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天堂

    “啧啧，真是越看越叫人喜欢呐，话说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某种动物的齿牙打造的？”
    比勒将骨链捧在手心里，仔细地端详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全然不知闪现至身后的灰澈。
    “那是用我磨碎的獠牙打造的……”
    发冷且不带有一丝情绪的语气顿时吓了比勒一大跳，偏过头望向那个声音的来源，轻轻一愣。
    “嗯？你是谁？”
    比勒稍稍打量了一下眼前冷稳如斯的男人，峻漠非凡的脸上镶嵌上深邃的五官，俊美的脸庞兼具着斯文与狂狷，净浊不一的两只灰眸，散发着魔性的魅力，一头耀眼冷艳的银色短发下，隐藏着锐利无比的眼神。
    奇怪，没印象村子里有这号人物啊，莫非是附近官僚派来的？嗯，等等，那是……
    比勒贪婪的目光锁定至灰澈身着的一袭白色裘衣上，嘴角上扬起来，心想着那搞不好是某种动物的皮毛，一定很昂贵，管他呢，等抢到手再看看！
    此时的灰澈，垂着眼，脸色阴沉的可怕，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比勒的问题，瞥了一眼趴在地上已经断气的少女，眉头拧在一块，头上的青筋渐渐暴起。
    “哦？你是她的熟人？啧啧啧，抱歉啊，她应该已经是没救了哦，要不你再试试看能不能叫醒她？没准儿她真的会回应你哦，哈哈哈哈……”
    比勒露出轻蔑地眼神，说了几句话后开始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不可一世的人类……果然不能苟同啊……”
    灰澈微微抬起头，同时，无法抑制的杀气和寒意不可遏制的从他的皮肤上渗透出来，使得周围的环境骤冷下来。
    “你在乱七八糟地说些……”
    比勒话音未落，下一秒，他的脸色忽然就变了！
    眼前的灰澈竟然消失不见！同时，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杀气在空气中凝滞，宛如死神架着一把巨大的镰刀扼制住自己的脖子，巨大的压迫感和危机感临近……
    “咦？我的手为什么会掉在地上……啊啊啊啊啊！！！”
    惨叫不止的比勒一脸的惊恐，脸色便开始变化一变再变，逐渐的，他脸上的肌肉开始哆嗦，抽搐，最后竟带起全身都如痉挛般哆嗦起来，已经顾不上断臂的疼痛，转身就要逃跑。
    “呵……”
    灰澈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其狰狞的表情，对准逃窜中比勒，爪牙轻轻抬起。
    “我……我怎么浮起来了？！怪……怪物？！！救命啊啊啊！”
    比勒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和求饶声，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拎在空中，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你不配死在我手里……”
    灰澈嘴角轻动，右手蓦地用力握紧。
    那一瞬间，漂浮在空中的比勒眼里充满了血丝，表情抽搐起来，身体渐渐膨胀，宛如是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爆炸一样无比的痛苦。
    “不……不要啊……呜啊啊啊啊！”
    当灰澈的右手完全握拳时，头顶上“哗啦”一声传来沉闷的声响，天空中下起了殷红色的血雨，不断滴落的血液将衣裳染成了霞披，那一刻，灰澈似乎变成了嗜血的恶鬼，狂躁的冷笑浮现在他的面容上，无比的狰狞可怕。
    “小黑，吃了他……渣都不要剩……”
    话音刚落，灰澈身边一道黑色模糊的弧光，由下而上，在途中凝聚成狼形，那是灰澈拥有的灵兽一虚一实中的【虚】，只见它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便吞掉了比勒游荡在外的魂魄。
    然后，她缓缓地走到少女铃的身边，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托着，吐出的声音很轻很轻：
    “对不起，铃，都是我害了你……”
    随后赶到的白狼见到此情此景，瞳孔蓦地睁大，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又渐渐黯淡下来。
    “为了这种无谓的东西，让你丧命于此……”
    灰澈轻轻用力，手中的骨链被捏成了齑粉，渐渐随风而逝。
    “主人……”
    白狼眼中含着不忍，它还是头一次看见灰澈有着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
    “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人类怀有恻隐之心，干脆……”
    忽然，灰澈笑了起来，不过却是令人发寒的冷笑，微仰起头，阴森的獠牙渐渐突起，周围的温度顿时又下降了几分。
    “把这个岛上的人类都杀光了吧，让他们全部来给你陪葬，你说怎么样，铃……”
    “主人！！！你在说什么？！”
    白狼惊呼道，眼神里表露出一丝忌惮和诧异之色，它希望自己是听错了，不会吧，没想到主人居然会为了一个人类女孩说出这种话。
    普通贱民的生命虽然微不足道，他们的生死在看惯鲜血的我们眼里，或许是无足轻重，但放任自己无差别的去虐杀人类，这也实在太……
    “主人！你冷静一点！”
    “闭嘴……”
    灰澈露出阴郁的眼神，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咳咳……”
    蓦地，怀中的少女居然轻咳几声，宛如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灰澈，他死水般的眼眸一下子变得清明起来。
    “铃！”
    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灰澈开始对奄奄一息地少女输送着自己的灵力。
    只可惜，下一秒，少女又再次垂过头沉默下来，轻轻地蹙着眉，双手无力地垂下。
    白狼轻轻摇头：
    “没用的，主人，那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我几乎可以看见冥府的小鬼正在呼唤她的灵魂，你是咬鬼夜叉的后裔，应该清楚……”
    “咬鬼夜叉？！”
    灰澈猛然惊醒，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微皱，不知道是不是在犹豫什么难以下决定的事情。
    “怎么了？主人……等等，难道主人你想？！”
    白狼的狼目瞬间放大，惊愕不已地望着眼前的灰澈，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睁开眼，那是一张灿烂到足以驱散所有阴霾的笑容，温暖着自己的心。
    是这名少女，送给拯救自己性命的露水……
    是她，在疾风骤雨之中，帮自己撑起雨伞，带来食物和水……
    她的名字，叫摘花铃……铃……
    我…想…和…你…在…一…起
    下一秒，灰澈原本眯成一条线的眼睛蓦然间瞪得大大的，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右手爪牙微微弯曲，狠狠地戳进了自己的胸膛。
    “主人！不要！”
    白狼的尖叫没有让灰澈产生一丝犹疑，鲜红的血液欢快地从血管中的破洞中流出，染红了他的衣襟，大量的血液如水坝决堤般宣泄而出，深红色的液体如下雨般不断滴落到地面上，汇集成一条血河，随着血液的流失，灰澈也感觉体内的生命力也随之一点一滴被抽走了，眼前的景象逐渐变黑……
    “快点，帮我……”
    灰澈半跪在地上，朝着白狼下达了命令，虽然眼前少女的脸色透着像纸一样的苍白，但她的身体还残留着最后的温度，还有一丝丝生命的迹象……
    “我知道了，主人……”
    白狼叹息着，足部沾上地面灰澈的血液，开始在摘花铃的身边周围画着圈，正三角，逆三角，类似于六芒星的法阵中心安然的躺着一动不动的少女，一点微芒悄然无息的升起，越来越盛。
    “准备就绪……那就开始吧……帮我护法。”
    “主人，难道你真的要……”
    “闭嘴……”
    白狼不再询问，它知道，灰澈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是绝对不容许改变的，可是……真的值得吗？为了一个人类的女孩，主人现在所在做的事情……
    它知道，为了拯救眼前垂死的少女，灰澈正在使用“咬鬼夜叉”一族的禁咒——【生命共享】。
    那是一种只有“咬鬼夜叉”一族才能使用且一生只能用一次的的禁术，夺走对方一半的寿命，让自己的寿命延长，能无视对方的意愿，藉由刺入体内，强行跟对方订下契约的方式，在心脏划下生命共享的咒纹，强行夺走对方的一半寿命，而且为了害怕被抢走一半寿命的人前来报复的关系，生命共享的咒纹把两个人的心脏联系在一起，这样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也无法活下去，可是，这样霸道无理的禁咒，如果对生命短暂的人类使用的话……
    会让自己的命运，像水一样往低处流动，无法回头，一旦这一世的生命走到尽头，就会永远的消失，对于原本寿命恒久的“咬鬼夜叉”一族来说，这代价实在太大了……
    “主人，宣誓吧……”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白狼也只能面对现实，提醒道。
    灰澈轻轻点头：
    “我愿意成为铃的守护骑士，不为精神不为信仰，不为这世间的自私杂念，爱她所爱，思她所思，为她承担伤痛，度过苦难，无论贫寒或富贵，无论卑贱或高贵，无论身处乱世，还是神所不顾，我将为他拔剑而战，为她收起翅膀，不离不弃，至死不渝，直至永远……”
    慢慢的，地上的血迹开始沸腾起来，漂浮在空中，凝结成一条半透明状态的血色锁链，一边连接着少女的胸口，而另一边则是拴住了灰澈的心。
    “成……成功了……”
    灰澈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就像被压在一块千钧巨石下一样，这种疲惫感，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过了……
    ……
    “澈……澈！”
    胸前，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仿佛紧紧的贴着什么，这个气息和声音……
    是铃？！
    灰澈一下子惊醒，睁开了眼睛。
    那一刹那，他看到了一双比世界上任何宝石都要晶莹美丽，比星空的任何一颗星辰都要璀璨夺目的眼眸。无力的身体，胸口的痛感告诉他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他静静地注视着身边的摘花铃，发现依旧趴在他的怀里，目光迷离的看着他，不知已经这么悄悄的看了他多久。
    咦？等等，刚刚是铃在教叫我的名字？！难道重生过后的她可以正常说话了？！
    “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铃抱紧着他，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她的眼神清澈而晶莹，完全没有了灰暗的涣散色彩。嫩颜依旧雪白，却几乎没有了苍白，让这张透着深深稚嫩的脸看上去如刚刚雕琢而成的雪玉一般幻美无瑕，如梦似幻……但，这一定不是梦。
    “铃，你可以正常说话了？”
    灰澈有些轻微的错愕，但依旧保持着冷静，因为当自己的血融入她的身体后，两人便拥有最亲近的血缘，从此紧密相连，息息相关。
    “嗯！多亏了你，谢谢你，阿澈！嘿哈哈！”
    铃露出灿烂愉悦的笑容，螓首埋在他的胸口，再次紧紧地将他拥住。
    而灰澈和白狼一下子张大了嘴巴，几乎都可以塞下半个西瓜，同时结结巴巴说道：
    “阿……阿……阿……阿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