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离恨

第29章


 
永阳王看着那女子一阵皱眉,三皇子也是有些惊讶。只有南安单于得意地笑道"小王爷对在下的安排可满意。" 
永阳王"砰"地一声捏碎了手中的白玉杯,脸上复杂的变换着颜色。
38(下) 
那女子渐舞渐近, 只听乐音清亮,正若玉碎凤鸣,而舞姿更好比是飞花随蝶,又听她柔声唱道"步徐徐,烟霞明媚,风与月两相依。花开花落,浮世事无拘。云耕月钓,聊自欢娱。欲何之,翠幄张开,柔裀藉地,於我相宜。识破虚名利,便是便宜。" 
永阳王侧身看着南安单于,直觉着他映在灯火下的笑容极其刺眼、刺心。沈长遗扶着额头,闭目长叹一声"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南安单于笑问"难道这不是王爷最心爱的曲子?" 
"单于为何把寒玉姑娘请来?" 三皇子眸中寒芒一闪。 
南安单于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停下歌舞,又起身扶过寒玉,叹道"在下实是一片好心,怎么倆位却如此多心,真是让人伤心啊!" 
"甫冉兄还真是惜花之人!"三皇子冷笑。 
"不敢,我与沈王爷相比,还是差得远哪!"南安单于笑得开怀 "在下早就听闻寒玉姑娘与小王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因此就想与她结为兄妹,顺便再与小王爷做个大媒,喝杯喜酒,沾点儿喜气,这有什么不妥?" 
三皇子眼中已有隐隐寒意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永阳王站起身来,神情忧怆地看着寒玉,眼眸之中竟是莫名的惊痛之色,心中苦笑"到头来,连你也要算计我吗?" 
寒玉怎会看不出沈长遗心中所想,绝美的脸上笑意一僵,暗暗叹了口气。 
"从今后,寒玉就是我北羌的公主了!"南安单于爽朗大笑,心道"小子,不论你答不答应,你的主子都再也信不过你了。离间计不是只有你会使。" 北羌众人闻言击玉刀而鸣,齐声仰面高呼道"恭贺单于,天佑我北羌,天佑我羌族........."南朝众臣脸色剧变,惊惶不已。 
永阳王心中已有怒意,只是不曾当面发作,已是十分给情面,他按了按腰间的佩剑,一字字道"这里是我南陈,容不得你们放肆。" 
南安单于摆摆手让他们收刀回鞘,才要说话,就听寒玉轻笑道"亏寒玉还以为单于是盖世的英雄,这样胁迫于人是何道理?" 
南安单于笑问"姑娘何出此言?" 
"寒玉身份卑微不敢高攀单于。" 
南安单于瞧着眼前的绝色美人,浅笑道"我低就一下好了。" 
寒玉口气微微激动"哦,是寒玉说错了,不是不敢,是不想,寒玉是南陈人,不想做什么北羌公主。商女也知亡国恨。" 
南安单于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位敢出言驳斥他的女子。 
"不识抬举,你找死。"一名北羌武士拔出玉刀指着寒玉的眉心。 
"不用你,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王爷,你......也是这样想的......?" 还未说完,寒玉就向后倒去,永阳王忙飞身扑到近前,半跪在地上抱住了她"寒玉,你怎么了..."只见寒玉唇边不断有血丝溢出,沈长遗大惊,叫道"快传太医。"众人大乱。 
"没用了"寒玉轻摸着沈长遗的脸庞,淡笑道"这是鹤顶红。" 
永阳王泪如雨下,胸口处有如被重石碾过,疼痛难当"是我错怪你了......"又回头看看南安单于,目光中带出极度的恨意。 
南安单于亦没想到成了这样,早就惊得呆了。 
"不,是我自己不想成为你的负累..........."寒玉脸色惨白,显然是不成了,断断续续道"你能为我流泪就够了,是我太自私,.......你要娶王妃了,我想让你一生一世都记着我....... 琵琶幽怨语,弦冷暗年华。 泪润玲珑指........"还没说完,手一垂,杏眸一闭再也叫不醒了。 
永阳王抱着寒玉当殿失声痛哭。 
众人见在长乐宫中居然有人被毒死了不由得大惊失色,嗡嗡叫嚷乱成了一团,三皇子率先回过神来,高喝道"把宫门关上,谁敢踏出长乐宫半步,格杀勿论。"听到命令,早有侍卫关上了长乐宫的大门。刘昭一掌将桌案拍了个粉碎,朗声道"谁要敢把今夜之事透露半分,下场就如此桌,本宫不会重复第二遍。" 
颖王与安平世子也忙逼着众人发誓,又上前拉开沈长遗,命人抬走寒玉。谁知永阳王怎么也不肯松手,叠声叫道"是我害了她。"三皇子一把拽起他,怒道"你害了她什么?要怪也只能怪是造化弄人,你们都听好了,今次之事与永阳王无半点相干,谁要是敢在圣上面前多一句嘴,他一家也就不用活着了。"又向南安单于冷笑道"甫冉兄真是好手段,连个弱质女子也不放过。" 南安单于满心苦涩,一声也说不出。 
南朝众人忙道"正如殿下所讲,乃是这位姑娘犯了急病,自与任何人都不相干。"徐宗明在旁冷眼看着,心中已有了打算。 
三皇子点点头,笑道"是了,就是这样。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既是乘兴而来还望诸位不要败兴而归。" 
南安单于道了一声"惭愧",第一个起身,带着北羌众人走了。出了宫门,北羌副使忧道"单于,我们.........." 
南安单于早就镇静下来,叹道"没想到这个女子看似娇弱竟如此刚烈绝决,可惜了...,明日咱们就回北羌,还有,告诉姬姜,随他们动手吧。" 
"那永阳王.........." 
南安单于俊美的脸上浮现不愉之色,在月色的映照下神情冷漠如冰雪"都闹到了这个地步,还怎么收场,倒不如一了百了,沈长遗终是心腹大患......,不能笼络就只能杀。不过可要他们动作快些,他很快就要回彭城了........."南安单于朝天冷笑一声"沈长遗,如有机会,我倒希冀你我能再次对战,不过,怕是你再也没有这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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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单于走了,长乐宫中可是炸开了锅,南朝众臣一个个跌脚顿足,直着喉咙大骂出声。这个说他们是蛮夷之邦不懂礼法,那个骂他们目中无人嚣张跋扈,这回倒是一致向三皇子禀道"殿下,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教训他们才是。" 
三皇子刘昭听而不闻,只是敷衍地点点头,心道"才干吗去了?这会儿倒来了精神,满朝的臣子倒还不如一位弱质女流,你们也有脸在这儿吵嚷!" 再转头瞧见沈长遗捂着面,愧疚苦痛不已,忙命宫人们扶走永阳王。又以善言安抚众臣道"诸位这样的忠心为国,实是我南陈之幸,百姓之福......" 
众人闻言心中欢畅,连赞三皇子英明。却又听刘昭话锋一转"想你们也知道,父皇已决意主战,但我朝与北羌交战多年,已是多番耗民伤财,近日来陇南又突降暴雨,光是振灾就用了四十万两,还不算上别的,........银子是越发的紧缺,却又不能重负加税,可喜的是列位都如此深明大义,视国难为己责,还望能慷慨解囊以解燃眉之急!" 众人听了,叫苦不迭。 
颖王、安平世子得见拔剑怒斥道"国之有难,尔等安能旁观?" 
众臣一个个无法,只好认捐了许多银两。 
三皇子满意一笑,道"今日众位都辛苦了,明日朝上本宫定会为汝等请功。" 
众人连连苦笑,躬身退了出去。 
三皇子打发完了众臣也回了昭云宫。宫女们见了迎上去,禀道"殿下,小王爷不知是怎么了,一回来就拼了命似地灌酒,咱们劝他不要糟蹋身子,他就是不依。" 
三皇子一听忙转身去了寝宫,一进内殿就见沈长遗怀中抱着酒坛子,屈膝坐在地上,旁边还滚落着三、四个空酒坛子。 
刘昭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怎么喝这么烈的酒?" 
沈长遗半晌不答,直到刘昭走到近前才喃喃道"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可是我喝了这么多,还是难过的紧....."一语未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刘昭弯身轻抚上沈长遗的面颊,叹道"士为知己者死,你也不要全揽到自己身上。" 
"是我对不起她。" 
刘昭气道"你还说,别人尚避之不及!先不提你得罪的那些人...,往日就算你没事,他们还要寻些事往你身上推,你怎么自己还这样说,难道逼死人命很好听吗?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一个传得不好,你的名声就没了,到时还怎么带兵?" 
沈长遗听了心中大悔,深觉不该失了分寸,慌忙站起身来,岂料酒意上涌竟一时目眩向前倒去,刘昭忙抱住他,苦笑道"我本以为你只是三分心动,谁知竟是对她十分的上心,你为寒玉竟能如此..." 
沈长遗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刘昭,眼中隐隐流露出悲戚之色"我要说从未对寒玉动过心,那也就太矫情了,可是十分用心却是说不上的,我要真对她是十分用心,她,她也就不会........"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你闭上眼睡一觉等醒了就全都忘了。"说着,刘昭把他扶到了床上。 
沈长遗靠壁坐在床里也不躺下,叹道"风花雪月如一梦,赢得风流薄幸名。" 
三皇子微怔神,问道"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寒玉........" 
沈长遗加重语气道"三哥,我与寒玉是知己,是良朋益友,是君子之交,你别污了她的名声........ 
三皇子听了暗暗松了口气,笑道"是我说错了,你既不想睡,跟我说说话心里也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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