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断·爱

  浦东国际机场。
  不断有飞机起飞降落的声音响起，机场的广播提示着飞机起落的时间。
  此时，从飞机场里走出的一双男女，却是神色非常匆忙，透露着不安。
  “成毅，尧儿的眼睛会没事么？”莫昕紧紧皱着眉，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会有事的，如果国内治不好，我们就带她去国外更先进的医院去治。总之，一定会把她的眼睛治好！”袁成毅安慰着自己的妻子，内心却是分外不安。
  女儿的眼睛还能治好么？
  Chapter 37
  很多年以后，每当琪尧用眼睛看着世界各地美好的风景，总是会想，如果没有那一天，如果那个孩子没有出现，璟辰会不会就这样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即使她失明，即使她永远活在黑暗之中……
  爸妈回家了，莫昕每次看到女儿没有焦点的眼睛，总是会压抑不住自己的泪水，她为了不让琪尧知道自己怎么都控制不住的眼泪，总是会躲起来，不让人看见自己哭泣。她怕徒增大家的伤心。
  这段时间，袁成毅每天打电话联系大大小小的医院，只是每每得到的答复都让他很失望，有的医生告诉他，如果想要女儿的眼睛回到跟从前一样，除非是做视网膜移植手术。但是，有谁愿意贡献出自己的眼睛呢？
  最后，他决定，要带女儿出国治疗，希望能有方法能救治女儿的眼睛。于是，这些天，他们举家开始收拾，准备全家一起移民。
  其实这几天，琪尧倒是想得很开，她现在并不是那么在乎自己能不能恢复以前的视力，她更珍惜的，是璟辰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原本林昊跟她说他们不该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想离开璟辰，因为他们的关系让她渐渐觉得心力交瘁，然而，自从上次那件直接导致她眼睛失明的事情发生以后，她却改变了想法。
  没错，她已经发现了，爱一个人并没有错，无论那个人的身份如何。
  爱了，就是爱了。
  逃不开，避不了。
  面对爸妈带他们全家移民的决定，她也并没有太多的赞成和反对，一方面她不想忤逆父母的一片苦心，另一方面，只要能和璟辰在一起，她便没有意见了。
  只是如果你问她，会不会怀念这里的一切，她一定会笑着回答：会，一定会。
  事实上，她也并不怎么想离开。只是，璟辰跟父母都希望她能出国接受更好的医治，所以，她便只好离开这里，离开所有的朋友……
  28日那天，连下了很多天雨的老天爷终于放晴了。
  感受到温暖阳光的琪尧，精神终于好了很多，突然很想出去走走，想到就要离开了，再怀念一下这里的一草一木也是好的。
  于是，璟辰成了她的导盲犬。没办法，现在的她，眼睛看东西就只剩下光感了，也就是只看得见白乎乎的光，跟真正失明也没啥区别。
  只是她还是很高兴，因为身边有璟辰陪着。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天，却成了她的噩梦！
  璟辰一路牵着姐姐的手，很体贴得嘘寒问暖，像是：
  姐，你累不累？
  姐，要不要休息一会？
  姐，要不我背你吧？
  最后琪尧无奈得说：“小鬼，我是眼残，不是腿残，走路还是行的……”
  璟辰偷偷亲了一下琪尧，笑着说：“姐，我想对你好，一辈子都对你一个人好，你说好么？”
  琪尧说：“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肉麻，你该不是在同情我这个残疾人吧？”
  璟辰笑得更是开心：“这样也好。”
  琪尧说：“恩？”
  璟辰垂下眼，说道：“这样的话，以后就没有人能跟我抢你了。其实曹柏皓说得很对，我那段日子，真的跟疯了没什么区别。”
  琪尧刚想说话，一个稚嫩的小孩子声音就传来：“姐姐，我的皮球跑到那里了，你帮我捡回来吧？好不好？”
  琪尧刚想答应，突然想到自己的眼睛，不禁有些难以回答。
  璟辰看了几眼小孩子，觉得有些面熟，想起来了，似乎上次在游乐园拿气球从他们中间穿过的小孩子就是眼前的这个。
  他见琪尧有些尴尬，笑着说道：“这点小事，让哥哥帮你去捡吧，你在这里陪一下这个姐姐好不？”
  小孩子颇乖巧得点点头。
  两人的手渐渐松开，璟辰安慰似得拍拍琪尧的脸：“我马上回来。”
  然后他看了一眼马路中央红色的皮球，很坦然得走了过去。
  然而，命运却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就在璟辰捡到皮球转身的一霎那，汽车的急刹车声响彻天际。
  看到这一幕的人们纷纷发出了叫声。
  鲜红的血祭出，皮球跌落在一旁，慢慢弹起，然后落下，无止境得做着重复运动……
  周围有人喊道，快打120，叫救护车！
  琪尧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得到，四周变得异常紧张的气氛，她的心脏开始猛烈得跳动，声音止不住得颤抖着，她叫着：“璟辰……璟辰……”
  她有些茫然得伸出手，向前面走去，她看不见，为什么她看不见，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听见四周人们吵杂的声音，但是，她的璟辰呢？她的璟辰在哪里？
  “你不要动，你要去哪里？”
  她听见有人这么说着，但似乎不是对她说的，她依旧平举着双手，愣愣走着。
  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她听到很熟悉的呼吸声，手的主人把她带到后面的墙上靠着：“我说过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傻瓜，你怎么开始乱走了。”
  琪尧一怔，泪水却不自禁得流了下来，她抱住身前的人，喊道：“璟辰，璟辰！你没事！”
  璟辰低低喘着气，说道：“咳咳，姐，有三个字，你一直没有亲口跟我说过。”
  琪尧抹了一把眼泪，说：“什么字？”
  璟辰笑了笑，说：“我爱你。”
  琪尧呆了一下，空洞的眼睛眨了又眨：“我以前没有说过么？”事实上，她在心里已经说了不知道几千几万遍，但真的面对璟辰，却又有些难以启齿。
  “恩，我想……听。”
  只是迟疑了几秒。
  “我……爱，你。”她有些犹豫，但还是断断续续得说了出来。
  “我也是。”他缓缓凑过去，贪恋得吻了一下她的唇，然后用一只手撑住琪尧身后的墙，气息有些不稳，“姐，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知道么？”
  琪尧想伸手去摸摸璟辰，却被璟辰抓住了手，她有些好笑得说：“这个，你说过很多遍了，我知道你想当导盲犬，这项工作很有意义！”
  “不，我的意思是，成为你的眼睛……你知道么……”他开始说得有些急促起来。
  “恩？”
  “以后，你要用我眼睛来看这个世界，就当是为了我，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好，然后，幸福得过一辈子，知道么？”他越说越快。
  “你在说什么？璟辰？”琪尧开始疑惑起来。
  “可以的话，忘了我，快乐的过下去。”他笑着，还想凑过去吻住她，然而，双手的无力感越来越强，就在即将吻住的一瞬间，他颓然摔倒在地……
  再也，没有爬起来……
  琪尧静静得叫了声：“璟辰……”
  只是，再没有人回答她。
  身边有人说道：“他流了好多血，竟然还能支持到现在……”
  “是啊，爱情的力量。”
  远处，救护车的鸣声由远及近，就像一首震撼的悲怆曲……
  Chapter 38（最终章）
  十年后。
  黑色的轿车寻山而上。车窗外是明媚的海景，海风轻扬，偶尔有几只白身的海鸥飞过，带走天空的一抹轨迹。
  这里是位于乍浦港的一处公墓，三面环水，公墓却是建在一座郁郁葱葱的山上，很多人筹了一辈子的钱就是为了在这里买一块地为自己死后安身，因为这里的风水极佳，自然墓地的价位也比较高。
  守墓老人静静得抽着烟，身边还放着几块没有完工的墓碑，现在不是清明，扫墓的人自然很少，他看着从黑色轿车里走出来的一对男女，依然继续抽着自己的烟，烟雾缭绕，迷住了他苍老的脸。
  “曹晓晨，你给我站住！这里是让你随便瞎跑的地方么！”女人穿着一身素白的连衣纱裙，对着前面捧着一大束百合跑来跑去的可爱小男孩叫道。
  被称为曹晓晨的男孩撇撇嘴，然后跑到戴着眼镜的优雅男子身前站定，委屈得说道：“爸，妈她又凶我……”
  “P大点的孩子就知道跟你爸告状，给我过来！”
  曹晓晨朝着女人吐一吐舌头，抱着花躲到眼镜男子身后，丝毫不理会气得快要跳脚的女人。
  “好了，尧尧，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了。”男子柔笑着拍拍她的背，然后牵过她的手温柔道，“走吧，我们上去看璟辰。”
  听到“璟辰”这个名字，女人明显怔了怔，只是很快她弯下眼，笑着点了点头。
  照片上的少年一如既往得笑着，慧黠的眼眸，可爱却又让人倾心的坏笑。只是，他的笑却被框在了一张黑白照片之中，黑色庄重的大理石墓碑上写了浑厚有劲的三个正楷大字：
  袁璟辰。
  袁琪尧拉过曹晓晨的手，蹲下身，又摸了摸晓晨的脑袋，笑着说：“晓晨，叫舅舅。”
  曹晓晨似懂非懂得叫了一声：“舅舅。”然后他转头对着母亲说，“为什么舅舅要呆在里面，不出来跟晓晨一起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