平时也没什么交情啊！
    「听说东子被吓着了，我寻思过来看看。」董嬷嬷说着，把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陈三叔，自己则径直往里走。
    阎立虽然也觉得董嬷嬷来探望东子这事儿稀奇，但是转念一想，说不定是老夫人吩咐的，便不再纠结，趁机赶紧溜之大吉了。
    「诶，阎立……董嬷嬷……」
    陈三叔手里提着两份礼物，往门外看看，又往门里看看，一时间不知道该去追阎立还是赶紧回家招待董嬷嬷。
    但见阎立一瞬间就溜没影儿了，陈三叔只得转身回家。
    陈三婶已经给董嬷嬷倒了茶，两个人对坐说话。
    董嬷嬷把东子招呼到自己身边，一脸关切地问：「小家伙，怎么样了？还有么有哪里不舒服？」
    陈三婶在背后捅了儿子一下，示意他赶紧叫人。
    「董嬷嬷。」东子喊了一声，然后道，「没事了。」
    陈三婶见他吭哧吭哧说不出后面的话了，于是便接过话头道：「多亏了潼娘子见多识广，不然咱们连听都没听说过还能有这种毛病。」
    「谁说不是呢！」提起之前的事儿，陈三婶依旧心有余悸。
    当时大家都说孩子肯定是撞了邪，为此她
    还去佛堂跪求了一夜。
    「董嬷嬷，这事儿说起来还得多亏了您。
    「要不是您帮我们出主意，我们哪里知道该去求潼娘子啊！
    「东子这条命都是您救的，我们俩还商量着回头买点东西去感谢您呢！
    「谁知道您竟然还拎着东西来看东子，这如何使得！」
    董嬷嬷闻言立刻皱眉，下意识地左右看看，确认陈家没有外人才道：「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了。
    「我跟你说这样的话，是不忍心看着东子小小年纪耽误了病情。
    「但是你也知道，潼娘子这几日为了照顾老夫人辛苦得很，还累病了。
    「若叫人知道是我给你出的主意，万一老夫人怪罪我可如何是好？」
    「对对，你看我这嘴！」陈三婶连连点头道，「我瞧着家里也没外人，一时忘了。
    「放心，我在外头嘴特别严，绝对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董嬷嬷这才恢复了笑模样，跟陈三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前几句问得都还跟东子挨边儿，但是越往后问的就都是跟潼娘子有关的事儿了。
    但一来因为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二来也是因为去找潼娘子求救是她给出的主意。
    所以陈三婶对她可以说是有问必有答，丝毫都不设防。
    董嬷嬷在陈家待了小半个时辰，实在没什么可问的才离开。
    陈三叔将她送出去之后才有些纳闷地问：「董嬷嬷今个儿是怎么了？居然跟你说了这么多话。」
    还不等陈三婶说话，一直在屋里床上玩的东子已经抢着道：「董嬷嬷才没说什么话呢，她都是让娘说的。」
    陈三叔好奇地问媳妇：「都说什么了？」
    「就是聊了聊潼娘子的事儿呗！」陈三婶不以为然道，「老夫人把人藏得严实，都不让人出寿安院。
    「所以就连董嬷嬷都么怎么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潼娘子，换做是我，我也好奇得很呢！」
    陈三叔闻言觉得这事儿怪怪的。
    「董嬷嬷不就是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么？潼娘子不出来，她可以进去啊，为什么要来问你？」
    「你一个老爷们，女人家聊天不就是这样么！」陈三婶被问得不高兴道，「要不是董嬷嬷，东子现在还不知道啥样呢！
    「人家今天还特意拎着东西来看东子，你这人怎么那么多事儿呢！」
    陈三叔一想也是，平时偶尔听到陈三婶跟城里其他女人聊天，好像也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碎。
    谁家婆婆跟媳妇吵架了，谁家两口子打起来了，谁家男人不着调出去惹是生非了。
    一件事儿能翻来覆去聊上一下午。
    想到这里，陈三叔也不再纠结这些，打开油纸包，拿出一块点心，塞进早就馋得不行的东子嘴里，然后把剩下的重新包好，连同白糖一起放进灶间高处孩子够不到的橱柜里。
    对于陈三叔和陈三婶这样的人家来说，虽说依靠着陈家过日子，比外面那些百姓要富裕一点。
    但是这些点心和白糖，也都是不舍得敞开了吃的稀罕物。
    东子接过点心，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急着吃掉，而是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包了揣进怀里，然后跳下地，趿拉上鞋子就往外跑。
    陈三婶一看气得追在后面嚷：「你小子好利索了是吧？又开始出去疯跑！」
    「我去找栓子他们玩！」东子这会儿都已经跑远了，遥遥地传来这么一句话。
    陈三叔笑着说：「这个年纪的男娃子不都是这样，活蹦乱跳的还不好？总比病歪歪地躺在床上好。
    「估计是得了点心，想去跟其他小孩子显摆，随他去吧！」
    陈三婶想着也是这样的道理，便丢开不去管了。
    不过他们都没想到的是，东子根本不是去找小伙伴了，目的地其实是陈老夫人的寿安院。
    但是刚走到半路，他就看到董嬷嬷站在一片小树林旁边打转儿。
    东子开始没当回事，但他知道董嬷嬷没有其他丫鬟姐姐好说话，便想着正好趁她不在赶紧去。
    但是紧接着就看到邬嬷嬷前顾后盼地走了过来。
    「有什么事不回去说，非要约在这里说？」
    「回去之后人多乱糟糟的，我怕隔墙有耳。」董嬷嬷说着，推着邬嬷嬷让她先一步进了树林。
    东子虽然觉得跟自己没有关系，但也知道她们这样是不想被人看见。
    为了避免挨骂，他打算绕点远，不从这边的小树林走了。
    谁知当他绕到小树林的另一边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
    东子没能躲开，只好把身子贴在一棵大树后面。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薛珊雅房中的丫鬟婷秀。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树林边上，站定在离东子只有两三步远的地方，侧耳听着林子里董嬷嬷和邬嬷嬷说话的声音。
    只听董嬷嬷道：「你是不是又去找表姑娘要银子了？」
    「这叫什么话，那都是表姑娘赏给我的。」邬嬷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心虚。
    她没想到董嬷嬷叫自己过来居然是要说这件事，登时不觉得这里偏僻了。
    「你明知道老夫人根本没打算让表姑娘做孙媳妇，你这样没个节制的，就不怕表姑娘事后找你算账么？」
    婷秀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邬嬷嬷平时跟姑娘说的那些都是骗人的？就是为了哄着姑娘给她银子？
    她正想着，就听邬嬷嬷不以为然道：「我又没跟表姑娘说老夫人要让靖可少爷娶她。
    「就她，别说是老夫人和靖可少爷了，我都看不上！
    「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天天找我打听靖可少爷的事儿，她有什么脸闹？
    「再说了，靖可少爷就快回来了，我会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