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小爱人

    
    劫后余生的梁佩佩目送他们离去，之后又缓缓地蹲下身去，靠在墙角。
    
    “要开始流亡生活了吗？爸爸，玄阳，还有，元熙……”她望着门外的黑暗，觉得自己的未来也如它一样，一切未卜。她现在浑身是伤，衣服也破落不堪，没有钱，没有食物，不能公开露面，也许她会病死，也许饿死，或者，更可能被他们发现，那样的死更难堪吧？
    
    “要再见了吗？爸爸现在一定因我的‘死’而悲痛欲绝，就像十八年前失去姐姐一样……”
    
    “元熙竟是姐姐的女儿？应该是吧，我一见她就觉得亲切投缘，可是她现在在哪里，还好好地活着吗？还有姐姐，也还在世吗？”
    
    “我深爱了十七年的哥哥，玄阳哥哥，也许以后都不能再见了……”
    
    “我要去哪里……”
    
    她起身走向门外，外面是一片废墟，砖石瓦砾和一些垃圾堆放的场所，昏暗的夜色里它们一堆一堆像等待吃人的恶兽。“果然这种地方我才能藏身吗？不能回家，甚至不能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否则恩怨纷争将会再次点燃，或者，还会害了救我的人……可是，我死了就可以平息怨恨吗？爸爸和玄阳会不会报仇？”她有些绝望地扶在门口，茫然不知所往。
    
    一阵风吹过，深秋的夜晚风是寒的，尤其她仅有一件破烂的白布裹身，甚至连内衣都没穿，肚子也咕咕直叫，饥寒交迫、浑身是伤的她能到哪里去？
    
    “啊——鬼啊！”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惊出她一身冷汗！她连忙向屋里退了几步，心怦怦直跳！
    
    有鬼吗？她朝发声处望去，似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跌跌撞撞地向远处跑去。她忽然意识到令他受惊的正是她自己！她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装扮，披头散发全身素白，刚才她凄然地站在夜色中，风一过扬起一头乱发，不是鬼魂又是什么？她凄然而笑，她梁佩佩竟也会落魄如此！
    
    继而她便想到，这里会有人来，也不是个可以安身的地方，还是早些离去的好。走出门外，迎面的凉风又让她打了个寒颤。这里虽然是郊外，但是离市区仍然不远，要去哪里？他边走边想，忽然脚下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个破旧的纸箱，里面放了下塑料瓶、硬纸板之类的东西。她苦笑了一下，想必刚刚被她吓走的是个捡废品过活的人，连吃饭的东西都忘带了。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凭着黯淡的光线开始在附近一堆堆的砖石瓦砾间搜寻，顺手拾起旁边的一根枯树枝，对照着箱子里已经存在的东西，仔细翻检着一堆堆地垃圾，渴望能够多找到一些可以卖钱的东西。阴晦的月色之下，昏暗的废墟之上，一小团灰白的身影在堆砌发酵的垃圾瓦砾间移来移去，形影相吊。
    
    天渐渐透白，她坐在门口，面前摆着那只装满废品的纸箱，她在等被“鬼魂”吓跑的人回来，她相信她会回来，一个靠拣拾废品为生的人，是不会长久的惧怕鬼怪这些东西的，或许生活本身对他们的残酷并不比鬼怪要强多少。
    
    事实上也正如她所想，她不知道在门口坐了多久，终于见到一个瘦小佝偻的身影从一堆瓦砾后面走过来，走的很慢，像是心有余悸而又不甘。待到走近，她终于看到那是一个很苍老的女人，满头灰白，身上的衣服肮脏不堪，但尚比她身上穿的要保暖许多。
    
    她张开五指理了理头发，将腰间的带子撕开一小条，把头发绑了起来，然后站起身朝老婆婆走过去。
    
    老婆婆正一心一意寻找她丢在此处的箱子，没留神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吓了一跳，转过身踉跄着退了两步方才站定。
    
    “别怕别怕，我不是鬼，也不是坏人！”梁佩佩连忙安慰她。
第152章 何以为生
老婆婆听梁佩佩开口说话，声音轻柔，打量她脸色虽不好，但长相清秀，心里才稍稍放松，说道：“姑娘一个在这里做什么？”
    
    “婆婆，我……”她不善撒谎，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老婆婆打量着她一身孝衣说：“家里什么人过世了吗？还有，你这伤？”
    
    梁佩佩苦涩地笑了一下，转身走到门口，把那箱满满的废品搬了过来，说道：“不好意思，早些时候是我吓倒您了，这个算我补偿的，还有，我想……”
    
    老婆婆看她为难的样子说：“你是不是没有地方可去，所以才躲在这里？”
    
    对梁佩佩来说，现在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眼前的老婆婆虽然落魄，但却无害，她含着眼泪说：“我没有家了，婆婆，我没有亲人，您能不能让我跟着您，我可以帮您捡废品，可以照顾你，我什么都能做，求求您收留我！”
    
    老婆婆叹了口气说：“小姑娘，我一个孤老婆子，吃跑上顿没下顿，自己一个人都顾不过来，怎么好耽误你呢，再说你年纪轻轻，何苦跟着我当个拾破烂的人呢，去找些合适的工作吧。”
    
    梁佩佩一怔，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哭着说：“婆婆，不是我非要赖着你不可，实不相瞒，我被坏人追赶才躲到这里，我只求能避过一时。我不怕吃苦，求求您让我跟着您吧！”
    
    老婆婆只是唉声叹气地摇头，梁佩佩像是忽然领悟到什么，停止哭泣，犹豫着说：“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我是个逃亡的人，这么做也许会连累婆婆，对不起，您就当我没说吧。夜里吓到您我很过意不去，那再见了。”说完便转身朝更远地郊外走去。
    
    刚走两步，老婆婆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小姑娘你等等！”
    
    梁佩佩止步，慢慢转过身来。老人走近她说：“小姑娘，你想多了，我这把年纪都已经是一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还怕什么连累啊，我是怕委屈你，我看你也是好人家的闺女，怎么就……唉，算了，你愿跟就跟吧。”
    
    梁佩佩一看老婆婆答应了，感激地连声道谢。
    
    “那你现在先跟我回家吧，你这身衣服也不好穿着到处走。”老婆婆说。
    “我，真是太感激您了！”梁佩佩说。
    
    老人转身朝那口大纸箱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还真是个有心的姑娘，这些东西虽然破烂，但是可以卖钱！市区里的垃圾大多都会运到郊区来，所以我每天一早一晚都会到这附近拾废品，也可以勉强维持生计了。”
    
    梁佩佩赶过去，抢着抱了那只纸箱，跟着她一块往回走。一到老人家里，梁佩佩第一个感觉就是这里也是个垃圾场，不过是个分类垃圾场，酒瓶、塑料瓶、硬纸板，所有能卖钱的东西都一堆堆分类摆放着。她的房屋很简陋，只有一间，房前一小片空地，种了些菜。
    
    老人看她意外的表情，笑了笑说：“想必你从未过过这样的生活，不委屈吗？”
    
    “不会！我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您肯收留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梁佩佩说。
    
    “你把它放下吧，呆会儿我来分。你先跟我进屋来，我找件衣服给你换了，你的衣服都破了。”老人说着便朝屋里走，梁佩佩跟着她进去，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发霉的味道。老人在一口大木箱里翻了好一会儿，从最底下拿出来一套很旧的上衣和长裤，虽然旧但还整洁。老人抚摸着它看了一会儿，转过身对梁佩佩说：“这衣服是我过世的女儿的，你别嫌弃，凑合着穿吧。”
    
    梁佩佩接过衣服，看到老人低下头，眼圈红红地走出去清分箱子里的废品了。她抖开那套衣服，一股淡淡的潮湿发霉的味道飘散出来，混着箱底的木材气息，像开启了一件尘封已久的葬器。
    
    梁佩佩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她看到老人一见到她眼神竟有一丝闪光，但瞬间便又暗淡了下去，想来是她睹物思人，想起了过世的女儿。梁佩佩从她的眼神里一下子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同是“失去”女儿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入骨入髓的痛又岂是言语所能表达的。
第153章 英雄救美之后并非都是以身相许
米锋身边依然是鲍敏在陪着，几天来张文姗仅来过一次，她只走到了他病房门外，隔着窗户看着他笑着跟鲍敏说什么，鲍敏低着头削苹果，脸上挂着一丝甜蜜。她问过护士，米锋身上的伤基本上没有大碍了，留在医院只是方便观察他头部受到的重击有没有造成其他伤害。他没事，她便多少放心了，虽然心里并不平静。那次她始终没有走进病房去，进去说什么呢，说对不起没有意义，说还爱他，他会更不屑吧？
    
    张文姗站在十字路口，往前走是回家，右面是医院，她竟有一丝犹豫，她想他，虽然他未必想见到她。
    
    “文姗！”马彪的车在她身边停下，他探出头来叫她。
    
    张文姗看了他一眼，没什么精神地说：“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