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潋滟

面具男子阴冷的眸子染上一抹惊惧，一瞬不瞬盯着眼前浑身是血、披头散发的邪魅男子，他在笑，像从地狱来的勾魂使者，那笑意让人心底生出寒意来，一双血红的眸子鬼魅一般，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他早听说过，霍去病在战场上的狠砺、残酷，如今亲眼所见，才知道那并非虚言，这个如魔鬼般的男子，浑然天成的气势让人胆战心惊，无怪乎有人要杀他以绝后患。
    面对满地的尸体，面具男子冷眼以对，手指一挥，数条人影再次进攻，丝毫不给他留一点喘息的空间。
    霍去病毫无惧意，长剑挥舞，黑发飞扬，毫不留情地斩杀面前的阻碍，在战场上，他从未怕过，从十几岁穿上戎装，他就知道，自己这一生就是为了战斗。
    死，何足惜！
    可现在，他想让自己多一点时间，可以让她走的更远一些，甚至奢望自己可以活下来，为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会抛弃他的人。
    凝儿，凝儿……
    他在心里默默念着她的名字，即使这个世界抛弃了他，即使所有的亲人背弃了他，他，还有她！
    手起剑落，面前的黑衣人，瞬间被刺穿心脏，直直倒下，周围的同伴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杀红眼疯魔了的男人，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却碍于面具男子阴冷的表情，再次攻击。
    一个又一个黑衣人倒下，一道又一道新添的伤口，时间在继续，杀戮也在继续……
    霍去病眼前已经模糊，大手一挥，抹去脸上的血水，面目狰狞地笑了，笑得很是张狂，笑得整片山林都在震颤。
    一黑衣人趁他不备，握剑的手毫不留情地刺下，一瞬间，鲜血喷涌，却是从他自己的胸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从背后直达胸前的长剑，缓缓转身，看到一张女子愤恨的容颜……
    凝晨握剑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黑衣人倒了下去，她看到了遍地的残肢和浑身是血的他。
    霍去病回眸，眼中是同样的震惊，他在控诉，不是因为她的手上沾染了血腥，而是，她不该回来。
    来不及一句言语，黑衣人再度袭来，致命的一剑却是对着凝晨，霍去病飞身而来，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无痕－－”凝晨惊呼，那一剑硬生生刺进了－－无痕的身体，他转身的瞬间，黑衣人当场毙命。
    “爷，我答应你会用生命保护夫人……”他笑着滑落在地，“无痕做到了……”
    霍去病摇晃着身子走到他们面前，一手搂过凝晨，一手握住无痕的手，紧咬住牙关，不发一言，直到他闭上双眼。
    “霍去病，你已经没有力气了，你杀了我这么多人，我本该将你碎尸万段，念你是条汉子，只要你束手就擒，我会给你们留条全尸。”
    不理会面具男子的威胁，霍去病深吸一口气，看着凝晨，微微一笑，“凝儿，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凝晨也笑了，“再也不分开。”
    “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面具男子大手高高扬起，一队弓箭手齐刷刷拉满弓，蓄势待发。
    霍去病看了他一眼，握紧凝晨的手，两人肩并肩直直挺立。
    “且慢！”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脆却冷冽的女子声音突兀地传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几个黑衣女子飘然落在两人面前。
    不只霍去病和萧凝晨很感诧异，面具男子也显然吃了一惊，阴冷的眸中有丝惊喜一闪而过。
    “师妹，别来无恙？”
    “废话少说，你不就是想得到教主之位，何必大费周折，沦为别人的杀人工具？”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在哪听过？凝晨望着女子的背影，不得其解。
    “师妹这话是何意？”
    “只要你放了他们，教主之位是你的。”
    “口说无凭！”
    “你想怎样？”
    “师妹跟我回去，亲自跟长老们说。”
    女子片刻不语，似是在思考什么，最终摇摇头，“教主之位即便你不争，我也不会再要，我已经决定留在长安，永不回苗疆，师兄大可放心。”
    面具男子不解地看着她，忽然大笑出声，“师妹红鸾心动，可是在长安有了男人？”
    “不关你事，我会写一封书柬，你带回去给长老便可。”
    面具男子脸上有些复杂的情绪，缓缓说道：“师妹，我想要的不只是教主之位。”
    女子冷笑一声，“师兄不要贪得无厌才好，贪心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他不再说话，看看霍去病和凝晨，再看看那黑衣女子，最终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救他们？”
    女子微微一笑，转身看着凝晨，“因为她若死了，有人也会伤心至死，而我，不想让他伤心。”
    “诺儿！”凝晨睁大眸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个纯净如露珠般的女孩竟然有着如此神秘的身份。
    诺儿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书柬，带着不容置疑地冷然，“让你的人撤退，书柬我会亲自送上。”
    面具男子的手缓缓放了下来，弓箭手正要收箭，另一道愤怒的声音乍然响起，“银月护法，你想出尔反尔？”紫色身影瞬间飘落，立于中间，蒙着面纱的脸尽是阴沉，“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我的目的只是要得到教主之位，如今唾手可得，我为何还要兵戎相见？”
    “你就那么肯定这个丫头会给你教主之位，难道这不会是他们的缓兵之计？”看他似有一丝犹豫，紫衣女子冷笑道，“看看这遍地的残尸，你的人就这样白白死掉了吗？你就不想为他们报仇？”
    面具男子的眼中瞬间升起杀意，狠狠地瞪着霍去病，是啊，这么多死在他手上的冤魂，就这样轻易算了吗？
    “师兄，不要被她迷惑，她只是想借刀杀人。”诺儿急急喊道。
    “住口，哪里来的野丫头，居然来坏我的事。”紫衣女子一声冷喝，手中的暗器悄无声息地射出。
    诺儿一脸讥笑，手指轻轻一弹，一颗黑色珠子飞至空中，打落暗器的同时，珠子裂开，粉末四溅。
    紫衣女子一脸惊慌，“你给我下毒？”
    诺儿粲然一笑，“对付你这种小人，还讲什么江湖道义？”
    不过一瞬间，紫衣女子哀叫连连，似是身痒难耐，又似疼痛无比，不顾形象地又挠又抓，蒙着的面纱也被扯掉。
    看到她的面貌，霍去病和凝晨又是一惊，却也似乎在意料之中，是紫苑，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女，看到她，就像看到了卫子夫，霍去病不自禁地摇晃了一下身躯，凝晨搀扶着他，生怕他因为伤和痛就这样倒下去。
    “银月护法，给我解药，”紫苑哀嚎，“一个小小的教主就把你打发了，你若听我的，我保证整个苗疆都是你的。”
    面具男子不言语，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忽然他大手一抬，放下去的弓箭瞬间又拉开。
    “师兄你……”诺儿一脸的不敢置信。
    “霍去病，我给你三次机会，死了是你的命，不死，算你走运！”
    “师兄不可以，如果要杀他们，先过了我这一关。”诺儿首当其冲挡在他们面前，霍去病已是伤痕累累，接他三箭还会有命吗？
    “诺儿，你以为你阻止得了我吗？”
    “那要怎样做，你才会放过他们？”
    “跟我回苗疆。”他看着她的眼睛，有着隐约的笑意。
    “好。”诺儿毫不迟疑地回答，“你要遵守承诺，我愿意跟你回去。”
    “诺儿，”凝晨看到面具男子伸出手，诺儿顺从地向他走去，心中一阵酸涩，“诺儿，不要过去，不要为了我们断送了你的幸福。”
    诺儿的脚步不曾停顿，面具男子牵过她的手，又瞬间将她扔给身后的黑衣人，冷冷说道：“看住她。”
    “师兄你骗我，你居然骗我！”诺儿伤心地大叫，却挣脱不开黑衣人的束缚。
    紫苑身上已出现红斑，模样甚是狼狈，看到此景却幸灾乐祸地大笑，“识时务者为俊杰，银月护法，我就知道男人没有一个能逃脱得了权势的诱惑，快给我解药，给我解药！”
    面具男子没有理会她，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他的目光对上霍去病的，“准备好了吗霍将军？”
    “来吧。”霍去病推开凝晨，走出几步站定，目光炯炯地看着对面的弓箭手。他没有选择，却也未必没有生存的希望。
    “嗖－－”一箭射出。
    霍去病就地一滚，利箭贴着他的头皮飞过，一缕发丝悠悠然落下，他直起身子，再度站定，不卑不亢，不骄不躁，从容淡定，身上大大小小无数伤痕，不仅没让他看起来有一丝狼狈，反而增添几分魅惑。
    “嗖－－”又是一箭！
    利箭来势迅猛，直冲他面门，霍去病仍然镇定自若，在箭头距离他毫厘之间，身体后仰，一个后空翻，轻易躲了过去，是的，轻易，可任谁都看得出，那是命悬一线，若有差池，定是送命。
    他气定神闲地站回原位，轻抬眼角，薄唇轻启，“还有一箭。”
    弓箭手出列，正要开弓，却被面具男子拦下，取过他手上的弓箭，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本护法亲自送霍将军一程。”
    霍去病眯起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心谨慎地应对。
    弓拉的满满的，箭头瞄准的位置正是霍去病的心脏，面具男子唇角的笑意更深，箭离弦之际，每个人都屏息以待……
    忽然，面具男子眸光一闪瞟向凝晨，几乎在挪动角度的同时将箭射出……
    凝晨傻了，看到直直射向自己的羽箭，脑中一片空白，武功高强的人都不一定能躲开，何况是她？所以，她能做的只是握紧拳头，闭上眼睛……
    霍去病早在他闪动眸子时就察觉到异样，却万万没想到他会卑鄙到转移目标，几乎是同一时刻，他纵身扑向凝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