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江山

    那套首饰最终仍是只刻上我的云字，我后来也想到，如果刻上风这个字，大抵也是不合适的。我毕竟是已婚的人，就算纯粹做个纪念，把我和他的名字并在一起也是十分不对的，所以，我才明白过来他一瞬间不自然的神色。想他一个如此潇洒不拘的人，也会被世俗观念所左右，还真出乎我的意料。原本以为他会不顾及这些，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半个月之后，百珍阁终于走出困境，听说我设计的那套珠宝非常畅销，订货的人都得排队，对此，风崖还给了我一部分分红以示感谢。不过钱财这种东西，我现在已经不需要，距离一年之期只有一个多月，我的生死就在转瞬间。
    也许明天就会死，也许正好在那一天会死，也许就不会死。我坐在房里，手里拿着燕新摘来的月季花，一片一片花瓣的往下扔，俗不可耐的用那无数人用过的占卜法，“会，不会，会，不会……”
    人太渺小，当觉得希望太飘渺的时候，总会寄予命运的安排，我也是一样。
    粉红色的花瓣落满一地时，柳银一蹦一跳的跑进来，见状问道，“叶姐姐，你在干什么？我们小孩才摘花瓣玩呢。”
    我失笑，反问道，“就不准我学小孩啊？”
    “行，行。..::::::首::发..”柳银小大人似的点点头。
    “今天书院教什么了？”我托着下巴。侧头问柳银。
    “还不是那些之乎者也，我还是觉得跟叶姐姐学算数比较好。”他搬过来一张凳坐下，“叶姐姐。你身体什么时候才会好啊？好了就可以继续教我。”
    “你少烦你叶姐姐，她很快就会好了。”霜敏不知怎地突然冒出来，把我和柳银都吓了一大跳。她站定后，在地上转了两圈，玫红色地衣摆旋转起来像盛放的玫瑰，她冲柳银眨眨眼睛笑道，“看出什么来了么？”
    柳银上下打量她一下，摇头道。“看什么？霜敏姐姐你做新衣裳了？”
    霜敏在他脑门上一点，右手轻轻按在胸前的项链上，嗔道，“整天你叶姐姐长叶姐姐短地，这项链是她设计出来的，你都不知道。百珍阁云字招牌啊，这条项链我可是好不容易排队买上的。”
    我见柳银瘪了嘴，忍不住笑道，“说的那么夸张小心闪了舌，要说这项链。明明是我特意给你订做的，要用得着排队啊？还有排队一说，我看也夸张了点。::首-发::你们是逗我高兴吧？”
    霜敏弯下腰，项链荡在半空中。水蓝色的珍珠嵌在浪涛状的银链上，高贵又不失神秘，就像大海般，富有千种风情，真真配了霜敏的个性，善变又天真。
    “好漂亮啊，这项链。”柳银叫起来。“叶姐姐，你也给我专门做一个吧？”他挠挠头，“不过我不要项链，可以做个……银链挂剑柄上么？”
    霜敏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改天我找风公合计合计，可以做些饰品装饰一下武器。那些个贵公都喜欢在剑柄上按宝石呢，要弄个好看地，高价他们也会买。”
    我笑起来，霜敏倒也有点商业头脑。可惜在爱情上，她的头脑就不知道用到哪里去了。我听说前几日，她还和谢寒珏大吵一架。搞得别院里人尽皆知。亏得她还有心情有说有笑，戴着项链来示美呢。于是。等小银走后，我就问起她和静王的事情。
    谁料她趾高气昂，昂起头道，“谁稀罕他，吵架怎么了？他不理我也没事，反正我已经不在乎了。”
    这态度转变的我有点发怔，好一会我才问道，“你当初为了他入青楼，又为他不惜服毒，这会儿怎么突然就不在乎了？还是在跟我开玩笑呢？”
    她叹了口气，抚摸着胸前的项链，又把上面的吊坠捏起来，对着明亮的地方看。那蓝色的光映在她脸上，淡淡的如影，我忽然觉得她有点陌生，大概多了一份深沉的感觉，与她平日里地任性丝毫不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叹口长气，“他对我比以前好，可是我对他却……再也比不过从前那般，有时候反而希望我们的关系没有变过，他还是那个高傲无情的静王，我还是那个走不近他的霜敏。可惜……”她说着摇摇头，眼神黯淡，“微云，你说我是不是有点……算，失心疯么？我忽然觉得走近他，原来也不过如此。”
    原来也不过如此……霜敏啊，爱情不就是如此么？平平淡淡才是真，不是吗？你窥得爱情的真容，终于失望了么？
    我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也许爱情在每个人眼中，都是不同的，一千个人便有一千种爱情吧？我所想的，也只是我自己所信奉的罢了。
    霜敏同样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问道，“我究竟该怎么做？架也吵了，也没有再找他，他也没有找我，或许我不该再来这里了吧？”
    “来不来，你自己决定。”我有些累，“也许我当初也不该出手帮你，别人的事情始终是不该插手的，或许我不帮，你和静王就会是另外一种结果。”我摆摆手，“这些话也是多余，始终是过去地事情了，将来的结果你还是可以改变的。霜敏，扪心自问，你当真不喜欢静王了？如果你娶了别人，你不会伤心后悔么？”
    她低着头，似乎在琢磨我这句话，又似乎在发呆。
    窗外，已近黄昏，偶尔滚进来的热浪在寒玉地抵御下，瞬间消失，屋里清凉的仿佛春天。周围有薄薄一层白气，仙境似的，令我一阵恍惚。
    好半天，她抬起头说道，“我回去想想吧。”说着便站起来，走的时候把一样东西放在我手心，柔声道，“把这个戴在脖上，这可是我的传家宝，以后要还给我的。”
    我摊开手，是一枚用红线穿着的小巧碧玉，以前常看霜敏戴在脖上，她现在摘下来给我，大概是怕我出事，借以保佑我的吧。
    眼睛忍不住微微湿润起来，我握紧手心，坚定地说道，“以后一定还给你。”
    她笑起来，带着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