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枕着一块石头,睡在奈何桥畔。
石头梆硬,顾君颜睡得头痛,爬起来,却看见孟婆已经开始勤勤恳恳工作了,排队的鬼混从奈何桥,一直排到了地府门口。
而大部分鬼,还是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个睡得毫无形象的女子。
顾君颜还没在这么多人,哦不,鬼面前丢过人,不由得一阵羞窘。
“呦,醒了!”孟非冥作为地府闲散人员,溜着小碎步过来,“你不知道你昨天有多吓人……我的妈,我第一次见女人发酒疯,居然不是月月,而是你!”
顾君颜:“……我……有做什么离谱的事儿吗?”
“额……喝醉了揪草皮,痛骂渣男,还说你比岚若胸大……还让大家跟着你一起骂……最后抱着石头当老公。”孟非冥言简意赅,却让顾君颜心里掀起了滔天海浪。
“我我我?”顾君颜不可置信,“我喝醉了是那样儿的?”
孟非冥摊手,“不信你问大家!”
顾君颜捂住脸,半晌才低声道:“事情大条了……”
不过,有了那一顿痛痛快快的醉酒之后,顾君颜虽然心里还是有疙瘩,但是到底是好受了很多。
因此,也正式适应了地府的生活,时不时帮孟婆熬个汤打个下手,去地府断案司查查卷宗什么的。
“唔,这一批,已经全部都送去地狱服刑了,我看看啊……顾眠柳,公孙茂、公孙行……姬兴,姬如风,姬如洵……”钟馗一个个念着名字,又抬头朝顾君颜道,“你应该挺熟!”
顾君颜愣了愣,听着这一串熟悉的名字,点了点头。
但是她并不打算去看他们。
“你好……能给我一碗汤吗?”面前的女子笑容恬然,看着顾君颜。
顾君颜一愣,面前的女子眉目间英气十足,然而,眼神却带着几分好奇盯着顾君颜,半晌,又笑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顾君颜看着顾惜柳的脸,心中心思千回百转,笑道:“姑娘大抵是认错人了吧?”
顾惜柳惊讶,“认错了吗?我还以为是个故人……”
顾君颜没说话,端着一碗汤递给顾惜柳。
顾惜柳仰头一饮而尽,随后,朝顾君颜摆了摆手,大步走上了道路。
身后,是孟婆淡定的声音,“我们这些人,那个不是转世为人过来的,因此,每年的轮回路上,运气好的话,总能碰到几个熟人,然而,也就只是脸熟,过上那么一两次之后,他们就再也不会记得你了……”
“不仅如此,万物枯荣,春生夏长,只要是灵物,终究都会来这冥界走一遭的……”
孟婆的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叹息,顾君颜盯着孟婆,“那您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
孟婆笑了笑,“大抵是因为,这轮回路,我走倦了吧……想放慢一下脚步…虽然我不知道那一天是什么时候,但是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这条路上的一员,这也是我觉得你不适合当冥王的原因,孩子,你的罣碍太多,你的目光太远。”
顾君颜沉默,想了好久,发觉孟婆说得没有错。
“你救人无数,有德,这是天缘,逆不得,而你日后也绝对不会困于这小小地府,我说的可对?”孟婆笑了。
顾君颜行了一礼,低声道:“君颜受教!”
在地府不过短短几天,顾君颜便能见到自己过去几辈子都见不到的事情。
而她的心境,似乎也随之越发开阔了。
多少个日夜,都是高压之下的成长,顾君颜迫切需要一场度假一般的放松,来平复自己的心绪。
否则,她最有可能的,便是被生生压垮。
又过了几天,孟婆彻底停止了熬汤的任务,笑道:“走吧!快过年了!”
顾君颜一愣,“过年?”
这地府现如今不分昼夜都是黑布隆冬的,哪儿能分得清时日?
“你没看见么,最近来的人,不少都是穿着冬衣的。”孟婆解释道。
顾君颜恍然大悟。
地府人员并不多,但是该过的年还是要过,一群明明刚刚认识,却像认识了很久的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了火锅。
孟非冥一边吃菜,一边低声道:“你来了,这几个老家伙明显精神头都不一样了!”
顾君颜没明白:“嗯?”
“我小时候,也是被他们天天东抱西抱的,地府人少,这些人都无聊透了……你看,现在,你带来那三个灵兽,不对,应该是三个孩子,跟他们玩儿的多开心?”孟非冥嘿嘿一笑。
顾君颜看了一会儿,好像确实是这样。
朱雀还是个小姑娘,正剪好了剪纸,吧唧把一个大大的王八剪纸贴在了魏征背上,魏征却反而笑得很开心。
“你不是很好奇地府是怎么选拔的么?他们这些人,想走随时可以喝汤入轮回道……因此,往年地府早升仙大会的时候招新基本就是走个流程,因为知道根本没人愿意来。每空缺的职位,地府会贴出告示,只要是没犯过大错可以入轮回的,都可以报名。”
“这一届……比较久,这些老家伙都是那种寿终正寝准备圆梦养老的,还有我爸我妈,都已经有了我了,更不可能走!”孟非冥笑着跟她解释道。
顾君颜瞬间觉得,自己这个冥王当得很不称职。
“那以前也是这样?”顾君颜不解。
“嗯,老一任冥王在的时候就是这样,因此,地府要不要冥王真的关系不大……”孟非冥偷偷道。
顾君颜沉默,好吧,合着她是多余的……
吃完饭,孩子们都去玩儿了,四大判官,加上顾君颜,玄武,孟非冥,孟婆几个老人凑了两桌麻将,打了个昏天黑地。
顾君颜发现自己的欧气好像都被用完了,因为在这些天中,跟他们打马吊,自己压根儿就没赢过。
然而,一直到某一天,魏征作弊突然被顾君颜发现了……原来,地府人不仅仅是打马吊高手,还是出老千高手……
顾君颜在这边长途旅行放松心境,但是殊不知天界却完全乱了套。
先是因为天帝新晋了一个貌美妃子。
本来这事儿没什么,但是问题就在,这妃子名叫碧姬,是妖王送来的。
而后,岚若直接对碧姬在栾天宝殿上开怼,意思是对方不要脸什么的。
碧姬直接冷哼一声,直接不顾脸面,跟岚若在大殿上撕了起来。
天帝一向宠爱碧姬,于是怒斥了岚若几句。
于是,岚若就不开心了,今天去将花想容花圃里的花弄得乱七八糟,明日去楚媛媛的炼器室里正大光明拿材料。
反正,是只要跟顾君颜关系好的人,她几乎都不会放过。
楚媛媛那边只能吃哑巴亏,因为天界几乎没人关注炼器这方面。
但是花想容可不一样,直接端着自己培育出来的,被毁了的兰花新品种去请求天帝做主。
“前些时日,乐神来小仙这里定制了一株落叶三星蝶,说是岚若公主生辰快到了,想送给她,可惜,小仙觉得,这礼物,还是现在就送出去的好,毕竟,岚若公主已经迫不及待了!”花想容知书达理却面无表情,一番话说得岚若脸蹭一下就红了。
更悲惨的是,洛尘音当时也在场。
洛尘音没有明着说过什么,他本以为岚若是高贵的天女,只要能娶了天女,日后,天帝在没有儿子的情况下,将天帝之位传给他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天女不都应该是温柔高贵的么?
他第一眼见岚若的时候,也是如此。
但是,此次去了一趟下界,听闻岚若直接背着他要置顾君颜于死地的时候,洛尘音的脸色终于变了。
什么小公主,自己这是娶了个祖宗回来吗?
洛尘音笑了笑,捏了捏自己的手心,淡淡道:“没关系,我再挑别的送阿若吧!”
然而,心底却已经对岚若彻底死心。
花想容抱着花儿出来的时候,却见水冰月与慕怀谦、楚媛媛都等在外面。
“你们怎么知道我过来?”花想容好奇道。
“别说,里面情况怎么样?”楚媛媛幸灾乐祸。
花想容勾唇,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像岚若那种蠢货,根本不用做什么,虽然洛尘音表面是没什么,谁知道心里怎么五味杂陈呢!天帝的上门女婿可不好当!”
楚媛媛捂着嘴,偷笑道:“岚若以前还能勉强装个娇俏温柔,现在……在数万天兵面前被君颜羞辱,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理智了,甚至对洛尘音都装不下去了。”
水冰月点了点头,“高还是你俩手段高!”
楚媛媛得意一笑,“那当然,姐可是当年宫斗训练科班出身,对付她这点做作的小九九……哎,君颜知道,肯定会感动死的!”
慕怀谦心中虽然看着也很爽,却到底还是有些分寸,低声笑道:“行了,这些小动作私下做做就行了,还是要谨言慎语!”
众人一起答应。
“所以,君颜真的……”水冰月试探道。
“嗯,真的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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