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必报

    “小木头~~我可没让你替我找这位的麻烦。”
    临上台前，得知此事的庄牧拦住了柴鑫。
    除了昏迷片刻之外，他的确屁事都没有，甚至感觉自身瓶颈有明显松动的迹象！仿佛被那股浩大的元息烧穿阻塞关隘……非但无仇，反而有恩，怎料徒弟自作聪明。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会让您老难做的。”
    实话实说，就连他也没有把握战胜对方。
    正因至少自己无法在十招内击败庄叔！
    然而看少年的样子，似乎还留了不少力。
    “这样么…那便随你吧，我会在旁边看着的。”
    “放心~~若是小徒侥幸得胜，定会点到即止。”
    早就登上了擂台的傅酬一脸不耐的问：
    “你们说完没？”
    “久等了~~”
    随即一跃而下……而上。
    在傅酬略显随意的向着对方拱了拱手，与柴鑫同时做出了最标准的抱拳礼后，亲自到场充当主持的庄牧便不再耽搁。
    除了教练，这位老哥竟然还考了裁判证。
    “此事是因本人而起，愿以此战画上句点。习武之人亦当修德，双方礼毕……武斗——演战！”
    见到对方并未抢攻，傅酬也不急着上前，怎料柴鑫看似随意地向着他举起左手。正因先前发现少年习惯使用的是右手，而他天生是左利手，或许能够占得上风。
    “搭把手先？”
    “玩这一套？呵呵~~这是你自找的。”
    傅酬缓缓伸出左手，轻抵住对方的手背。
    ‘推手’是一种很古老且温和的切磋方式，最初源于‘太极’，并被各门各派广为接受。因为既能避免受伤，也可以试探出功夫，功力不济者很快会失去重心，脚掌离地。
    尽管在身体素质上柴鑫占据明显优势，‘体魄境’初阶的段位终究并不是白给的。然而在所修功法的层次上却一败涂地——竟然像是触电一样，浑身猛抖，向后狂退！
    柴鑫当然不可能在配合着傅大师演戏，而是的确感受到被一阵强烈痛楚侵袭。就像是无数只蚂蚁从手腕攀爬到全身……甚至有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大恐怖。
    由于这货主动找茬，搅扰了傅酬的休憩，所以他这一次下手要比对庄牧重一点。何况是对方想领教左手上的‘若渊夜火’，令眉间染霜的柴鑫不由打着哆嗦喊道：
    “你…你这是什么妖法？！”
    “你怎么不说是魔法？”
    “原来如此~~是魔法么……”
    柴鑫恍然的点点头。
    这个词的画风虽然给人以西幻的印象，但东幻的魔道功法同样可以如此称呼。
    傅酬顿时就被对方的一脸老实击败了……有其师必有其徒么，开一个玩笑就当真。
    “算了~~你说啥是啥吧。”
    他也懒得多做解释，何况元灵武界并未严禁武者修习魔道。
    正因那些魔道功法也有大量可取之处，经过诸多顶尖强者无数年的改良筛选……毕竟如今早已不是迂腐的‘古武时代’了，岂不知‘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的道理？
    简而言之，魔道功法相对来说比较偏激，然而有时人们的确需要尝试剑走偏锋。比如某些反人性的，跨时代的尖端技术——你如果不主动占领高地，敌人就会占领。
    何况随着分门别类，武学也越来越细化，从而让更多人可以选择更擅长的方向。其中一门领域之中一个新增的小科目，就足以令许多大师穷尽毕生之力钻研……
    真正能够从无到有，开辟出全新法门的，无一不是绝世天才——揭开新时代的伟人！倘若那些智慧头脑同样拥有不朽身躯，自然可以引领人们少走许多历史弯路。
    比如历史上的许多圣贤君王，伟岸领袖，在年轻时英明神武，创下诸多丰功伟业。人到晚年，由于深感力不从心，大限将至……做了一些昏聩的事，导致后世毁誉参半。
    当然，也不能太高估封建统治者的良心…比起百姓，他们更多在乎的仍旧是皇权！比如古代皇帝推崇上古时的三皇五帝——然而真实情况没准只是几个原始部落。
    一味的厚古薄今与崇古非今并不可取，而是应该借古鉴今，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只要带着辩证思想看待事物的发展规律，实事求是，保持客观…凡事都具有两面性。
    比如遇到昏庸暴君，那就是暗无天日了，全天下都可能会被一人搅的乌烟瘴气。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然后导致民怨四起…直到有人揭竿而起，讨伐无道，改朝换代。
    幸而如今这个世道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已经度过那种原始与艰难的积累阶段。并且正切实有效的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吸引诸多仁人志士不断为其添砖加瓦……
    让我们姑且称之为——《基于个体伟力之下少数并不一定服从多数的万界社会学》。毕竟真理往往的确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何况同样掌握了足以实践真理的力量？
    至于核心理论……已经写在这句标题上了。
    1.个体伟力真实存在；
    2.少数并不一定服从多数；
    3.基于诸天万界之间广泛沟通的社会背景下。
    一切的一切……最终才造就整个‘元灵武界’——兼修仙佛，合并妖魔，不让存土，海纳百川！
    ……
    “既然你修的是魔法，我便以佛法应对吧。”
    自以为找到关键的柴鑫随即双手合十。
    正因他曾经也当过几年俗家的烧火僧，为龙钟寺供应柴火，顺便学了不少本事。
    然而使用的却不是老和尚的手背贴紧，而是十指互相交叉，组成空心的正三角。
    此手印名为‘十方印’，意为‘十方光明世界’，乃是能够有效抵御妖法与魔法的加护。顶部犹如刀兵交叉，然而心中不赘一物，最稳定的三角结构也象征着不动迦罗。
    傅酬一时间竟不知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不会佛法的错觉？
    经过老和尚的教诲，尽管依旧桀骜不驯，却在魔之杀心深处种下一丝佛之慧根。
    严格说来，《燃指佛掌》正是集魔佛之大乘！乃是对方无数年间积累下的无上智慧。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在其心中并无区别。
    魔可解体，佛可燃身，只为照亮我心永恒。
    “呵~~那就来试试看吧。”
    傅酬突然握掌成拳，右手的小指到拇指一根根的蜷曲起来。
    并且排列的方式是从上到下逐渐收缩，凸显出关节的部位，犹如一面倾斜锯齿。
    此招名为‘钩爪锯牙’，以摆拳的姿势挥出，可以造成犹如利器撕裂般的惨烈伤势。乃是源于上一辈子无数次厮杀的经验……比起野兽，谁说人类就缺少了尖牙利爪？
    这一次他没有激发佛掌中的两种异火，而是纯粹依仗自身的血勇和迅猛出拳。
    或许也是因为傅酬心中的那一点叛逆——破不了老僧的金身，还击不破你的凡躯？
    伴随着破空的呼啸……柴鑫的架势溃散了。
    感觉被飞梭撞击的他差点落到擂台外！
    两只脚掌在地面上深深犁出两道土沟，脸色一阵气血翻腾，瞬间冒出一头热汗。紧随其后，更是感到右脸火辣辣的蜇疼…随手一摸，满掌鲜血，看上去相当的骇人。
    看到柴鑫竟然也被这小子以蛮力逼退，甚至见了血破了相！众人顿时瞠目结舌。
    “我刚才没有看错吧？”
    “除非集体出现幻觉……”
    “这特喵的究竟是从哪里蹦出的小猛男？！”
    “炼血境的能够逆伐体魄境——就尼玛离谱~~”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老铁我打死也不信！”
    那就去死罢~~（无慈悲）
    至少通过表面判断，傅酬还真的只是个炼血境巅峰的武者。
    然而天知道他暗中已经开了多少外挂……
    便以此战——在本地的武斗场彻底扬名吧！
    没有给柴鑫和观众更多时间在那震惊，觉得时机差不多的傅酬准备一锤定音。
    只见他的右拳虚握，高举于顶，微泛金光；左手翻掌置于腰际，略显黑青，气息幽深。
    乾日在渊！
    恍如大日沉入深渊，乾坤俱寂。
    至少在柴鑫的心中，看到这副浩瀚画卷。
    虽然一时间感受到自身是何等的渺小……不甘认输的他仍旧紧紧握住手中藏刀！
    “我怎么能……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败北？！”
    踏平千川，心中磨刀。
    故此名为——
    “千仞横断！！”
    只见傅酬由上而下，以摆拳砸击其天顶，所以才会带来那种吞天蔽日般的意境…而柴鑫却由右至左，以手刀挥出了横斩，仿佛能将目之所及千山万水皆尽斩断！
    若是无人阻止双方，或许就会两败俱伤？
    做出了这种误判的庄牧忍不住出手了……
    龙鳞铁木衫！
    这是他最强大的防御手段，浑身瞬间长出一层青木龙鳞般的鳞甲。
    落地生根步！
    这是他最快速的移动技巧，只不过需要事先在地表散布气根脉络。
    由此可见，树桩当初并未拿出全部本事，虽然也是因为傅酬的攻势太过于凶残…只要被他抢占先机，便可能一直打到死，导致对手连最拿手的招式都使不出来。
    身为裁判，的确有权随时叫停比赛进度，向来不喜欢伤人的庄牧自然责无旁贷。由于精神高度集中，立即把握出手时机，并于千钧一发之际阻挡在两人的中间。
    傅酬轻轻皱起眉头，扫兴的松开了拳头。
    柴鑫顿时大惊失色！拼着反噬连忙停手。
    “哼~~还真是多此一举，老子没兴趣奉陪了。”
    随即纵身跳下擂台，转眼间消失在人海。
    因为他已经预料到若不及时抽身而退，等观众们反应过来，会将自己团团包围…某些狂热粉丝甚至热情到令傅酬害怕！又不方便出手伤人，惹不起我总躲得起。
    “噗~~师父您…您没事吧？”
    “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那位少年实力的确远远凌驾两者之上！
    虽然难以置信，但是铁拳如山，不得不服…如果还敢死缠烂打，傅酬就不会留手了。
    “咳咳~~呵呵~~您说得对，是小徒不自量力了。我决定了，这次要回深山苦修，参悟妙法……”
    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柴鑫露出一脸苦涩。
    然而随后又变成了一脸的惊喜与震撼！
    正因一席话语突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仿佛听到先祖大人于自己的耳边授法：
    “大威天龙，世尊谛奘，卧龙归田，利见达人，斩妖有悔，诸佛慈悲。”
    这是……这是后续六式？！
    由于两人双双留手，恰巧应了‘慈悲’为怀；
    由于此刻心头懊悔，不禁顿悟‘有悔’之心；
    由于傅酬身份显贵，‘达人’二字名副其实；
    由于起了归隐之念，自然得了‘归田’真意；
    由于某人佛缘深厚，甚至亲眼见过‘谛奘’！
    加上身具真龙血脉，又符合了所谓‘天龙’。
    经过了一阵思想中风云际会般的变换……复归平静的柴鑫朝傅酬去处遥遥一拜。令看出他的感激是发自于真心实意后，庄牧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欣慰笑容。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做人可以老实本分，同样需要懂得变通…否则就是死木头了。”
    庄牧随即释放出了他体内的‘户枢木气’，为血流满面的徒弟治疗翻卷的撕裂伤。只不过是小伤而已，连医护人员都不用，当教练的直接就帮选手止血和包扎了。
    体魄境的武者已经能够灵活控制身躯，绷紧皮肤，收缩肌肉，凝聚元息，加速自愈…只要不是残肢断臂，基本都能完美愈合。哪怕真的被打残了，也就是动个小手术。
    结果这场比赛虽然表面上以平手而论，严格意义上说，反倒是傅酬先下台‘弃权’…但却无疑令‘皇牙’的名气再上新一台阶，谁也不敢把他当成一时走运的新人了。
    地下擂台的主办方也立即做出了反应——‘暗武斗盟’已经破格将他提为‘城级’武者！此举令许多人讶异，也令许多人松口气……这才对嘛~~省得这位留在低段位里虐菜。
    至于老铁……这次只能愿赌服输，交出赌注，因为这位李姐可是不好糊弄的狠角色。虽然理解他的处境，但是欠的账要还清，这才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某人攀攀交情。
    “啧啧~~看来又发现了一只优质潜力股呢…还是傅家大少爷么，有点不太好插手啊。毕竟那位护犊子的‘武昭君’可不好招惹，却委身给一介庸才…真不知她怎么想的。”
    欣赏着《碧空寒泉帖》——又名为《碧空寒拳帖》，感悟着画中拳法的女子满意的点点头。那位吴宗师的墨宝可是一直万金难求，连自己都搭不上线…却和老铁互为笔友。
    所以她依旧将那瓶‘锻命再造丹’借出去，换来老铁感激涕零，一口一个多谢李姐…同样是为了避免其因此找傅酬的麻烦，如今拿到丹药之后，立即就回去闭关了。
    一来二去，几乎所有人都承了自己的情——为少年铺平了前路，为老铁留下了后路，或许还能以此画为契机，接触那位吴老…只要自己能够成功参悟这套《碧空寒拳》。
    “唉~~你姐我就是心善，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比起短期利益，要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毕竟死鬼留下我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还有对方当初拼命打下来的这份基业。”
    作为本地‘暗武斗盟’地下武斗场的主管，苦心经营十余载的她是个事业女强人。若是能为上级赛事提供一位王牌选手，同样算自己的功绩，应该就能挪挪位了。
    她原本意属修炼至‘心魂境’巅峰的女儿，的确没给老娘丢人，勇夺本赛区的‘武冠’！但是看到少年之后，又有一些不确定了…虽然两者表面上的差距貌似还非常远。
    “不知道小家伙你又能走到什么地步呢？”
    出于私心，她其实想给对方找一点麻烦。
    然而傅酬的背景可不是能任其拿捏的……对了~~听说傅家已经与范家取消婚约了？
    ……