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洪为看着小机灵鬼的背影,轻轻笑了。
第168章 先生你认错人了
废品回收站里瓶瓶罐罐、塑料纸板堆积成山,梁佩佩满身灰尘,费力地将一箱子废品从一辆三轮车上搬下来,连拖带拽地朝前走。自从她跟老婆婆在一起之后,就是两个人一起捡废品,到后来就只有她自己蹬着三轮车来交废品卖钱,老婆婆看家做饭。
回收站的人清点完她送来的东西,数钱给她,她接过来刚要转身,一旁小收音机里的广播吸引了她的注意:“本台消息,警方对日前发生在本市郊区的一起爆炸杀人案的调查有了最新进展,《经济周刊》的记者龙飞被证实与此案有关,他目前已被警方收押,相关证据表明,他的真实身份乃是一名训练有素的杀手,截至目前,此案的主谋姚天明仍在逃……”
梁佩佩呆立在当场,爆炸当日的凶险一幕以及龙飞血肉模糊的样子又一次在她眼前浮现,她微微晃了一下,收废品的老板连忙问:“你怎么了?”
“忽然有些头晕,大概是有些累了,没事。”梁佩佩解释。
老板看着她瘦弱的身子和憔悴的面容说:“日子虽然艰难,但也别太拼命,快点回去休息吧!”
梁佩佩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默然地朝着她的三轮车走过去。这车她蹬得还不熟练,走起来很慢,她想着她活了这二十几年,除了小时候骑过三个轮子的娃娃车之外,两个轮子的自行车和四个轮子的汽车都不会开,没想到现在骑得还是三个轮子的车,不同的是,小时候得车筐筐里装的是玩具零食,而现在这车上面装的却是废品垃圾,人生无常可见一斑。
她这些日子过得简直就是与世隔绝的生活,终日围着垃圾废品打转,外面的事她无从了解。她几次想遛回去看看爸爸,可是又不敢,她怕连累老婆婆,她不能露面,只能安安分分地跟着老婆婆捡垃圾讨生活。
刚刚听到收音机里说涉案的大部分人已经被抓,而且姚天明也在逃,她心想也许只要小心谨慎些,回去看看应该不打紧,老人家肯定还以为她已经死了,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伤心悲痛中,他身体吃得消吗?
她心里想着一时激动,竟没留意路边的砖头,二把刀的车技再加上心理慌乱竟连人带车翻向了路边!
她侧身倒在地上,上面的一条腿被压在了车底下,车角翘起的一块铁皮割破了她小腿上刚刚结痂的伤疤,插进了肉里,伤口又开始大量流血,胳膊也擦破了,血泥混染。她费力地想抬起车身把腿抽出来,可是姿势不对,手勉强能够到车身但用不上力气,稍一动弹,受伤的腿便疼得更厉害!她打量周围,荒凉的郊外没有一个人,隔着十几米是一条马路,可是竟无一辆车开过。
正在她艰难无法脱困时,忽然听到了刹车声,他扭头望向马路,车上下来的人竟是楚萧然!
她心里一惊,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不是自己获救了,而是自己假死的消息将要揭穿!
“别怕,我来帮你!”楚萧然缓慢地抬起车身,让她把受伤的腿抽出来,梁佩佩不敢抬头,只感觉腿上一轻,三轮车已经被挪开了,随即便感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双臂,想要将她拉起来。
“佩佩!”楚萧然一把抱住她,声音里充满了惊喜!他一直以为他深爱的梁佩佩已经不在世了,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看到她,他激动之情无法言表!
梁佩佩心理怦怦直跳,但仍是一把推开他,大声地说:“你在干什么,先生!”
楚萧然被她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愕然而心疼地看着她。
梁佩佩喘着气,佯装平静地说:“你认错人了,先生!不过我仍是很感激你!”
“佩佩?”楚萧然疑惑地又叫了一声,突然又用力抓住了她的胳膊,不解地说:“你看清楚是我!我是楚萧然!”
“疼!”梁佩佩突然叫了一声,惊地他赶紧松手。
“先生!先生您真的是认错人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走了,谢谢你!”梁佩佩说着一瘸一拐地向着三轮车走过去。
“你这个样子怎么走?”他一把拉住她,二话不说便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向他的车走过去。
梁佩佩急地大喊:“先生你方开我!你要干什么!先生!我不是你认识的人,求求你放开我!”
“别害怕,我带你去医院!”楚萧然沉稳而坚定地说。
第169章 隔世重逢的恍惚
医生给梁佩佩做了包扎,又检查了全身,确保没有问题之后才将她送回到楚萧然身边。她低着头一言不发,神情紧张而害怕。
他打量着她的样子,这幅容貌,这幅身材,断然是梁佩佩不假,可是她的神情和对他的态度却让他觉得陌生,他问她什么,她都不说,样子像只受惊的小鹿。
“你真的不是佩佩吗?”最后,他有些失落地问她。
她一个劲地点头,声音怯怯地说:“我不是,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佩佩’!先生,我只是个靠拣废品为生的孤儿,谢谢你带我来医院,可是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楚萧然呆呆地望着她,她说她不是,她看起来那么不安害怕,瘦弱憔悴、毫无光彩的样子也与那个清秀纯净的梁佩佩有着天壤之别,她真的不是吗?他这样想着,梁佩佩已经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一瘸一拐地出了医院,剩下他仍石化般地愣在原地。
待到他反应过来追出去时,已经没有了梁佩佩的踪迹。他失魂落魄地走去停车场,懊悔没有问她名字和地址,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她亲切,哪怕她真的不是梁佩佩他也不想就这样丢失她!
他想起她刚才的话:“我只是个靠捡废品为生的孤儿……”那么就算找遍所有垃圾场、回收站他也要找到她!
梁佩佩躲在角落里,看着楚萧然发疯似地追出来,大喊着她的名字,最后落寞地离开,她忍不住哭了,她连亲人都抛开了,注定也是个没有朋友的人。
她一瘸一拐地走出医院,她这个狼狈样子,想必一般人不会认出她来,但是这是市区,离老婆婆的家尚远,她不敢花兜里不多的卖废品的钱,她怎么回去?还有那辆伤害她的旧三轮车,那是老婆婆很宝贵的东西,她只乞求它还在翻车的那里等她,不至于有什么损失。
一辆车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她望着车牌号心里一惊,那正是周玄阳的黑色雪弗莱!她呆在了当场,就觉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刚刚与他竟是那么地贴近!
从爆炸中逃出来之后的这些天,她流亡在外,游离在亲人、朋友的世界之外,她的世界里只有陌生,偶尔梦醒交界的时候她会有种恍惚感,好像自己真的已经不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刚才乍一见到周玄阳的车,她竟有种隔世重逢地激动,但也终究是她自己的感觉,他甚至没有留意到她,疾驰而过。
她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心情才渐渐平稳,理智要求她得赶紧回去,免得老婆婆担心,可是她终究是舍不得那几个打车的钱,这对以前的生活真是个讽刺!
她想来想去,找到了附近小区的垃圾堆,因为每天下午4点之前会有专人来把垃圾运出市区,她可以请求他带他出去。她向路人打听了时间,幸好还来得及,便安心守在垃圾堆旁等候。
小区很大,来往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都衣冠楚楚,没有人在意一个衣着脏朴、瘸腿带伤,如乞丐一般的姑娘在垃圾堆旁茫然地张望。
一个女孩子背着琴从她身边走过,神采飞扬的样子,让她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她只能苦涩地笑笑,将头转向一边,那边有老人正拎着菜悠闲地回家,生活即便如此的平淡,那也是莫大的幸福,而这一切她都没有了,她是个已经“死去”的人,没家,没亲人,甚至可能没有未来。
“喂,丫头挪开点,我要收垃圾了!”一个穿着灰蓝色制服的男人操着一口方言冲她喊。
她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的车上已经装了多班车废品垃圾,便讨好地对这个男人说:“那个,你是要把它们运到北边的郊区去吗?”
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继续忙碌。
梁佩佩心里高兴,连忙又说:“我想出城,可我没有钱,你可不可以顺便带我过去?求求你了,大哥!”
似乎是这声大哥叫得这男人颇为开心,他竟乐呵呵地说:“成啊,不过还得等一会儿,还有个小区我还没去呢!”
“没关系,没关系!我等得了!”梁佩佩连忙说,像答应得晚了他便会反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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