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上的蜀山

    何途一下子愣住了，这个账号，原本是对面那人为职业赛场所准备的账号，这在当时的首区，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拿出这个账号，这说明，之前的七局，仅仅是为了给白谦出气，而这一次，他开始动真格了！
    何途直播间里的人数疯涨，人气瞬间超越了任何一次直播的顶峰。
    天梯榜一，那个百分百胜率的怪物，那个至今无人可以超越的账号，上线了！
    何途的直播间里也进来了各路神仙，熟悉的职业选手的ID，他就已经看到了不下十个。
    那就来吧！真刀真枪，打一架！
    烟雨平生的角色，是长安谷分支慈航静斋，真真正正的慈航静斋！
    进入地图，二人再没了任何打字的交流，一开场，便是剑气横飞，云子直落！
    叮叮当当招架的声音不断传出，烟雨平生的剑气，逐渐加快，而准度，一点也没下降。
    手感已经完全火热的何途同样是不落下风，云子轻摇，节奏上绝对是丝毫不满。
    轻功，击落，破招，拆招，走位，格挡。各种细微的操作，被二人演绎得淋漓尽致。
    直播间里的弹幕都骤然减少，观众们也都看得有些呆了。
    这绝对是他们看过的最高水平的一场天梯。
    激烈操作中的何途看了一眼时间，还剩最后的三秒！停下了忘川的走位，何途突然做出了一个轻功后退的操作，同时手中云子罐骤然飞出，云子如倾盘大雨般泼下。
    而在另一旁，烟雨平生的周身也是亮起七道剑光，直飞而出。
    两人不约而同的用出了本门派的满级大招，“叮叮叮叮叮叮”六道剑光被云子拦下，只有最后的一道，藏在第一道剑光后面，直奔何途而去！
    藏剑，这是他的拿手好戏，自己利用光效的压制技巧，都是和他学的，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忽略。何途苦笑了一声，摘下耳机。
    自己输了，输在这最后一道剑光之上，输在这细节毫厘之间。
    “来打职业吧，这才是你的舞台。”落败的何途，只是发出了这样一句话。
    而在京都大学的宿舍里，迟竹生伸了个懒腰，看着屏幕上“烟雨平生”的ID旁亮起的聊天框，回应了一句。
    “这一天，不会远了。”
    说完，便抽出账号卡，关闭了电脑。
    何途看着烟雨平生灰下去的头像，笑着对自己的观众说了一句。
    “兄弟们，我输得不冤，这人是个怪物。”
    “我的《蜀山》，是技术，他的《蜀山》，是艺术。”
    “是能让人为之倾倒的艺术！”
    迟竹生拿起放在一旁静音的手机，看着消息疯狂地上涨。
    若是被他的同学看到他的手机，怕都是会羡慕地不行。这些电竞专业学生可望而不可及，视为心中偶像的一众《蜀山》职业圈顶尖大神，都在给他发消息。而消息的内容，几乎都是同样的主题。
    “什么时候来打职业，队伍里给你留位置。”
    何途关掉了直播，也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职业赛场，我等你！”
    迟竹生并没有回复，他在等电话。
    不出所料，不到半分钟，就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你真的想好了么。”电话那一头，是白谦的声音。比起之前的压抑来，他此时的语调反而有一些洒脱。
    “这么快就想开了？我还以为得劝你多久呢。”迟竹生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想开了就好，谪仙还有我的位置么。”
    白谦的声音停顿了几秒，而后开口缓缓说道：“如果你想来，我的位置都是你的。只不过，你答应爷爷的事情，忘了么？”
    迟竹生突然语塞。他忘了么，他当然没忘！
    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
    那时的他还是一个高一的学生，第一次接触《蜀山》的他，便已经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正赶上这款游戏的爆火走红，正在组建中的无数战队，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而就在这个时候，迟竹生也陷入了两难。
    父母的态度虽然说不上陈旧，但还是比较保守。更何况迟竹生的成绩相当不错，对于迟竹生提出来的辍学去打职业联赛的提议，夫妻二人一口驳回，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余地。
    也只有他的爷爷，在这个时候力排众议，坚决地支持自己的孙子。
    爷爷是个曲艺家，虽然谈不上惊才艳艳，但至少在京都，也算得上小有名气。爷爷对他说，他小的时候也是在耕种和音乐之间，选择了音乐。
    这是他从未后悔过的决定。也正是如此，爷爷靠着自己在京都京剧团的收入，带着父亲从一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家庭，搬进了京都，这也才有了父母这段婚姻，有了这个家庭。
    父母拗不过固执的老头，爷爷看着踌躇满志的孙子，满眼都是自己十六岁的样子。
    就这样，迟竹生选择了谪仙战队，同他从小玩到大的伙伴白谦一起，走到了复训的最后一轮。
    那时迟竹生的成绩，只要不出意外，可以顺顺当当地进入到谪仙战队，而白谦，则是需要更好地发挥才有机会。
    不过彼时两个青涩的少年，自那时便开始勾勒着未来的蓝图。
    他们要冠军，要做这个游戏里响当当的角色，让那些另眼相加，冷言奚落的人看看，他们打职业，同样可以闯出名堂。
    可意外和明天，你永远不知道哪一个先来。
    复训的考核那天，迟竹生正坐在场外等待着自己上场，向来保持着打游戏静音的迟竹生，在那天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手机。
    他看到的，是父母几十个未接来电。
    顾不上战队的规矩，迟竹生冲出训练室，他得到的，是爷爷病危的消息。
    当迟竹生赶到的时候，爷爷已经躺倒在病床上，眼中再无昔日精神矍铄那股子神采。
    父母手中拿着病危通知书，迟竹生一把抢过来。
    肺癌晚期，四个大字直接将他击倒在地。
    父母向他解释了一切。在他离家参与集训的时候，爷爷就已经查出了这个病，为了不让他牵挂，老爷子愣是看着夫妻二人，没让他们走漏半点消息。
    可今天，老爷子的状态急转直下，意识已经不再清醒，只是口中一直在喊着他的名字。
    迟竹生握紧了爷爷的手，老爷子似是感受到掌心的温暖，奋力地睁开眼睛。
    至于那一日的其他细节，悲伤中缓不过神来的迟竹生都有些忘却了，他只记得爷爷说得那几句话。
    “孙子，爷爷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在世界的舞台上，稳稳当当地唱上那么一出京剧。你是爷爷的骄傲，爷爷一直相信你。”
    “让那些洋人看看，我们中国人，在世界的舞台上，同样能有自己的声音。”
    迟竹生那时候只知道声泪俱下地点头，事后他和白谦说起那一天，眼神里满是坚定。
    “我要让爷爷的名字，响彻在世界赛的舞台上。”
    “今后我的战队，就叫耀华！”
    因为爷爷的名字，就叫迟耀华！
    迟竹生一下子回过神来，看着电话那一头无声却一直在等待的白谦，微笑着说：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啊！耀华战队，这名字，听起来可没谪仙霸气！”
    白谦毫不犹豫地回了他一句：“但那是你的梦想，不是么？”
    是啊，兜兜转转，他们仍是少年郎，仍是把梦想背在身上，前行着的探索者。
    “是啊，那是我们的梦想。”迟竹生喃喃说道，眼中满是向往。
    “只不过，这一次我的耀华战队，少了一个全《蜀山》最稳健的四号位。”迟竹生的声音传来，却被白谦笑骂道：
    “你都说了，这是我们的梦想，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闯。”
    “前谪仙战队队长，四号位白谦，申请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