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睥

    赫连乔峰折戟亚拉城后，整个大陆很是平静了一段时间。但所谓平静只是针对大部分人而言。对冷陌熙来说这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最近他头发都是一把一把地掉。
    赫连乔峰能算计的事情太多了。凌霄遥的失踪让整个凌家都陷入了被动的境地，他也只能尽可能地做出应对。
    所以当“凌霄遥已死”的消息野火燎原一般在上西陆和中陆传开时，冷陌熙反而松了一口气。赫连乔峰到底是被那场失败扰乱了心智，就这样将他手中捏着的最大一张底牌亮了出来。他拿起准备好的衣装推开门。
    湘越等在门外，见他出来，惨白着一张脸艰难开口：“夜墨，凌家乱了。几乎所有附属家族的家主都亲自来了碧落城，凌家门下众多弟子都已无心修炼，前线更是已经难以支撑。家主们，弟子，长老……所有人都在向大小姐讨说法，碧落城塞满了四面八方来看情况的人……
    “夜墨，家主他真的……”湘越犹豫再三，到底没忍心把“死”字说出口。
    “怎么可能？这完全是赫连家的阴谋。”冷陌熙面无表情。
    “可是家主已经太久没有出现了，碧落商城的事情是花少主在做，家里的事是大小姐处理，在这种时候，他完全消失根本不正常……”
    冷陌熙反问：“有谁见到凌霄遥被杀了吗？还是谁手里有她的尸体？不过是几个月没出现，这种谣言也能掀起大波浪了？”
    想到这里冷陌熙心情就是一片沉重。毕竟话虽如此，在赫连家有意的操作下，他也同样交不出活生生的凌霄遥来，只是……他也没瞒湘越，说道：“凌霄遥确实是出了意外，一时半会回不来，但她绝对没死。”
    湘越的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他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知道他没事？他什么时候能回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冷陌熙回避了湘越的前几个问题：“攻破谣言的最好方式当然是眼见为实。你去通知大小姐，让她以最快的速度通知那些或关心或不怀好意的人，家主凌霄遥听闻传言，两个时辰之后在碧落城中心的演武台见各大附属家族家主。”
    “可家主不是回不来吗？”
    “所以我要装成凌霄遥去见他们。好了不要再问了，时间紧急，你快去。”冷陌熙把一样东西塞给湘越，“回来的时候去藏书阁给我带一样东西——凌霄遥修炼的那本《神行诀》。”
    湘越低头，掌心握着的正是代表凌家最高权力的家主印。家主把这个也交给夜墨了吗？
    他不再犹豫，直接一抱拳：“是。”
    冷陌熙回到他在忘川阁住的偏房，将凌霄遥的衣服摊在床上，仔细回想她的身形，然后开始缩骨。凌霄遥比他矮了半个头，身体相比他来说瘦削的得多但自有一股柔韧的劲在。冷陌熙苦着脸，为什么歧天界要有这些奇怪的东西呢？竟然还能改变外表性别，女扮男装的身体可太难伪装了。
    好不容易调整好，穿上凌霄遥惯穿的黑色劲装，他走到镜子前打开密封的盒子，里面是昨晚刚配好的半透阴膏状固体，开始捯饬自己的脸。额骨饱满一些，鼻翼窄一些……
    门外湘越已经回来了。
    冷陌熙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真是一张完美的脸。他散开盘在头顶的长发，重新用凌霄遥的发带扎成高马尾。
    他伸了一下懒腰，把湘越放了进来。
    湘越手中拿着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神阶功法，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冷陌熙：“家主？不对，夜墨？！”
    “很像吧？”冷陌熙走了两步，“走路怎么样？声音呢？”
    湘越啧啧称奇：“几乎一模一样。要不是我跟了家主这么多年，我都完全看不出区别。”
    冷陌熙眉头一皱：“那还是有区别的？在哪里？”
    湘越忙道：“家主脸上没这么多的阴显的表情，还有就是气质……”
    冷陌熙：“那这我也没办法了，只能尽力模仿。《神行诀》呢？”
    “这里。”湘越双手递上。“我就在门口等着你，有事叫我。”
    “嗯。”冷陌熙关门，打开房内的结界开关。多亏凌霄遥这天才的习惯是把功法背上然后归还原处，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只剩一个时辰了。
    ——
    一个时辰之后冷陌熙准时踏出房间。湘越担心地看着他，感觉这人比一个时辰之前更像凌霄遥了。
    “我没事。”冷陌熙主动说，“大小姐那边准备好了吧？”
    “嗯。”
    ————碧落城演武台。
    就算是往上数三代，恐怕都没人见过这种阵仗。
    冷陌熙：挤得跟个向日葵花盘似的。
    眼看着已经超时一刻钟，人群里有人按捺不住发问：“凌大小姐，家主人呢？”
    窃窃私语的人群安静下来。
    凌霄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拱火的这家伙是个什么成分，她将许久没用的红苏剑都拿了出来，撑着它站在台上，丝毫不惧：“我说他会来就是会来，出关的时间哪就那么固定了？”
    凌霄云此时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炼丹师，又是凌家的大小姐，凌霄遥不在代家主之位，她如此肯定地坐镇，让许多躁动的心被迫不能轻举妄动。
    又是半刻钟。
    “我说凌大小姐，是您说的两个时辰之后让我们见家主，这都多久了，耍人也该有个限度，若是半刻钟之后家主还没来，那我……”
    “那你如何？”
    一道众人无比熟悉又无比恐惧听到的的声音压过了所有。
    刚开始是一小部分，后来所有人都往一个地方看去。在一块空地中间，一人摘下斗篷，露出了一张极为俊秀年轻的脸。人群中自发分开了一条路，冷陌熙顶着千万人的视线，一步步走上台，站在凌霄云身边，手一抬，立刻就有人上前把那人拖走。
    凌霄遥竟一直在人群里？那他们说的话被听去了多少？
    千里之外的赫连乔峰听着碧落城的每一丝动静，听到这里，脸色由自信扭曲到不可置信，心陡然跳如擂鼓一般。
    冷陌熙俯视着台下如同鹌鹑一样的的乌合之众：“不是吵着嚷着要见本尊？现在都哑巴了？”
    即使是真心关心凌霄遥是不是出事的人，也闭口不言。
    现在能说什么？见你安好我就放心了？既然凌霄遥啥事都没有，那让他们今天聚在这里和凌家唱反调的是谁就呼之欲出了。怕不是立刻要战火升级。
    赫连乔峰抓起传音螺。
    良久，终于有人壮着胆子打破了可怕的寂静：“凌家家主在碧落海上被杀是我亲眼所见！凌家的老夫人会易容的灵技，焉知你是不是凌家主本人？”
    其实这句话问出来就可以被凌霄云当场下令诛杀，但现在情况复杂，谁也不知道上面站着的是不是真的凌霄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在碧落海见过凌霄遥，所以在场没人动手。
    拱火的同伙也知道，于是下面随即出现了稀稀拉拉的附和声。
    冷陌熙瞟了一眼，似乎是个以墙头草著称的小家族家主，现在显然是站在赫连家一边。既然如此——
    他掩藏在斗篷下的手快速结印，暗灵力集结，一个巨大的黑色印记出现在身后。
    “是……是冥王印！”
    凌家家主凌霄遥的标志性灵技，神行诀五大灵技之一的冥王印。
    小家主顿时惊呆了，开始口不择言：“对……对不起！家主大人！是赫连家……是……”。
    凌霄遥又怎么会听他浪费时间呢？冷陌熙手一挥，冥王印降下，那小家主试图抵挡，可在圣阶的修为面前就是螳臂当车，只听一声闷响，那人的尸体就已经倒在地上，飞快地化为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