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代真哈哈大笑,手习惯性地摸着已经灰白的寸头,严肃的脸庞上露出一个极为和蔼的笑容。
“小伙子小姑娘就是浪漫啊,谈恋爱都谈到局里来了,好!我支持,只是男同志交女朋友要注意方式方法嘛,还把人家小姑娘给弄哭了,这个可不行,要批评,小伙子要做自我批评啊,哈哈哈哈。”
孔代真哈哈大笑道,带着一股子东北男人的豪气,这林执锋对他的印象十分不错。
听局长把自己和对面这个混蛋色狼王八蛋说成一对,潇泠泠气的直跺脚娇嗔道:“孔局,他就是一个大色狼,超级的那种,我才不要做他女朋友呢,谁做了他的女朋友,铁定倒霉。”
林执锋可不乐意了,针锋相对道:“做我女朋友怎么了?做我女朋友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呢,你倒霉关我什么事?”
潇泠泠被林执锋的话气笑了,指着林执锋的鼻子道:“呸!还给自己戴高帽呢,我就是因为遇到你,我才会这么倒霉。”
潇泠泠显然没发觉自己中了林执锋的语言陷阱,孔代真和林韩霆相视一笑,现在两人的行为,不就是小两口拌嘴吗?
两人都被孔代真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不过潇泠泠却和他请了假回家,孔代真爽快同意,林执锋见潇泠泠要走,也连忙追了出去,林韩霆本想要带他回家,可见他是追女朋友去了,也就不再阻拦他,反正兄弟两人已经见过了面,还有手机号码,也不怕找不到他。
林执锋追出公安局,看见潇泠泠还在那里看着手机,便走过去问道:“怎么了?现在你打电话还能叫谁来载你啊,要不你告诉我你住哪,我开车送你回家。”
他发觉自己刚才的确是太过分了,虽然潇泠泠一开始对他的态度不好,可人家毕竟是一个女孩子,不能像自己在国外对待那些洋妞一样粗鲁,他自认是一个知错就改的人,所以积极想办法弥补潇泠泠。
潇泠泠厌恶地撇了他一眼,她实在不想要再见到这个人了,可出于礼貌教养,她还是不耐烦说道:“不用,我叫滴滴就行了。”
“滴滴?什么东西?”
林执锋有些蒙了,在国外生活了那么多年,回到上海后才会感叹国家的发展真的是日新月异,现在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可不能被人当土老帽,毕竟在他出国的时候,海归还是一个吃香的身份。
可是他没想到,他这个想法出现没多久,就被人给狠狠看轻了。
潇泠泠如同在看一个史前智人一般的眼神看着林执锋,有些好笑的说道:“你是刚从民国穿越过来的吧,怎么会连滴滴都不认识?”
林执锋气瘪,想要顶撞她几句,可还要靠人家答疑解惑,只得谄媚问道:“嗨呀,我这不是刚从国外回来嘛,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就请警花姐姐不辞辛劳给我讲讲呗。”
潇泠泠微微差异:“没想到你这个色狼还是个海归,行吧,我告诉你,滴滴就是手机上的一个app,专门用来打车的,懂了吗?”
林执锋不屑地撇撇嘴,还以为什么高大上的东西呢,原来就是一个叫的士的软件,说的好像很了不起一样。
潇泠泠看着林执锋颇为不屑的表情没有再说什么,有些事情的确是要他这个土老帽亲自去体会才能懂的。
见潇泠泠不再说话,林执锋继续邀请道:“美女警花,你看人家司机大哥大半夜还开车怪累的,你就给我个机会呗,让我送你回去吧。”
潇泠泠本想拒绝,可一想到今天晚上被这个家伙占了那么多便宜,她就狠地牙根痒痒,不让他补偿自己一点什么,估计等会回家自己会睡不着。
“好”
林执锋连忙给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上车后想要替她系安全带,却被拒绝了。
林执锋车速很快,他习惯了开快车,可当他看到副驾上的苍白脸庞时,速度不由放缓了。
“你晕车?怎么不跟我说?”
“没必要。”
潇泠泠语气冷漠,过来好久,好像是发觉自己的话有些过了,便有些脸红地解释道:“我今天特殊情况,平常不会晕车的。”
林执锋哑然,没想到这小妞居然来亲戚了,怪不得脾气那么暴躁,那自己刚才还那么对她,想到这里,林执锋不由愧疚说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特殊情况,刚才还那样对你。”
迎接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林执锋觉得气氛有些不自然,就继续开口道:“那个,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不如这样,我们互相做个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林执锋,请问你叫什么?”
看着林执锋伸过来的右手,潇泠泠撇过头去不想理他。
林执锋着急地扭了扭身体催促道:“快点啦。”
潇泠泠突然扑哧一笑道:“幼稚。”
“潇泠泠”潇泠泠小手与林执锋一触即分,小声说道。
林执锋突然如同小孩一般哟呼一声,整个人开心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专心开车!”
林执锋没有看到,此时的潇泠泠看向窗外的眼睛弯成两片月牙。
上海市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孔代真目送着两人离开后,从怀里掏出一包在家里藏了好久的芙蓉王,自己点了一支,也不说话,又递了一支给林韩霆。
林韩霆有些发楞,工作时间不准抽烟,可领导递给他的,不拿岂不是拂了领导面子,只能勉强接过领导手里的烟,学着吞云吐雾了起来。
虽然是规定,可林韩霆还是抽了,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自己这个铁骨铮铮的愣头青也做到了大队长,大事上依旧毫不含糊,小事上却没必要矫枉过正。
看着林韩霆笨拙的模样,孔代真突然说道:“韩霆啊,三十岁就当了队长,处级干部,心情如何啊?”
林韩霆微微一笑,三十而立,能达到这个高度,让他有些飘飘然:“还行,就是有些太快了。”
“也对,你这速度不说是坐火箭上去的,不过也差不多了,想当年老子和你一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基层派出所处理那些鸡毛狗碎的事情呢,所以啊,你要做好心里建设,时时刻刻牢记着身为人民干部的初衷,到时候要是做出什么德不配位的糗事来,老子第一个抓你。”
领导发话,林韩霆自然严肃对待,起身给孔代真敬了个军礼,大声说道:“保证不辜负国家和人民对我的期望。”
孔代真对林韩霆的行为很是满意,嘴上却说道:“好了好了,搞得这么郑重干嘛,就是找你随便聊聊天。”
“我呢,五十多岁了,做到了这个位置,也不想再折腾了,这么多年来,我看过了太多的东西,善良,邪恶,数不胜数。
可很多东西我总是看不过眼,想要去扭转过来,现在也是,可没办法,法律是一条底线,我们兜住了底,上面还有苍蝇乱飞,甚至还有的想要突破底线,有些很弱,被拒之门外,有些很强,所以铁网破了很多洞,想要伸手去管,却发现自己只能牢牢呆在原地,哪里也去不了,所以一切东西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林韩霆双拳紧握,浑身不住地颤抖,烟灰抖落了一地,显然局长的一番话,也说进了他的心里。
孔代真深深吸了一口烟,拿出了一个一次性纸杯,倒了些水,把烟灰掸了进去,继续说道:“我是东北穷旮旯里走出来的,第一次成为警察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出息了,大小是个官了,不过当时心里就想着一句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可后来就知道了,这样的愣头青要被人针对,是你的父亲,带着我熬出了那段岁月,到现在,当年的东北汉子已经变成一个快退休的老头,林哥早就退休了,不过留下了一个好儿子。”
说到这里,孔代真来到林韩霆的身后,捏着他的肩膀,恶狠狠威胁道:“所以啊,你小子千万给我悠着点,只要你不出事,再过个三四年,我屁股底下这个位置板上钉钉是你的。”
一个国家,正因为有这样的人,才能做到国家有力量,民族有信仰,正像鲁迅先生说的,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此时林韩霆才终于明白,原来孔局今天和自己聊天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醒自己,准备好接他这个局长的位置。
林韩霆没有说什么,不过孔代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拿起手里燃到烟屁股的烟抽了最后一口,丢在了那个一次性纸杯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一个警察走进来说录音笔的技术鉴定已经出来了,证据确凿,可以逮捕冯春力了。
孔代真大喜过望,大手一挥,带着林韩霆和几个警察走出了公安局,他要趁对手都还没发觉的时候,先把冯春力抓到手,这样他们就掌握了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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