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眠之国繁星下

11 香港公司


    香港美欣的负责人林峰来到一层的cafe,一眼就认出来人是恺撒大公子,穆陆宇。
    “久仰美名,却才得见啊,恺撒少当家,康奈尔的高材生,穆大公子。”林峰快步上前,嘴里不忘寒暄美誉。
    “林先生不必这样客气,两家刚刚合作,了解不多。今天来,不如我开门见山,请问缪好时小姐今天在不在贵公司,我想见见她。”
    “为什么穆公子会.....忽然想见缪总,她最近的业务都在内地。你们还没打过照面吗?”林峰听出对方语气里的不寻常。
    “没有。”穆陆宇冷淡道。
    最近是有些传闻,但是这样的事情在现在这个社会好像也并不稀奇。
    缪好时刚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在香港金融圈已经很有名气。多少名流富贾想要接近,一亲芳泽,也有过一些绯闻。不过,自带话题这宗罪名,到也不算个无可饶恕的错处。
    林峰知道恺撒的来头,也听过一些关于他们家老爷子的传闻,不过还是在极力维护缪好时。
    他接着说,“既然来了,我必须得做这个东啊,真要见面也得在饭桌上聊才对啊。今晚福临门我定好位子,现在就帮你去约Miss Muse。其实她刚刚给我电话我才知道她回来度假。”
    林峰一席话热情周到,说得滴水不漏。
    穆陆宇坐在咖啡桌对面,两人相距不到50公分却觉得完成触摸不到对方的深浅,他脸上是的冰冷收了收,礼貌地回以一笑,未置一言。
    心想,非常厉害的一个人。坐牢香港公司第一把交椅,当然是不简单的。
    “穆少没开车吧,看时间也是刚下飞机?我让司机送你去酒店,就在旁边的丽思卡尔顿......”林峰说着已举起手机在耳边要吩咐下去。
    “不必。家父在文华有一间长期客房,我一般都住那里。”穆陆宇平合中还是带着明显的疏离。
    “你先约缪好时小姐吧,而且我想和她聊的,恐怕算是私事。想单独和她见面。”斟酌片刻,穆陆宇还是坚持自己的来意,没有接受林峰的提议。
    其实这并非穆陆宇一贯的温雅做派,不是让他焦虑不安的事,他并不会这样处理人际关系。
    “那我马上约她,晚上你们吃,还是那个地方,我就不打扰了。Muse作陪,我做东,您再推辞就是看不起我了。你们北京不就这样说的嘛‘别看不起兄弟’。”林峰即刻又作出热情回应。
    他圆场的功夫是十几年炼就的,香港的富人圈、演艺圈,地产圈他都混迹过。欣美当年成立招兵买马,第一个出去打广告的人就是他。
    “呵呵,是的,北京话是这样,京片子嘛。不过我是上海人。”穆陆宇微微笑道,不好再拂对方面子。
    只有一件事,看来林峰是不知道的,欣美在香港公开的大老板,金融界大佬徐世荣其实并不是欣美的真正主人,而只是一个幌子。
    此人只是受人之托以他的名头打响欣美在社交界的品牌。其实林峰他所供职这间一夜成名的金融服务公司真正的幕后老板就是现在他面前这位的老爸,恺撒的穆家老爷子。
    林峰立刻一脸殷切地当面致电给缪好时,那边似乎并没有太惊讶或迟疑。很顺利约了晚上6:30福临门包房见。
    “好,林总真是豪爽做派,特别像北京人。那我就不推辞了,听你的安排。”穆陆宇说完已站起身来。
    他身量不算高,和林峰这个土生土长的广东籍香港人差不多,但是面孔端庄清俊,气度矜持沉稳,却是天生压人一头。
    如果未曾见过穆陆源的人,也会觉得他就是恺撒接班人的不二人选,只是长得不太像他父亲罢了。
    长得不像老爸的儿子多了,或者收养继子的人也比比皆是,这本身并不稀奇。可是他们家是个大财团,马蜂窝,碎纸机的篓,一有秘密就会草长莺飞,漫天流传。所以单单就这点像与不像的流言,就够摧毁一个人的存在感,蒙蔽一个人的本心本性。
    林峰也起身陪着穆陆宇向外走。
    “司机就在外面,送穆少回酒店。还是那句话,别推辞。”林峰恭敬地把穆陆宇送至门口,一辆阿尔法已经等在那里。
    穆陆宇没再推却,径直上了车。
    缪好时那一头放下电话,就觉得心情不安。穆陆宇来找她确实有点出乎预料。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这个时候,她已经载着唯可可从太平山上转了一圈下来。
    那座并不高也不算深的伊海山丘之中,据说是风水宝地。而那些山雾缭绕的豪宅在风水宝地的掩映中并没有像听闻的那么辉煌浮夸,却盘踞着能撼动整个香港甚至东南亚的财富圈子。
    可可感叹说,原来豪门对于香港平民来说就这么比邻而居,近在咫尺。
    一点不错。可是弹丸之地,地理上的比邻,却是现实中的关山之遥。其实何止香港,哪里又不是这样?
    下山后,缪好时告诉可可,穆陆宇来了香港,晚上约她吃饭。
    “什么?穆陆宇?恺撒的那位么?”可可倒是吓了一跳。
    “用不用告诉聂总呢?”可可显得有点惊慌,不知她何时建立起这种信念,觉得无法应对的事找聂臣就能顺利解决。
    缪好时摇摇头。
    “他可以解决的事,我也可以。若是我解决不了的,恐怕他也够呛。”缪好时说这句话的口气倒是挺像个爷们儿。
    事实上她心里也有些微微发怵,只是这么远了还要聂臣来支援未免也太丢人了。
    思前想后,多种考虑,缪好时还是给穆鹏飞去了个电话。
    不是非常的事情她从来不会主动联系他,不过现在事关他的家事,她还是需得请示一下。
    没想穆鹏飞那边已经知道消息了。
    他听到她电话里的声音有些不稳,沉默片刻,能感觉出,他也做了个深长呼吸。
    缪好时也趁机做了个瑜伽式的呼吸。
    穆鹏飞开口:
    “这些事,早晚得面对的。不用慌,他是为他母亲去的。其实你们可以坦诚地聊聊,他的性格并不坏。至于公事,你和他并没有任何交集。”
    这便是他的指示。没有任何细节,却是明确无误,冷酷无情。
    缪好时记得她第一天涉足上海业务,欣美上海分公司落成的那晚,穆鹏飞就对她说过:
    “我刚到上海的时候,也和现在的你差不多大,24岁。这个城市从来都是很多人心中的赌注,赌一生沉浮之地。人多的地方就没有太多规则可循。为了生存,所有人都峥嵘相对,只剩下丛林法则。那便是,成王败寇。所以,无论谁挡在你面前,要把你推下去、击败你,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比他更快更狠地以牙还牙。”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是在恺撒顶层的私人会所里,他带缪好时第一次登上恺撒大厦的时候,去的就是那个最隐秘的地方。
    她在那个置于高空却暗无天日的空间里坐了一整个下午后,就知道,自己是他秘密游戏最开始,或是最底下的那张牌。
    穆陆宇会来港见她,说明如聂臣所言,穆鹏飞真的提出了离婚,并已开始他的游戏。
    他要的是绝对的自由,而这种自由,需要他亲手建造的这个帝国的完整主权才能证明。
    缪好时把可可送回酒店,这顿饭不需要可可出现。她回房间换了身晚间的淡紫色裙装,很轻松平静地对可可说:
    “晚上你可以去楼下米其林餐厅尝尝,我报销。不用担心我。”
    “我可以在你们餐厅外等你,你喝不了酒。”可可担心地追在她身后。
    “今天不喝酒。”缪好时说完已阖上电梯门,最后一秒做了个Bye的手势。
    既然是穆鹏飞与缪好时的安排,可可也不能跨越职权范围,只好自己回了房间等着。
    缪好时自己开车过去,正是晚高峰。
    她从没亲眼见过穆陆宇,不过倒也不止在报端新闻或财经网页上见过他。穆鹏飞曾经在钱包里放过一张两个儿子的合照,缪好时见过。那时穆陆宇还是个刚上大学的留学生样子,她似乎还有印象。
    那,穆陆源呢?她完全想不起来他孩提时的脸。
    她脑海里忽然跳脱出来的,是他那天在酒廊露台上质问她的那张脸。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问得她心里像被钝器戳了一下。
    一脸的孤傲冷澈、不染世事、眉眼如霜。可眼睛里丝丝缕缕萦绕着一股炽烈赤诚的温度,用能穿透一切的力量直接烙在她心里。
    那样的脸,在她周遭的世界里,是第一次见到。
    她的车速慢下来,滞留在车河里。车窗外傍晚时分的浮光掠影被放慢,像是被镜头拉近。她望着那些跳跃的面孔,私密的表情,心头涌起一种温度。
    或许她的生命里的确缺乏温度,一种鲜活炙热的温度。本来她也从来不知道这种温度,也不曾渴望。
    可是她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她打开车里的音乐,老爵士的靡靡之音熟稔洞世,红尘迷醉,慰籍得了所有无处安放的灵魂。
    她在老于世故的世界里,早该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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