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病得不轻

番外22:“再叫我一声。”


    谢衍被推搡的踉跄倒退了几步,没有说话,勉强扯起一丝笑容望着他。
    沈七一看到他这种表情就更来气了,既是心酸又是心疼,千万种情绪狂涌,导致他分辨不清哪种更占据心田,只能依靠吼,奢望挽回几乎是已成定局的事态:
    “你听到没有?我让你滚!你好好的去直播、去打你的电子竞技不行么?干嘛多此一举来救我?我告诉你,我在里面混的可好了,用不着你操心!”
    谢衍纹丝不动。
    沈七揪着他的衣领,挥起的拳头就快要落下去了,又收回,他定定地瞧了他好一阵,倏然扭头朝着监狱大门的方向走。
    谢衍赶忙拉住他,却被他蛮力推搡开:“那男的不是要搞我吗?我现在就回去,我继续蹲,我他妈蹲四年,蹲满刑期为止。”
    沈七说着,一边挥舞着胳膊一边发疯般的冲守门的狱警高喊:“喂!开门!把我弄进去!”
    “你疯了?!”
    谢衍终于出声喝止他,使出十二分气力将他往车的方向拖,俩人扭打撕扯了一阵,最终谢衍占了上风,胳膊死死箍住他,缓了会儿喘息,抱着他柔声道:“听话,别闹了。就剩这么点儿时间,难道你都要浪费在和我打架上面?”
    闻言,沈七就像条脱水的鱼儿,由活蹦乱跳突然转为一动不动了。
    他脸埋在他衍哥的肩窝处,好一会儿才闷声道:“你赶紧去向你爹也好,你妈也好,你去跟他们解释,说你会留在淮城,会继续你自己的梦想。我蹲四年就四年,我认了,反正我罪有应得,你别搞这一出,行不行?”
    谢衍抬起他的脸,道:“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蹲监狱?”
    沈七眼眶泛了圈微红,倔强而固执地问:“不走行不行?”
    “三年而已,很快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可等你回来呢?你去学了法,你就得按照他们给你安排的人生过活了,你自己的电子竞技怎么办?我又怎么办?”
    谢衍温柔道:“梦想和你之间,我选择了你。”
    沈七胡乱擦了把眼角,瞪着他,稍带哽咽的怒骂:“撡你妈的。”
    谢衍笑了,再度把他拥入怀里,道:“小鬼,哥哥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大事,被扫地出门,游戏也打不好,生活一塌糊涂,但我最幸运的是认识了你。无论处于高山还是低谷,你就是我唯一的荣光。
    记着,哥哥不在的时候,好好生活,读书,念大学,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哥哥无法随心所欲,做不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但只要你做到了,我就不算失败。”
    沈七闭着眼睛,只想趁着最后的丁点儿时间,贪婪地嗅着有关于他的一切气息。
    谢衍道:“再叫我声哥哥吧?”
    他不愿意,因为他一叫,他就得走,就得离开淮城,就得踏上飞往异国的专机,就得天各一方、三年不相见。
    谢衍也没勉强,笑着揉了揉他脑袋:“我在夏天离开,我也会在三年后的夏天回来的。小鬼,多保重。”
    说完便要转身,钻进另外一辆候着的黑色轿车里。
    沈七绷着脸沉默不语,没说再见,没说一路平安,什么都没说。
    他还握着他的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修长清隽的手指从自己的指缝间,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溜走,指腹存留的温热逐渐退却,方才拼命嗅着的气息,也随着他的离开而飘散了,像开到了荼蘼的花。
    他心神恍惚,倏尔生出一种强烈的、来势汹汹的、想要抓住他、拥抱他的心念,可等他从恍惚中回神,车辆早已远去了。
    成为了一个遥远的漆黑的点。
    沈七就呆呆的立在原地,望着那个点,一直望着,直到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里。
    他又稍微抬眸望着天际虚无的某处,当空的晴日倏然变得特别刺眼,针似的扎得人眼睛生疼。
    ......
    谢允送他到了机场,离登机还有半个多小时,俩人端坐在咖啡厅里,各自无言。
    她抱着胳膊看他,终于开腔,感慨道:“哥,有时候我是真搞不懂你。虽然我们一起长大,但我还是搞不懂你,你从小就叛逆,对咱爸咱妈、甚至偶尔对我,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可你对别人呢?叛逆了这么多年,唯一的一次顺从是为了别人,他比你自己的亲人还重要吗?”
    谢衍枯坐着,点的拿铁一口没动,漂亮的拉花还维持着最初的形状,是颗浓郁的、飘香四溢的爱心。
    良久他才言简意赅地答:“我喜欢。”
    “是啊,当初你死活不愿意回家,是因为他,现在你回家、出国、改行,还是为了他。”
    谢衍撩起眼皮看她:“我问你,如果换做是你,凌也要去蹲监狱了,你会怎么做?”
    谢允当即怔愣住。
    谢衍继续淡淡道:“我喜欢他,所以我要尽我所能保护好他,要给他最好的结果,要他以后的路平安顺遂,即使路上没有我,也能披着满身荣光,扬帆远航。”
    “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谢允默默听着,什么话都没有说了。
    登了机,谢衍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落座,很快飞机便挟带着音流和风声鹤唳加速启动,一阵腾空,失去了重心后又恢复平稳。
    他从那扇小小的窗往外望过去,是淮城纵横交错的街道以及林立的楼宇,随着飞机越升越高,被浓稠的云卷掩盖,最终只剩大片蔓延的山丘、所形成的青绿色,茫茫的,像海。
    在这样的时刻,人总是不可避免的想起许多曾经的场景。
    比如那幢共同租住的公寓,被他弄乱了以后总是以最快的速度又恢复了整洁,比如一起吃过的泡面,清晨的卫生间里少年半梦半醒地搂着他的腰,比如他叫自己哥哥,少年清澈的声线含了朦胧,总是令人心口微痒。
    比如他在安慰自己时说过的很多话,拥抱还有亲吻,就像岁月的赠礼,独赐予他的温柔。
    而谢衍永远都会记得,沈七曾经说:“就算这世界荒芜,也还有我是你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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