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来自地狱

    “都来了么……”
    低低的呢喃声在口中响起，辰鸣的目光凝聚，死死的盯着殿宇之外，那若隐若现的七道身影，步伐不快，却每一步落下，都有着一丝丝的魔力荡漾开来。
    在那七道身影踏入宫殿的那一刻，所有的魔王，都站起身来，转身看向莎绮罗。
    “你们不用在意我。”
    莎绮罗淡淡的说道，“我说了，一切的事情，交给安迷修去做。”
    “是。”
    诸王应是，而后回归王座，而安迷修则缓缓行礼，转身看向下方那几道身影，目光定格在了最前方的黑袍少年身上，“拉赫曼，你是这次引起事件的元凶，可承认你的所有罪状？”
    “你的容貌……被剥夺了啊……”
    拉赫曼看了看安迷修，又看了看辰鸣，答非所问地说道，“看来我们的陛下真的变了很多，竟然能够学会……”
    安迷修皱了皱眉，冷漠地打断道，“拉赫曼·伊法纳，回答我的问题！”
    “这无趣的问题，就不需要再问了吧？”
    拉赫曼淡淡的笑道，“不论是人间的灾难，还是地狱的战争，所有的罪魁祸首，都是我，那么安迷修，你又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判决？”
    平淡的声音不夹带任何的感情，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就这么冰冰冷冷的，让得安迷修皱了皱，他扫视了其他人，说道，“那你们呢？也承认了吗？”
    除了路西菲尔之外，剩下的三大罪与两大魔王，与拉赫曼的神情如出一辙，嘲讽，揶揄，狂妄，仿佛是有恃无恐，全部点头承认。
    这儿戏般的一幕，让得坐在王座上的其他魔王都窃笑不停，他们来这里，仿佛都是为了嘲笑安迷修的。
    “很好笑吗？”
    辰鸣身前，切西尔站起身来，说道，“这里是至尊殿，不是你们自己家，要看笑话，等审判日结束之后，我去你们每个人家里都逛一圈，让你们笑个够！”
    这话出口，所有的笑声都戛然而止，如果说君主在实力上让魔王感到忌惮，却不至于惧怕的话，那么让这些拖家带口的魔王真正感觉恐惧的，恐怕也就是眼前这位瘟疫魔王了，或许他的实力，只能在魔王之中排在中下游，可他的能力，却足以让所有的魔王，乃至君主的阵营感到恐惧了。
    无孔不入的他，不管你是藏在哪一座世界，哪一片空间，都总能带给他想带给的人以瘟疫与疾病，如果惹毛了他，那么恐怕几天之内，一个庞大的魔王阵营，将只剩下一个光杆司令了。
    “切西尔，你也知道这里是至尊殿？”
    切西尔对面，一个身形如同竹竿一样的中年人冷笑道，“能够坐在这里的，只有魔王，这是恒古不变的规矩，你却带着两位朋友来这里，要说不守规矩，也是你在先吧？这里是至尊殿，可不是你扮家家酒的地方！”
    “罗纳尼亚，你是要管我的事么？”
    切西尔撇眼看向中年人，说道，“你树魔族体质特殊，不怕瘟疫，但你别忘了我拥有的可不止瘟疫，别逼我去你家放蛀虫！”
    “你！”
    罗纳尼亚目光微凝，刚要开口训斥，可莎绮罗的声音，却在这一刻响起。
    “辰鸣。”
    她看向辰鸣，招手道，“带着你的朋友，坐我这边来。”
    平淡的声音，却如同巨石沉入海一般掀起了轩然大波，让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辰鸣，一些魔王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唯有极少数的魔王如琉月，佐格贝尔神色依然平淡，显然是早就有所预料。
    “陛下，这……”
    安迷修转过身来，略微犹豫地说道，“这不合规矩……”
    “这地狱，还有合规矩的地方么？”
    莎绮罗冷漠一笑，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这至尊殿，是我家，是我办家家酒的地方，我这么说，你们有意见么？”
    虽然是询问，可那气势带来的不容置疑，却让所有的魔王都脸色剧变，这些在外面呼风唤雨惯了的魔王，在这一刻，却像是偃旗息鼓了一样，不敢出声，不敢抬头。
    收回目光，莎绮罗再不理会下方的魔王与君主们，再次对辰鸣招手道，“你们过来。”
    “不了，我觉得这里挺好。”
    辰鸣摇了摇头，开口道，“你现在这幅模样，我不喜欢。”
    明明是正常情侣间的挑挑拣拣，却让得所有魔王苦笑连连，这件事情，在地狱中绝对是一个堪比灭世的大消息。
    “好，那随你。”
    莎绮罗随意地点了点头，转向下方的拉赫曼等人，说道，“我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既然你们接受了罪状，那就也要接受相应的惩罚，我将剥夺你们的魔王之证，剥离你们的魔力特性，从今以后……”
    “陛下！”
    安迷修突然大声插话道，“予以惩戒可以，但……剥夺魔王之证就……毕竟神战即将开始，我们不能少了他们！”
    “哦。”
    莎绮罗点了点头，而后说道，“那安迷修阁下有什么其他意见？”
    安迷修微微思索，道，“不如先将他们的刑期延缓，等神战之后，再剥夺也不迟。”
    “果然啊……”
    辰鸣目光瞬间沉了下来，安迷修的回答，让他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印证，这个家伙从来没有将拉赫曼等人杀死的打算。
    “辰鸣，冷静点。”
    两天平拉了拉辰鸣，事到如今他也总算知道辰鸣口口声声说要保护的那个人，竟然会是地狱的意志，但这还不是让他最匪夷所思的事情，另一个，才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路西菲尔，这几年你究竟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竟然会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他的目光时不时地瞄向来到这里却一言不发的路西菲尔，在他的感知里，他发现现在的路西菲尔和以前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过去最优秀的天使，如今却成了世界上最邪恶的存在，在两天平的感知里，路西菲尔远比魔王乃至君主更加邪恶。
    “这个少年……”
    路西菲尔也同样在观察着两天平，一股浓浓的熟悉感在他心中飘忽不定，他似乎认识，又似乎不认识。
    “别看了。”
    两天平身边，辰鸣说道，“我和他的交手不下数次，虽然不是直接由我出手，但他的实力，我却有些了解，这家伙虽然没有达到君主水平，但是凭借其狡诈，却可能和君主周旋，是个很难对付的人。”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收回目光，两天平说道，“只是我很奇怪，他的体内除了魔力外，好像还有着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东西存在，感觉不是属于这个世界。”
    “嗯。”
    辰鸣点了点头，道，“既然你是秩序的神器，那你应该知道一些过去的秘辛，比如大地之神的失踪，比如泰坦神族，比如过去的遗蜕……”
    “你竟然知道泰坦？”
    两天平诧异了一瞬间，又缓和了下来，“你的身上有该亚的气息，知道泰坦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是这些，和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可能就是旧世代不甘之魂在这里的傀儡。”
    辰鸣说道，“他掌握着一个名为邪神之塔的神器，不亚于你和摩醯首罗之剑，那种力量，也不是这个世界所具备的。”
    “这该死的家伙！”
    两天平愤怒地低骂道，“他到底怎么和那些鬼东西取得的联系！”
    “这我就不清楚了。”
    辰鸣微微眯眼，道，“总之，这件事的主谋是拉赫曼，可始作俑者，却未必是他。”
    而他们的谈话之时，莎绮罗的思考也跟着结束，她看向拉赫曼以及其他的魔王，说道，“对于安迷修阁下所说的判决，你们还有什么意见么？”
    “我们是罪人，能有什么意见？”
    拉赫曼轻笑一声，说道，“可是陛下，您有没有想过，就算我们参与了神战，这场战争也未必会是我们胜利，您可别忘了，上一次的神战，我们有二十道魔王之证毁灭，和天堂相比，这次我们少了二十位魔王，战，怎么战？”
    “正戏来了么……”
    辰鸣脸色沉重，拉赫曼的话，明显是意有所指，而他所指的，正是意志的力量！
    “怎么战？”
    这时，切西尔站起身开口，“五十二对七十二，这差距大么？你们难道忘记了，当年安迷修仅靠一个人就杀死了十二神明，巴尔马斯在被设下陷阱的情况下，还将光明神和龙神的肉体打烂，一千年才恢复过来，而你拉赫曼更以一人之力扛下两大主神的进攻，天魔族的爱丽丝，在魔王之证被摧毁的情况下，还生生拖死了两大神明，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告诉我，怎么战？”
    慷慨激昂的一席话，让得在座的所有人都无言以对，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经历过那场神战，包括切西尔自身，更是以他的瘟疫，虐杀了三百位无冕之王级别的大天使长，几乎一半的无冕之王都是死在了他的手中，这等战绩，实际上只是比君主弱上一丝。
    “当年我们能凭借劣势逆风翻盘，这次，我们一样可以！”
    切西尔扫视了周围一圈，说道，“天堂带给我们的伤痛，我们会一点一点地还给他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怨自艾地戳着自己的痛处！”
    拉赫曼眼眸微敛，沉默了半晌，才再次开口，“切西尔，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想，你并不了解现在的局势，魔王之证的缺失，让我们的整体实力比当年下降了三分之一，而天堂经过恢复，却已经恢复甚至超越了往日的巅峰，上一次，他们利用盟约漏洞，借用了不该使用的力量，你难道就能保证这一次他们不会使用么？”
    他迈步上前，继续说道，“我们可以死战，但地狱不能，上一次他们能够折损我们二十道魔王之证，这一次他们照样能，甚至更多，那么到时候，我们该拿什么去对付他们？你的瘟疫？还是安迷修的头脑？”
    切西尔瞳孔微缩，不得不说拉赫曼的大局观的确比他要强得多，当年的神战之初，双方的实力其实相差无几，甚至依靠着恶魔的侵略意识，天堂几乎只能退守。
    而一切的改变，全都来源于希望之神米迦勒，他带来了对地狱来说相当于是灾难的东西，秩序之息，这本不该出现在战场上的禁忌之物，破坏了双方的平衡，让地狱不得不背水一战。
    那场战争，看似是地狱赢了，可实际上，是地狱惨败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