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只是厉瑾瑜路途当中的一个小小的插曲。这次他是要去看望皇帝的,所以在路上才碰见了匆匆忙忙的方瑶。
他默默地将方瑶记在了心里,来到了皇帝的寝宫外面。
寝宫外面一直都是有重兵把守的,而厉瑾瑜来的时候,恰好五皇子刚刚从皇帝的寝宫里出来。
厉瑾瑜眼中带着些许的冷意,然而上前去,那一抹冷意消失了,只剩下面上温和的笑容:“老五,你也在看望父皇?”
“是啊。”厉瑜凉微微垂下眼眸,带着些许的冷淡之意,“父皇现在病重,我身为父皇的孩子,总是要来关心一番的。”
同样是看望,但厉瑜凉把这件事作为了任务一样的事情。其实看望父亲这件事完全可以理解为情分,但他这样,无疑是曲解了。
厉瑾瑜心中冷笑着,然而面上却也换上了一些忧愁:“是啊,而且父皇这一倒下,朝中的事务现在都没有人来处理了。”
两人在皇帝的寝宫外面站定,并且开始寒暄着。而厉瑜凉也是附和着:“的确。”
他若有所思地思考着,但是可以看出来,他对朝政这种事情漠不关心,甚至没有丝毫要抢夺权力的意思。
厉瑾瑜心中对他就更加不屑了。
然而在面上,他还是淡淡地点出一件事来:“虽然我现在在替父皇处理一些政务,但我也才接触不久,所以若是不知道的,还希望五弟能够帮忙。”
“自然。”厉瑜凉规矩地应了一声,离开了。
然而就在厉瑜凉离开的那一瞬间,厉瑾瑜转过身来,刚刚面上的热络和笑容都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留下来的只有冷淡和不屑。
“哼,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罢了。”厉瑾瑜高傲地扬起下巴来,言语和眼神间都是对厉瑜凉的不屑:“的确,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如今正是朝廷动荡的时候,而此时,只要来争夺权力,特别是他们这些皇子,就很容易得到以后最大的权力。
这对于这些皇子来说应当是极大的诱惑力,然而在厉瑜凉那儿,却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件事,根本就没有要争夺的意思。
厉瑾瑜在得意的时候又觉得无趣。
原本觉得这个皇位应当争夺的人会有许多,但现在一瞧,竟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如此一想,厉瑾瑜便是深呼吸一口气,昂首挺胸,春风得意地进了皇帝的寝宫。
皇帝之前听说了厉瑾轩的消息,吐血了,现在才刚刚醒来不久,谁知道看见的便是自外而来带着大大的得意笑容的厉瑾瑜。
他登时就是一阵咳嗽。
“父皇。”厉瑾瑜唤了他一声,嘴边带着笑容,明知故问道:“父皇为何看见二陈来就咳嗽啊?可是儿臣惹您不高兴了?”
“自然。”
皇帝平复了一下,这才用手指指着厉瑾瑜颤抖着:“你,你可真是太让朕失望了!你看看你最近这做的,都是一些什么事!”
皇帝大声指责着。
然而指责完之后,又是忍不住重重咳嗽了好几下。他已经重病了,还动怒,便让他原本就很差的身体状况更加雪上加霜。
厉瑾瑜没什么感情地关心了一句:“父皇,您还是好好注意您的身体,否则,恐怕是不能看见儿臣登基了。”
被厉瑾瑜这么一说,皇帝差点又要气到吐血出来,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就这样看着厉瑾瑜。
厉瑾瑜稍稍耸肩,面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容:“那不然父皇还想让谁坐上您这个位置?瑞王吗?”
被说中了一部分心思,皇帝开始沉默不语。
不过厉瑾瑜也早就猜到了会是厉晟舒,所以也没有太过生气,只是给皇帝掖了掖被角,这才缓缓道:“父皇您总是在生病,恐怕不知道,现在瑞王和北川那边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似乎查出来他送过去的那些大米中是下了毒的。北川那边的百姓啊,现在对瑞王可是深恶痛绝,都说他是故意要害那边的百姓呢!”
厉瑾瑜漫不经心用无比轻松的语调说起北川那边发生的事情,然而这些事情却是让皇帝心中惊讶无比,面上的神色几乎都没有任何掩盖。
厉瑾瑜看在眼里,心里得意。
他唇边带着一抹笑容,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样温顺乖巧的模样。他为皇帝顺着气,慢慢道:“父皇,不管你承认与否,现在,我都是年轻一辈中,最适合坐上皇位的人选了。”
他现在是春风得意。
大势所趋,其他人都没有了丝毫的竞争力,也就只剩下他一个了。不过非常难得的,厉瑾瑜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皇帝并没有任何要反驳的意思。
皇帝沉吟了稍许,这才低声提醒道:“其他的朕就不多说什么了,但是你若是真的想做一个好皇帝,最好还是要做出点政绩来。”
现在的大臣们,几乎都是看政绩说话的。
只要你有能力,自然会有大把大把的人服从你,跟随你,为你所用。厉瑾瑜明白其中道理,只是心中未免有些许的冷淡。
现如今,就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登上皇位了,还需要政绩这种东西?
如此想着,但是厉瑾瑜表面上却是伪装的很好,仍旧是露出一副和顺恭谦的模样来,“父皇您放心,我知道的。”
看着厉瑾瑜好像比之前要好说话一些,皇帝也多了几分放心,便是拉着他的手,开始嘱咐起来。
“瑾瑜,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想要皇位,也有能力,父皇将这个位置交给你也不是不行。”皇帝停顿了一下,这才又开始慢慢嘱咐道:“不过你这个性子,着实得改改。争强好胜,最后终究是会对百姓不利的。”
皇帝语重心长,嘱咐了这么一点还不算,还继续地唠叨着:“而且,你对你的两个弟兄,得好一点。老大现如今时日无多,而老五又是一个懦弱的,他们都需要你的帮助啊。”
他说完了这些,着实是眼中盈满了些许的泪光。
对于皇帝来说,他爷着实是没有办法。虽然再不愿意把皇位交给眼前这个儿子,但是现如今,好像这已经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一时间,皇帝便是长长地叹了一声,而后靠在床头,整个人已经苍老了十岁。
这种感觉着实是有几分奇妙的。人到老年,特别是皇帝自己,恐怕都没有想到,自己老的时候,居然会这样没用。
厉瑾瑜难得并没有任何脾气,而是任由皇帝握着他的手,温顺地应下来:“行,父皇您放心,儿臣一定会按照您说的去做的。”
他眼眸亮晶晶的,似乎在此时眼中甚至还透露出几分诚恳来:“其实父皇,儿臣之前想的便是要做一个好的皇帝,只是父皇您眼中一直瞧不到儿臣……”
厉瑾瑜低垂下头,故意卖惨。
皇帝看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也心软了一些,又是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手:“从前是父皇不对,可是这往后,就真的要交给你了啊。”
厉瑾瑜应了下来:“好。”
只是他微微低垂下来的面庞中,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却是掠过些许的杀意和冷淡,甚至还带着些许的不屑。
若不是为了皇位,他绝对不会守在皇帝的床前,也更加不会口头答应那些无理的要求。
还想让他去照顾他们两个?做梦去吧!他们两个,终究会成为他厉瑾瑜登上皇位的垫脚石!
厉瑾瑜眼中掠过一抹得意,只是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厉瑾瑜和皇帝很少有这么和善的时候,两人倒是也相安无事相处了一段时间,而后便是没说什么。
厉瑾瑜倒是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仍旧守在皇帝的床边。就在此时,外边忽然传来太监奸细的通报声音:“太后娘娘驾到!”
一道声音落下来,瞬间皇帝便想要起身。只是太后刚刚进来,看见他如此模样,便是淡淡开口:“皇帝身子不便,就不用行礼了。”
“多谢母后。”
皇帝轻声说道,只是说话间却是有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用手帕轻轻地掩盖住嘴唇。
手帕放开,上面却是已经染上了一层红色,触目惊心。这赫然是皇帝吐出来的鲜血。
看来,皇帝的毒已经深入肺腑了。
太后在一旁瞧着,心中有数,便是不自觉地过去和厉瑾瑜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都懂得对方的意思。
太后斟酌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道:“皇帝的身子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还能治好吗?”
“这个,儿子也不知。”皇帝含糊其辞地说。其实今天太后来到这里,皇帝就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只是他一直在转移话题,并不想听。
果然,接下来太后便是看着他苍白的面容,静静道:“皇帝,并非哀家逼迫你,只是你现在这般情况,你可有想好后路?”
“不管你准备立谁为太子,但哀家觉得,最好是瑾瑜。”
太后顿了顿,就立刻把自己支持的一方表明了出来。这无疑是在和皇帝施压,告诉他自己支持的是二皇子,就看他之后到底如何选择。
皇帝登时苦笑了两声,神情有些苦涩:“母后还真是偏爱老二啊,待他都比待朕好。”
他这话里,已经隐隐有些讽刺的意味在了。
他们母子两个并不算亲,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太后被他这么一说,也是难得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便又补充说道:“因为不管你到底立谁为皇子,这个睿裕王朝,应当是厉家和宋家的。所以,最好是立宋氏子为太子。”
太后说这话的时候,面容带着些许的刻薄和严厉。很显然,这不是商量,而是一种命令在其中。
皇帝其实早就知道,太后对这权力朝政都是有野心的。如今趁着他病了,便全部都来插手,都来提要求。
他故意作出还在思考的模样。
而厉瑾瑜就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然而却是知道,太后一定会站在他这边的。所以他也不着急。
现在在厉瑾瑜看来,这个皇位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想要拿到,就宛若探囊取物那样简单。
“想好了吗?皇帝?”太后几乎是步步紧逼,在皇帝还在思考的时候,又再度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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