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
卫言嫩脸发热,愣了一会儿,方干笑着打招呼道:“嗨,小妹妹,你好。”
女孩弯眼笑道:“嗨,小哥哥,你好。”
卫言一僵,暗暗嘀咕道,这小丫头倒是挺时髦,连“小哥哥”这个词都知道。
转念一想,可不是小哥哥嘛。
他现在也不过才十四岁,还是个小屁孩呢。
“小忧,快过来!”
这时,一名身材高挑,眉目与这小女孩颇为相似的少女,连忙把小女孩拉了回去。
少女大概十三四岁,却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青涩娇美,花香偷溢。
“这是我姐姐,也是病已哥哥的妹妹哦。”
小女孩被拉回去时,对着卫言俏皮地眨着眼睛道。
少女脸颊微红,连忙拉着她退到了牢室的角落里,背过身子,看向了墙壁。
卫言盯着那少女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方转过头,看着隔壁的少年道:“真是你妹妹?”
刘病已点了点头,道:“亲妹妹。”
卫言目光一闪,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亲妹妹?
那以后说不定就是公主了?
那可得好好巴结巴结,说不定一下子被这位公主看中,以后一飞冲天,入赘公主府,成为公主的……贴身小丫鬟的二姑妈家的小表姐的小赘婿呢?
哎,卑微惯了,连想法都是这么卑微。
卫言叹了一口气。
身边都是大佬,硬不起来啊。
牢室里的日子是无聊的。
不像前世,可以做事,可以晒太阳,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这里,时间显得是那么的漫长。
吃了睡,睡了吃,整天发呆,想事情。
大家都心事重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砍头,所以牢室里的气氛,非常沉闷压抑。
大人或许可以忍受,但是孩子就不行了。
卫言这间牢室里,除了那个小女孩以外,还有一对六七岁的兄妹。
前几日还好,在兄长和母亲的劝慰下,这对小兄妹一直保持着安静,这几日,实在受不了了,动不动就哭闹喊叫,嚷着要出去,要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他们似乎并不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们的母亲,那位曾经雍容华贵的妇人,如今披头散发,满身狼狈,整天愁眉苦脸,暗暗垂泪。
他们的兄长实在忍受不住,狠狠地揍了他们一顿后,他们依旧哭闹个不停,而且还更凶了。
牢室里的其他人,情绪也被带动,沮丧而绝望。
这一日早晨,卫言被吵醒,见那对小兄妹像是发了疯一般,一边尖声哭闹,一边用脑袋撞着铁栏,嚷着要出去。
他们的母亲和兄长又拉又劝,却是无济于事。
同时,外面响起了狱卒的喝骂声,以及皮鞭抽打在地上的声音。
再这么闹下去,免不了一阵鞭打。
都是戴罪将斩的犯人,狱卒可不会管你们曾经是什么身份,更不会管你是大人还是小孩,打扰了他们清净,几鞭子下去,肯定是皮开肉绽。
小兄妹的母亲和兄长,又急又怕,想要用手捂住他们的嘴巴,却依旧不行。
再这样下去,这两个小孩肯定得出问题。
卫言从地上站了起来,突然“啪啪啪”地拍了拍手,大声道:“讲故事啦!讲故事啦!大家快来听故事啦!一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大闹天宫的故事!”
额,怎么像是在说“小葵花妈妈课堂开课啦”呢?
哭闹声停止了一下,那对小兄妹扭过头,眼泪汪汪地看向了他。
卫言连忙做了个美猴王的招牌动作,然后看着那两个小孩道:“听说过石头蹦出来的猴子没?听说过从天上掉下来的猪妖没?听说过江河里会吃人的妖怪没?听说过海底龙太子变成小白马的故事没?听说过一个光头唱only you,不对,去西天取经的故事没?没有的话,请洗耳恭听!”
“哇——”
那对小兄妹愣了一会儿,再次哭闹起来。
卫言无语,只得加大声贝,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不知为何,曾经看过的任何书籍,此时都清晰地记在脑海里,每句话,每个词,甚至每个标点符号,都清清楚楚,仿佛过目不忘一般。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起初,那对小兄妹依旧在哭,待讲到猴子从石头里蹦出来,在山林里撒欢时,他们的哭声开始变小。
待讲到石猴在众猴的起哄中跳进水帘洞,成为猴王时,两兄妹的的哭声终于停止,皆睁着泪光盈盈的大眼睛,认真地听着。
卫言一看有戏,立刻放低了声音,在地上坐下,继续讲了起来。
“话说,美猴王领一群猿猴、猕猴、马猴等,分派了君臣佐使,朝游花果山,暮宿水帘洞,合契同情,不入飞鸟之丛,不从走兽之类,独自为王,不胜欢乐。是以——
春采百花为饮食,夏寻诸果作生涯。秋收芋栗延时节,冬觅黄精度岁华。”
随着故事的深入,整个牢室的人,都被吸引住了。
隔壁牢室的人,也伸长脖子,凑到铁栏边听。
那对兄妹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卫言的身边,眼睛睁的大大的,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听的几乎忘我,哪里还记得哭闹。
而他们的母亲和兄长,也听的投入,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狱卒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匆匆忙忙进来后,见有人在讲故事,骂了几句后,又走了。
“原来那猴王已打破盘中之谜,暗暗在心。所以不与众人争竞,只是忍耐无言。祖师打他三下者,教他三更时分存心;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上者,教他从后门进步,秘处传他道也。”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卫言讲到这里时,便突然停了下来。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皆站了起来,急道:“继续啊!不要下回了!快讲快讲!”
那对小兄妹也急的抓耳挠腮,抱着他的胳膊道:“哥哥哥哥!快讲快讲!美猴王到底有没有修炼法术呢?从天上下来的猪妖呢?怎么还没有出来呢?”
卫言微微一笑,道:“只要你们听话,不再哭闹,以后每天我都给你们讲一段,如何?”
小兄妹撅起嘴巴,看起来很不满足。
卫言故意道:“后面的会更精彩哦。你们要是不想听,那我以后就不讲了。”
小兄妹一听,顿时急了,连忙道:“想听想听,哥哥,我们听话,再也不哭闹了。”
卫言摸了摸他们的脑袋,道:“好,那咱们就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小兄妹异口同声地道,随即,都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卫言笑了笑,看向了他们的母亲和兄长。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妇人连忙过来道谢,眼中噙着泪水,喜极而泣。
牢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众人都在回味着刚刚那怪诞却神奇精彩的故事,一时之间,仿佛都忘了随时会被处斩的绝望处境。
“言哥哥。”
这时,刘病已的小妹妹走了过来,扯了扯他的衣服,眨着清澈无邪的大眼睛道:“这世上,真有人可以修炼仙术,长生不老吗?”
卫言愣了一下,还未回答,隔壁的刘病已却突然开口道:“当然是假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如花开花落,春去冬来,怎么可能改变?”
卫言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不亏是以后中兴帝国的旷世明君啊!
小女孩蹙起眉头,不解道:“那为何皇爷爷还要寻求天下方士,想要长生不老呢?”
刘病已沉默。
卫言也沉默。
这个问题……深奥了。
卫言决定转移话题,笑道:“小妹妹,你今年几岁了?”
小女孩甜甜一笑,道:“我不叫小妹妹,我叫刘解忧。言哥哥,我今年九岁了。”
说完,这小女孩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低声道:“言哥哥,我姐姐叫刘舞忧,今年十四岁了哦。”
卫言顿时无语。
我问你,又没问你姐姐。
她叫什么,她几岁了,跟我有关系吗?有关系吗?有关系吗?
等等!
卫言猛然一惊,一把揪住她的小胳膊道:“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小女孩道:“刘解忧啊。”
“刘……刘解忧?”
解忧公主!
——那位被下嫁到乌孙国的解忧公主???
卫言满脸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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