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来自地狱

    长老阁的会议室中，安迷修坐在主位上，扫视着面前同样注视着他的各大阵营领袖，其中除了精灵族的海莉，永夜帝国的里昂之外，所有人等阶都在魔王。
    “今天召唤各位前来，是有一件事想要和大家商讨一下。”
    确认了没有人缺席之后，安迷修才开口说道，“魔宫联盟的成立，已经有半年余了，很抱歉，因为我的疏忽，忙于其他事情，忘记了为各位带来的军团，族人安排居住之所，在这里，我先向大家道歉。”
    停顿了一下，安迷修又继续说道，“半年以来，各位为了抢夺落日火山下的那些贫瘠之地而产生的一些纷争，我也有所耳闻，说实话，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地想距离魔宫近一些，明明这里的环境恶劣到鸟不生蛋的地步，嗯……姑且当做是你们为了表现对魔宫忠诚所做出的举动吧？”
    半开玩笑式的嘲讽，让得在场的大多数人脸色都有些难看了起来，他们当然知道安迷修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是在讽刺他们的权欲心，在嘲笑他们为了争一个无用之物，打打杀杀，做出的无谓牺牲。
    “安迷修，说话就不能好听点吗？”
    切西尔撇嘴道，“他们会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君主最先把宫殿建立在山脚下，要说忠心，可没人比你们更忠心了。”
    “嗯，确实。”
    安迷修挑了挑眉，道，“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们起的头，不过在座的各位，既然血都已经出了，我想如果就这么退去，于你们而言，应该也会不甘心吧？”
    众人面面相觑，现在的各大阵营确实是有些骑虎难下，他们何尝不知道他们所想要的土地并不适合所有人长时间驻留，可如今该做的，不该做的他们都做了，现在要他们放弃，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以魔王的实力，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在乎一个地方原本的环境，这些东西，只要他们一个魔法就能改变，并不需要太多的代价。
    将所有人的脸色尽收眼底，安迷修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对大家而言都有难以启齿，又不愿舍弃，所以我拜托琉月，为魔宫制定了一个系统式的资源分配，以便我们大家，都能够公平竞争。”
    说着，他看向琉月，后者会意，起身说道，“关于落日火山脚下的那片土地的归属问题，我想安迷修已经和大家都说过了吧？鉴于此前发生的大量流血事件，在一个月前，我和安迷修就初步拟定好了针对的方案，那就是将以落日火山为中心向外扩散的一百万公里范围内的土地，全部纳入魔宫的统治范围内，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绝望之殿，永夜之殿与破坏之殿三座君主殿，一来是为了公平，二来，作为魔宫的领袖之一，我们都要做好以身作则的榜样，这样才可以更为服众。”
    “那么问题来了。”
    贪婪之罪约瑟夫开口道，“这些土地被纳入魔宫之后，我们的驻扎地又该在哪里？总不可能真的让我驻扎在百万公里之外吧？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收回土地不是为了据为己有，而是为了更好的分配。”
    安迷修瞥了眼约瑟夫，后者脑袋一缩，又给缩了回去，他这才转向琉月，说道，“你继续。”
    “嗯。”
    琉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就像安迷修说的那样，我们收回土地，是为了以一种不需要损伤的方法重新分配给大家，而这种方法，就是用一个系统统计一个阵营对魔宫做出的贡献来累计积分，进而用这些积分兑换我们收回的一片区域或者多个区域，积分兑换之后，这个阵营，将拥有该区域的十年使用权，十年之内，其他阵营不得对该阵营所选择的区域出手，否则魔宫官方，将会对出手的阵营施以惩戒，明白了？”
    “明白是明白了。”
    约瑟夫点了点头，而后又说道，“那这第一次的土地，又该怎么分配？是凭阵营的实力，还是魔王的实力？”
    “都不是。”
    琉月摇了摇头，她看了看安迷修，说道，“在人间有一句话，叫做前人种树后人乘凉，虽然如今魔宫的格局已经与之前大变了模样，但当初魔宫所实施的，也是与之类似的积分累计系统，这一个月来，我将曾经各大阵营留在魔宫的成员为魔宫做出的贡献做了个大的统计，从魔王开始，到子爵，男爵，将他们所有的贡献积分全部相加，做出了一个排名，我们就以这个排名为第一次分配土地的归属权，排名越是靠前，该阵营就越具备优先选择权，这是目前来说，最合适的分配方法，你们觉得怎么样？”
    越说到后面，一些魔王的脸色也就越难看了起来，确实就像琉月所说的那样，莎绮罗统治的时代，魔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强制性地从各大阵营中收取一些恶魔作为工作成员进入魔宫，而那时的魔宫所使用的，就是用贡献积分兑换所需之物来激励恶魔们为魔宫卖命。
    但当时的魔宫管理看上去严谨，可实际上却十分松散，许多阵营的魔王对魔宫来者都是阳奉阴违，他们派去的，大多数都是一些七阶的弱者，强者全部留在自己身边驱使，虽然不是所有魔王都这样，但大部分的魔王，其实并没有将魔宫当回事。
    “嗯……”
    安迷修沉吟片刻，将琉月递过来的卷轴打开扫了一眼，缓缓点头道，“我觉得这个方法是可行的，至少比起约瑟夫的凭实力争夺优先选择权来的好，毕竟如今神战即将开始，万一我们在争夺过程中出现了一些严重伤亡，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地狱最大的伤亡不就是你造成的吗？”
    众人心中腹诽，但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显然他们已经从各种渠道得知了伊格瑞尔与安迷修已经达成了合作意向，这时候谁还敢去激怒两人？
    ““既然都没什么意见，那我就继续往下说了。”
    琉月收回卷轴，再次说道，“除了这些土地外，我们还会将一些魔宫储藏的底蕴，宝藏作为积分的兑换条件，只要恶魔做出的贡献足够大，即使是神器，也是可以兑换的，当然，神器的价格，可要比这些土地来的更加昂贵。”
    听到这里，那些原本脸色还有些难看的魔王，霎时就来了兴趣，神器这种东西，不论在什么时代都是极其珍贵的东西，即使在座的人都是魔王，但却并不代表着他们都拥有神器，如果魔宫真的能够拿神器作为兑换条件，那么也将大大提升他们的实力，一时间，他们竟然有些佩服安迷修的魄力。
    “好了，关于土地分配与资源分配的话题，就聊到这里吧。”
    安迷修站起身来，说道，“稍后琉月会将贡献排行榜发布出去，你们各自按照排行榜上的顺序，挑选自己所要的区域，如果有人敢插队，就让他来找我谈谈。”
    说完，他转身向会议室外面走去。
    “鉴于龙宫和绝望阵营作为发起者，我们就不参与到这次的选择中了。”
    琉月将卷轴摊开，放在了桌子上，说道，“等你们选好之后，我们和安迷修再做选择，那么接下来，你们就按照排行榜的顺序来一一和我统计你们想要的是哪片区域吧。”
    说着，她看向里昂，说道，“虽然拉赫曼做出了背叛的事情，但功不抵过，过同样不抵宫，永夜阵营这无数年来对魔宫做出的贡献，比起安迷修这个内阁大臣都要高得多，所以，你可以优先选择土地的归属权。”
    里昂眼眸微闪，这一刻他似乎终于明白安迷修的做法，其实是为了给他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来进阶到魔王乃至君主，十年的时间，足够他把魔王之证完美地和自己契合。
    “谢谢您，安迷修大人。”
    眼眶微红地喃喃了一声，里昂走上前去，丝毫不出意料地选择了永夜之殿，这是他吸血鬼在第一地狱的荣耀，十年后，他必须要将这份荣耀稳稳的撰在手心，不论浪潮多么汹涌，他都不可能放开手掌。
    而里昂选择完了之后，剩下的魔王也都各自挑出了他们认为较好的区域，只是直到挑完，都没有任何人敢打绝望之殿与破坏之殿的主意。
    废话，魔王是狂，可他们不傻，为了一个宫殿去得罪君主，这种蠢事，他们可不会去做。
    “还算他们识相。”
    收回卷轴与地图，琉月得意地笑了笑，转头看向坐在她身旁的伊格瑞尔，说道，“只是这样一来，永夜阵营就欠了绝望的一个大人情，你就不担心……”
    伊格瑞尔摇了摇头，道，“安迷修如果真的想做什么事情，他就不会让里昂去当这个君主，这老家伙这样做，其实也是在警告我，不要试图打乱地狱的格局，里昂的这个人情，他会想尽办法，将之塞给辰鸣，以帮助绝望的后继者可以不受任何影响地进阶君主。”
    “进阶君主？！”
    琉月大吃一惊，极度收缩的瞳孔中有着一丝骇然，“你是说，安迷修会死？”
    伊格瑞尔看似答非所问地说道，“强大的莎绮罗陛下，不也死了么？”
    琉月愣了愣，一时之间，她竟然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是啊，强大的意志化身，莎绮罗都会被杀死，那安迷修，又有什么理由不会被杀死？
    那，我们呢？
    ……
    一座小楼的院子里，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在那锦簇的花丛间追着蝴蝶，纯净无暇的小脸上，洋溢着一抹灿烂的笑容，而她并没有注意到，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年，已经不知道在院子门口站了多久。
    对于辰鸣的这个女儿，安迷修似乎总喜欢释放出本不属于他的那一丝温柔，或许对他来说，这是偿还他长年以来对辰鸣的那些折磨的一种方式，也是对他自己内心的一种救赎。
    “诶，安迷修爷爷！”
    小女孩的感知似乎格外灵敏，即使这位绝望的君主掩盖了他的气息，依旧被她捕捉到了，她小跑到安迷修的面前，糯糯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安迷修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说道，“就刚刚路过，想看看你在这里住的习不习惯。”
    “很习惯啊。”
    辰月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只是舅爷爷和外婆他们都太忙了，没什么时间来这里陪我玩，他们又不让我外出，无聊的时候，就只能看看书了。”
    “嗯，最近魔宫事情确实是多了些，他们又是核心人员，等过段时间，就会好一些。”
    安迷修微微一笑，道，“那小月亮今天要不要陪爷爷出去逛逛？就当给你解解闷？”
    “好啊好啊！”
    一听可以出去，小丫头顿时欢欣鼓舞了起来，拉着安迷修就往院子外走去。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消失在了魔宫之中。
    离开了魔宫之后，安迷修将辰月带到了第三地狱。
    因为正值上课时期，噩梦学院的氛围倒是略显平静，并没有什么人看到或是察觉到两人的到来。
    “爷爷，这里是哪里啊？”
    辰月好奇地看着眼前巨大的建筑群，开口问道，“我们来这里干嘛？”
    “这里是噩梦学院，是你爸爸来到地狱的第一站，他也曾在这里学习过。”
    安迷修说道，“怎么样？想进去看看吗？”
    “想。”
    小月亮点了点头，然后放开了拉着安迷修的小手，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向学院中走去，而安迷修自始至终地跟着她。
    两人来到了教学楼旁边的训练场，那上面，有着一些年幼的恶魔在释放着魔法，虽然威力不强，但因为数量繁多，却也显得分外绚烂。
    “这些人都好厉害呀！”
    辰月两眼放光，直勾勾地看着那广场上的孩子肆意放着魔法，说道，“我也想像他们那样呢！”
    安迷修愣了愣，随即却又释然了些许，佐格贝尔曾经告诉过他，因为害怕辰月擅自研究魔法无法控制，所以从时之神殿出来，龙族并没有给辰月看过任何魔法方面的书籍，甚至不让她接触到与魔法相关的事情，景象，而辰鸣给她看的那些书籍，则更像是一些奇人异事，童话传说一类的，也就是说，这丫头虽然拥有庞大的知识底蕴和魔力天赋，却唯独缺少开启宝库的钥匙，而这把钥匙，也因为辰鸣的闭关而落在了安迷修的身上。
    他眼眸微动，微笑道，“你爸爸，可比他们厉害多了，他可是这学院无数年来最优秀的学生了。”
    “真的吗？爸爸真棒！”
    听着安迷修这样夸赞自己的父亲，辰月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她深爱着自己的父亲，纵然有时候父亲对她十分地冷血，可那又怎样？父亲就是父亲，小孩子心思单纯，一心就只会为爸爸感到骄傲。
    “辰鸣真是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看着小女孩那灿烂的笑容，安迷修神色略微恍惚地说道，“你有兴趣的话，爷爷也可以教你，要知道，你爸爸的魔法也是我教的呢。”
    “真的吗？”
    辰月兴奋地抬头看着他，小手不自觉地拉住他的手，“爷爷真好！谢谢爷爷！”
    “哈哈。”
    安迷修哈哈一笑，道，“那我们走吧，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
    “好。”
    深夜时分，噩梦学院的星空一如既往地绚烂，安迷修带着意犹未尽的小月亮来到了辰鸣曾经居住过的宿舍小楼，略微犹豫了一下，拉着她上前敲了敲门。
    “谁啊！”
    房门内，传来了一道少女的声音，伴随着窸窣的脚步，门打开了，走出一个比安迷修还略矮一个头的美丽少女。
    “安……安迷修大人？！”
    在见到来人的一瞬间，少女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过了一会儿，才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连忙低头行礼道，“摩耶见过安迷修大人，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看着少女那吓的有些发白的脸颊，安迷修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点了点头，道，“进去再说吧。”
    三人进入了小楼，屋内的陈设和辰鸣离开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依旧是简单整洁，他们来到了客厅，安迷修对辰月说道，“小月亮，今晚你就在二楼的第一个房间睡觉，明天爷爷再带你出去玩。”
    “好。”
    辰月乖巧地点了点头，聪明伶俐的她当然是看出了安迷修想和眼前的姐姐独处，就自顾自地上了二楼。
    等到辰月离开，摩耶才略带好奇地问道，“大人，刚才的那个孩子是……”
    “她是辰鸣的女儿。”
    安迷修说道，“我带她来，是要为她启蒙魔法，顺便也来看看你，这几年在学院当老师感觉怎么样？还习惯吗？”
    “谢谢大人关心，一切都很好。”
    摩耶点了点头，道，“只是偶尔还是会想念辰鸣少爷和……”
    说到这里，她就没再往下说了，眼眸有些畏惧地瞄着安迷修。
    “辰鸣因为一些事情受了点伤，现在正在疗伤，所以并没有前来。”
    恍若未闻的安迷修说道，“你的实力暂时还无法跟随在辰鸣的身边，他所去的地方即使是无冕之王一个不慎都会丧命，所以将你留下，是对你最好的决定。”
    “属下知道。”
    摩耶眼眸暗淡，道，“属下想问一下，将我留在这里的，是辰鸣少爷，还是……您？”
    含糊不清的温柔话语，在安迷修的耳边却显得格外的刺耳，他想要告诉她，留下她是他的决定，可是他不能，在他从时间之神阿尔比恩那里看到的他的结局里，告诉摩耶只会让这个自己所珍视的女儿陷入痛苦的挣扎。
    最后，他的眼神恢复了冰冷，他淡淡地，冷漠地说道，“是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