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夕

    有杀气！
    马车内谢意放开了她，面色平静，道，“停下做什么?”
    “是！”
    秋意重新驱使马车，车轱辘在官道上咯吱咯吱的一圈一圈继续前行。
    岩锋微微慢了几步，落在车窗旁，顾蓉掀开车帘，他道，“世子，人不少。”
    “小心一些。”
    岩锋点点头，帘子重新落下。
    顾蓉问道，“这又是哪的人？”
    谢意摇头，“哪来的人不重要，反正都是敌人。”
    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了，少一个不少，多一个也不多，大费周章去深扒，费时费劲，想要他命的人，总是会找上门来的。
    顾蓉见他毫不在乎的模样，嫣然一笑，打趣道，“世子的命倒是人人都惦记着，我瞧瞧......”她故作的在他身上闻了闻，“我瞧着也不是什么香饽饽，怎么就跟吃一口就能长生不老似的，日夜有人惦记着。”
    谢意瞥来一眼，见她笑眯眯的，目光流转灵动，刚刚在他身下，情动之间水光滟潋还未完全散去，眸中染着一层细薄的雾气。
    喉间，似乎有些渴。
    好像一见到她，一碰到她，就控制不住自己。
    谢意手指微蜷，不动声色的咳了一声，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偏偏顾蓉见他没反应，有些不依饶，道，“难道还真的能长生不老?”
    谢意有些难忍，低头在她耳边覆言，“是不是长生不老，我晚上把自己剥干净，你啃一啃不就知道了。”
    “……”
    流氓！
    顾蓉缩了缩身子，再不理他了。
    马车再一次停了下来。
    秋意低声道，“小姐，路被拦住了。”
    不远处，正有十几名蒙面人，拦在路中央，杀气腾腾。
    谢意掀帘而出，她跟随在身后。
    “世子，就十几个人。”九七道，“不足为惧。”
    正说着话，十几个蒙面人已经杀气凌凌，挥刀而来。
    秋意最快，长剑出鞘，飞身而去，持剑在前，相对而峙。
    只听得官道上马蹄阵阵，骏马飞扬，身后有人哈哈大笑，喊道，“世子！”
    男子打马飞驰，纵身一跃，顿时落在秋意身旁，回头笑道，“总算赶上了，世子，你回帝都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那人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身上背着一把浑身用布裹住的不知是刀是剑的兵器，笑容满面，若似骄阳。
    “你不是在幽州助你哥哥善后吗？怎么来了？”
    “哥哥哪里需要我助他。”男子道，“我匆匆赶来，你们却先走一步，世子，你把我叫来西部，走的时候却不带上我，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他目光落在一旁的顾蓉身上，光陡然一亮，“这位莫不就是世子妃？您好，我是世子的贴身侍从，董万先，世子妃你叫我小先即刻。”
    他侃侃而谈，好似完全没察觉现在正箭弩拔张。
    起先顾蓉听他倒豆子似的，正觉好笑，突然听到他自报姓名，面色吃惊。
    董万先？
    她眸光有些亮，道，“你就是传说中的血雨寒刀？董万先？”
    听到顾蓉的话，秋意不由朝人看去。
    “世子妃居然听说过我？”他面色大喜，“赚到了赚到了……”
    就在这时，凶刀已至。
    秋意就在他身旁，顿时长剑一拨，将那刀打回，只见身旁的人笑道，“谢谢姑娘，歇着就好，这些个杂碎，就不污姑娘的手了。”
    董万先速度极快，接过她手里的剑，身形钻入人群中，只听得铛铛铛响，顿时兵器相交声不绝耳。
    顾蓉目光锃亮，望着场中游鱼鬼魅般的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血雨寒刀，自然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身手。
    下山时师父曾有叮嘱，若遇血雨寒刀，切莫与他硬碰硬，倒不是说他能与师父相提并论，而是顾蓉的身手，在当时无法与之匹足。
    此人十五岁成名于江湖，不知在哪习得一身鬼怪快刀，于某年中秋月圆夜，一人携刀，屠尽当时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无刀门帮派，从此一战成名。
    他十五岁扬名立万于江湖，却在十七岁销声匿迹，再也寻不到踪迹。
    江湖中有一个高手排行榜，血雨寒刀排在第五名。
    算到现在，他今年已有二十有六岁。
    世间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远走天涯隐姓埋名，种种猜测，却不曾想，今日居然让顾蓉给碰上了。
    他居然在谢意手下！
    这些蒙面人也不知到底是哪里来的人马，让他挑了个遍，剑过之地，全都断手短腿，很快带着一身血腥气，押着为首的一个人上前来，道，“世子，解决了。”
    董万先将剑抛还给秋意，道了声多谢，他一脚踢在那人腿上，那人膝盖一软，被他扯下面巾，露出一张沧桑的男人面容来。
    那人也是硬气，呸了一声，别过头去。
    明八上前两步，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哼！”他又重重哼了一声，极为不屑，“要杀就杀，问什么废话！”
    倒是个不怕死的硬骨头。
    顾蓉轻笑一声，道，“你使的是有名的满月刀法，瞧你身形高大，应当是西北一带，倒像是青城一脉，不过刀法学的太烂了，学了形却没悟到精髓，实在是丢了先辈的脸。”
    她想起旧事，突然恍然大悟般，“呵……倒是我错怪你了。”顾蓉瞧了谢意一眼，肯定道，“原来以为是冲着你来的，没想到是冲着我来的，你们，是来找我寻仇的。”
    他依旧没说话，可双目已然腥血怒厉，显然顾蓉说的话刺激到了他，刀法烂，被看穿来历……
    顾蓉继道，“按照你们江湖的规矩，既然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才是，你这寻仇好没道理。”
    男人呲牙裂目，怒道，“你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你！”
    “拜托，是他们半夜要来杀我，我总不能站着挨打吧?你这人好不讲理啊。”顾蓉睁大了眼睛，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当年雪夜，她夜投客栈，被青城双子寻上门来追杀，顾蓉这个人，一向是呲牙必报，对于敌人，从来不手软。
    微风吹来，血腥欲呕。
    她看着眼前人的眉眼，似乎与那二人有些神似，心中隐约猜测到，闭目一叹，懒得废话了。
    她道，“江湖规矩江湖了。”
    秋意举起长剑，利剑穿胸而过，男人瞬间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