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藤杀人游戏

第21章


 
  独居的斗室里仍然是静悄悄地一无所有,黑暗的角落又仿佛隐藏着什么,这样的念头足以使人发狂。我发誓事情一过马上搬走,无论如何也要找人合租,再不要这样孤寂到病死都没人知道。 
  “啪”,桔黄的灯光一下子让房间里亮起来,就在那一瞬间,眼角似乎有抹黑影闪过,定神去看时,却什么都没有。 
  我定了定神。 
  遥远处传来的车鸣人声中依稀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音,似乎是从隔壁那间上锁的空房里传出来,象是老婆婆的咳嗽声,又象是踮着脚尖走路的响动。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南方真好,连空气中都满是湿润的味道。每一次从北方出差回来,下飞机的时候我总会这样感恩。 
  人的一生有多少次在生死边缘徘徊,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很容易就准备好玩笔管抄需要的道具,其实也就是一把签字笔,都是公司发的。我关掉灯,坐到写字台前。 
  闭上眼,我开始冥想关于谭晖的一切。 
  多亏张晓军在即使受到上面的压力时,仍然把查到的关于谭晖的资料传真给了我,不然我对他了解还真是一鳞半爪。 
  谭晖的背景并不简单。他的父母都是省医药公司的高级干部,一个是副厅级,一个是局级。在这个医药市场仍由国家常控的年代,权力之大,只消一星半点,便足以令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是在资料中,谭晖却并没有利用多少父母的权势,唯一的一家私人诊所,也是靠自已在医院工作几年的积蓄,和几个医生朋友合伙开设,他在里面出的钱不过几万块。他很努力地工作,而且克意避免因为父母的关系受到特殊关照。 
  也许是想以此来证明自已生存的价值,可惜国有大医院占了垄断地位,私人诊所只能靠少数富有的顾客勉强维持。 
  谭晖的死因并无蹊跷。超过二十的目击证人证实他是为了救落水老人,被卷进暗流。尸体最后在下流的入海口附近被发现,已经浮肿的无法辨认。媒体还曾经为这个英勇救人而献身的青年大肆做过一番报道。 
  虽然我至始而终都没有把他当作坏人,但是了解到这些后,对他却多了几分惋惜。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拈起第一支笔,往后扔出去。 
  啪的一声响,是用力太过,砸到房间另一头的立柜了。隔了一会,再扔一次,马上听到落地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行云说的方法不完全,我就这样一边默念着谭晖的名字,一边隔会儿扔支笔,无一例外地马上就听到笔落地的声音。 
  面前的那堆笔在逐渐变少,精神也渐渐松懈下来。与顾大头的通宵长谈,又硬撑着工作了一整天,让我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 
  就这样懒懒地靠在椅上,随手扔出最后一支笔,睡意涌上来,就再也睁不开眼睛。最后的思维是:明天去找行云臭骂一通……隐隐约约听到有仿佛水滴落的声音。
 …… 
  我坐在摆满了丰盛菜肴的饭桌前发呆,云姨不停地跑来跑去,把凉了的菜回锅加热,可是桌上热腾腾的菜很快又凉。 
  爸爸妈妈还没回来。十岁的生日过得如此冷清。 
  钟声响起十二次后,不管云姨怎么劝,我倔拗地什么东西也没吃,跑回房间蒙头睡觉。心里很酸,很苦。 
  …… 
  高中快要毕业了。我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身边的小兄弟们吵吵嚷嚷地要去哪家夜总会,口袋里塞满了父母临走前给的零花钱。 
  明明知道高考不过是个形式,全省最好的医学院已经敞开大门。 
  可是他们欢迎的是我么? 
  …… 
  笑容满面的母亲悄悄旋开家门。我手里提着一篮食品,里面还有一瓶法国红酒。是父母结婚30年的纪念日,好不容易劝说分居已久的母亲回家,也许这样温馨的日子,能带回一个温暖的家。 
  门开了。 
  半敞的卧室里传出来的喘息音听起来很耳熟。象风箱一样的男声是父亲,令人血脉贲张的女声……是她。 
  胸口窒息般的疼痛,让我滑坐到地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 
  我坐在心理医师的诊室里,聆听病人的倾诉。 
  这是我的私人诊所,再不用依靠任何人,我也能在这世上活得很好。 
  心理医生有急事离开了,临行前托我替他进行日常的心理咨询。面前就是他最主要的顾客之一,天上人间集团的老总,刘华天。 
  他是个很精神的中年男人,微微有些发福,眼光充满了自信和坚毅。他挣扎在道德与责任的边缘,公司濒临破产,唯有一条路可以挽救,为了他出身的孤儿院,为了和他一样孤独的小孩,他别无选择。 
  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去亲近他,去分享他的痛苦和欢乐? 
  …… 
  雷雨中,我开着车满城穿梭,寻找那个下巴尖尖的少女。 
  心里一阵迷惘。令我这样做的,是因为华天恳切的目光,还是因为我真的渴望这样一段偶然的邂逅? 
  透过迷濛的雨丝,我看到了那个躲在屋檐下瑟瑟发抖的娇小身影,她好象承受着和我一样多的凄苦。不然,为什么当我指尖触到她的肩头时,她迷茫的目光,象是十几年前的我? 
  …… 
  一切都结束了。 
  我把脱下的胶皮手套甩进回收桶,快步走出诊所的大门。我兴致很好,一直困扰在心中的麻烦终于烟消云散。 
  我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她最爱吃的百饼屋巧克力松饼,会是麻醉药效力过后最后的礼物。祝贺我们新的开始。 
  前面很多人挤在桥上看着什么,不时发出尖叫声。一个衣衫褴缕的老人在晋安河的臭水中挣扎,有几个人犹豫着不愿意下水。 
  没什么好看的,我应该离开,去做我的事情。 
  不,从今天开始,我要做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一个能让我的女人为我自豪的男人。污水算什么,一点点危险又算什么? 
  我发现自已在很快地脱掉衣服,一阵冷风吹过来,我打了个冷颤。 
  
  “叮叮叮……” 
  我猛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已竟然穿着一条短裤站在晋安河边,面前就是深不见底的污水河,脱掉的衣物散落在脚下。 
  还是午夜时分,偶尔走过的行人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 
  我背上全是冷汗。 
  摊开右手,一直被我紧紧握在手心的小小铃铛沾满了汗水,静静地向在那儿,仿佛从来没有响过。
  第三十一节 忆闪光 
  我从来没怀疑过实为臭水沟的晋安河能淹死人。 
  一年前在不远的河边,我就曾亲眼看着打捞队从河底污泥中找到的一具女尸,头部已经腐烂肿胀得不成人形,肥大的蛆虫爬满了黑黑的眼眶。 
  一个打捞队员手中的器具不小心触到她的腹部,膨大如怀孕般的肚皮噩梦般迸裂开来,一股黑绿黑绿的脓汗喷得那个打捞队员满头满脸。可怜的小伙子跪在岸边呕得黄胆水都吐出来,队员用水龙头往他身上冲洗了半个小时,还去不掉那股味道。 
  当时感叹的只是打工仔的不容易,如果这次不是晓慧留给我的镇魂铃再度奏效,若干天后被打捞上来的我,和那天的女尸也不会有多大区别罢。 
  呆呆地在晋安河边站了一会,又呆呆地走到邦辉对面那家便利店,从同样呆呆的圆脸小妹手中接过包石狮烟,呆呆地靠在电线杆边抽完两根。然后走回家,倒头大睡。 
  我想晓慧了。 
  
  福州的初夏是如此的温暖,穿过玻璃的阳光硬是用接近烤箱的热度将的唤醒。随手摸到床头的手机,迷迷糊糊地想打个电话请天假,突然想到已经是周六。 
  打工仔最怕的是什么?——找不到人一起吃饭的周末。 
  想起这句让我深有同感的话时,已经怎么都再睡不着了。坐在床上发了下呆,拿起手机轮个拨过去。还好,除了我,俱乐部的兄弟姐妹们个个都平平安安——当然,除了耗子,虽然他在太平间应该也是平平安安的。
  外面传来敲门声。
  我平时习惯裸睡,听敲门声很急,随手拉了件衣服披上就过去开门。
  老警察张晓军站在门口,一身便衣,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偏偏两眼发亮,看起来充满活力和干劲的样子。我注意到他脚下有好几个烟头,看样子象是在门口站了有好一会了。
  他一把抓住我,眼中满是笑意:“好家伙,刚睡醒吧?走走走,到前面珊珊粥铺吃早点去!”旋又皱着眉头把手松开:“你这衬衣怕半年没洗了吧,这么恶心的味道,你也受得了,真是服了你了。”
  我低头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身上套着件浅红色的格子衬子,上面东一块西一块的满是污渍,还散发出腐鱼烂虾般的恶臭。最奇怪的是,我从来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件衬衣,更别提穿了!
  一阵恶臭扑鼻而来,我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呕出来。赶紧向张晓军打了个招呼,把他放进门,冲到浴室里冲洗了一回,才换了衣服出来。
  清晨的冷水澡令人精神焕发。在浴室里我就大致想到了这件衬衣的来历,换下来后用个塑料袋装着,拿在手里。
  张晓军正在外面打手机,看我出来,放下手机说:“好了,行云已经回来了,他直接过去,我们在珊珊粥铺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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